红药不等鹿原开口,便抢先了质问道:“鹿原,你干嘛欺负人。”
“红药妹子,你这话是何意?”
红药眼珠滚动,面露狡黠,说道:“我们一路车马劳顿,饭不得食,腿不得伸,眼下手脚酸麻,又累又饿。而你以逸待劳,自然胜算奇大。这样的话,还不如叫他直接认输的好。”
鹿原挺了挺腰身,神色傲然道:“我自然不会占他便宜。明日一早,寨北五里,望水涧,我等他。”
鹿原说完,便向妖族老祖行礼告退。他哪知道,几人一路住妖宫、好吃好喝,哪里会觉得车马劳顿。
鹿原一走,红药立刻满脸堆笑,叫道:“叔叔?”
男子舀了一瓢酒,背过身去,没好气道:“不用讨好我,这小子打不过人家,我也没法子。”
红药不肯死心,转到男子面前,半是求他、半是撒娇的道:“你老人家本事通天,一定会有法子的,你就帮帮他嘛。”
关人见不得红药为了自己去低声求人,扯过她道:“你别去求他,明日较量,未见得就是必输。”
妖冶男子嗤笑一声,继续吃酒。
红药白了男子一眼,气恼道:“你若不帮,往后可吃不到这么好的酒了。”
男子叹道:“丫头,我来问你,这功夫是什么?”
红药瘪嘴不答。
男子自顾说道:“这功夫说穿了就是时间。人家苦修五百年,方有如今道行。若是连一个不懂修行的十六七岁小子都打不过,岂不是太没道理了?”
红药瘪嘴蛮横道:“我不管,你只说帮还是不帮?”
妖冶男子连连摇头:“我老人家是没法子,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红药眼珠一转,笑了笑,拿起酒瓢舀了一瓢酒,兀自尝了一口,撇嘴道:“这五百年的酒,味道还真是寡淡平常,远不及一千五百年的浓稠醇厚。不过,既然叔叔喜欢喝,做侄女的,也不好多说什么。”
妖冶男子双眼放光道:“丫头,你这里有一千五百年的酒?”
红药不答,一把拉过关人,笑吟吟的道:“叔叔想到法子了吗?”
男子轻咳数声,含糊道:“这个嘛.......额,也不是一点法子没有,你容我想想。”
红药继续拿酒诱惑:“叔叔可知,这一千五百年的陈酿,是什么颜色?”
男子咕的一声,咽下一口口水,向往道:“淡蓝色!酒香浓郁,回味悠长,微带一点苦涩,拿十叶藤壶来装酒,酒香更浓数倍。”
红药笑道:“那么,叔叔可是想到法子了?”
男子悻悻然从回忆中抽出身来,舀起一瓢酒,吃了一口,忽觉索然无味,又搁了回去,为难道:“那个叫什么,鹿......鹿原的小家伙,已经破入了觉道境,放在人族,能与道一境打的有来有回。再看你身边这小子,丁点儿修为没有,你让我怎么帮?”
红药一脸不屑,走了出去,不久又折回,手上拿着一枚草绿色藤壶,嘭的一声拔开酒塞,登时满室飘香。
妖冶男子大口嗅着香气,喜道:“一千五百年的碧草浆?”
红药笑吟吟的望着他,忽然将手中藤壶一翻,酒液顿时撒出,流了满地:“叔叔,可想到法子了?”
妖冶男子大惊失色,忙道:“有法子了,有法子了。”
红药这才将壶口转正,抛给自己的叔叔。
男子接过藤壶,轻轻一晃,发觉只剩了半壶酒液,不由得痛心疾首。
红药笑道:“叔叔只消教好了这个徒弟,往后少不了您的好酒。”
男子听她说还有好酒,这才舍得拿壶抿上一口,道:“教他可以,收徒就免了。”
红药也不强求,只是催促道:“明日一早便得比试,眼下时候无多,您老人家可要抓紧些了。”
男子将酒塞扣入壶口,别在腰间,喊道:“小子,跟我来。”
几人进了院子,妖冶男子随意一站,对关人道:“我将道行压低到觉道境,你来打我。”
关人有些犹豫。
红药在旁喊道:“你不要去想别的,只管打就好。”
关人仍有些难以下手。
男子嗤笑道:“怎么?怕伤了我么?哈哈哈......”男子仰天大笑起来:“就凭你那两下子,别把拳头硌碎了就好。”
“可是你说的。”
关人大怒,身形倏地窜出,所过处带起一道疾风。
男子仍是慵懒站立,不见退步,更不防守。
关人的拳头在临近男子脸颊寸许处,倏然止住。
男子一愣,问道:“挺有气势的嘛,干嘛停了?”
关人沉声道:“你一来不躲,二来不防,我若打你,便是不仁。”
男子又是一愣。妖族素来不讲究君子仁义,忽听‘不仁’两字,倒令这位常读书圣贤书的大妖王心头一缩,他想,世间原来真有这些美好德行,嘴上却冷哼一声:“哼,假仁假义。”
男子仰面打了个喷嚏,关人顿时被一股罡风掀飞出去数丈远,砸落在地。
男子揉了揉鼻子,喊道:“来,用你的拳头,给大爷挠挠痒。”
关人站起,目中怒火喷涌,双拳攥的咯咯作响,一步跨出,猛冲而去,临近男子时,猛然挥拳。
这一拳,速度力道俱足,却仍是临近男子面门时,再也落不下去。
男子嘲笑道:“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关人冷声道:“不关你的事。”
男子疑道:“以前没打过架?”
“打过。”
“那为何眼下又下不去手?”
“从前打架是逼不得已,人要至我死地。”
男子笑道:“看来是我下手太轻了。”
话刚说完,关人再次倒飞出去,重重的跌进尘埃里。
起身时,双臂在地面一撑,哇的呕出一口血来。起身之后,衣裳是土,满脸是灰,好不狼狈。
男子道:“这回行了吗?”
关人眼中红芒时隐时现,忽然,一道乌光射出胸口。关人探臂一抓,将古矛握在手里,周身忽然乍起血光,整个人被密鳞附体,妖异至极。
脚下一踏,大地震动。
关人身体化作一线流光,骤然冲至妖族老祖身前,矛头一挑,对准胸口猝然一击。
‘铛’的一声脆响。
男子安然无恙,关人却被一股莫大的反弹力道,撞飞了出去,握矛的手掌被磨去一层皮,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