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浅凝毫不忌惮的将她的分析脱口而出,丝毫也不怕会惹怒言陌泽,因为她明白想与言陌泽这样的人真正交心,就得将他所有想掩饰的都放于台面,一个懂他且足够聪明的人,才够格做他的朋友。
言陌泽许是从未听到有人这样说中自己的心思,拿着勺子的手一顿,汤汁差点撒了出去。
事实上,他对白浅凝的感觉已经超出了寻常商人间的利益往来,就如同今日,他才刚听说白浅凝在村里发生的事,并且要进城,他就推了手里所有的事骑马赶到城门边等着。
他自负相貌、家世、才学,样样皆是天下女子所追求的如意郎君才有的特质,所以自打记事以来便再难看上什么女子,即便是相府千金、皇帝亲妹,都入不了他的眼,可没想到他如今竟会为了一个乡野丫头茶饭不思,到是把他自己给吓了一跳。
“白姑娘这话说岔了,我身为言家少主,又有谁人敢不长眼冒犯于我。”
言陌泽下意识的否认一句,表面上是在说是否有人暗害之事,可心底想否认的是他竟然动心了。
这样的感觉让他心中惶恐,却又更多的是欢喜,只是这份欢喜从刚刚升腾起来那一刻,就被他刻意埋藏起来了。
他身为言家少主,可以戏玩天下美人,却不能爱上任何一个,因为任何人,一但有了情,就有了弱点。
白浅凝听着言陌泽明显是不愿承认的意思,倒也不再辩驳,只继续吃着桌上的饭食,琢磨着该怎么跟言陌泽开口要人。
“言老板!”
“白姑娘请说。”
言陌泽转动着右手大拇指上的血玉扳指,回道。
白浅凝顺着他的动作便也看到了那枚扳指,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枚相似的扳指——战千澈给她的那枚碧玉扳指。
她知道这个时代的男人戴扳指,往往是地位和身份的象征,甚至有许多还是祖传之物,白浅凝想着说不定可以透过那枚扳指查到战千澈的身份。
想到这里,她将讨要保镖的事直接忘到了九霄云外,接着方才的话说道:“哦,也没什么,我看言老板这枚扳指挺特别的,红得像血一样。”
“哦,这个,这是用上好的血玉制成的,成色还算不错,姑娘若是喜欢,我将她赠与你可好?”
言陌泽到是难得大方。
“哦,不必了,这扳指本就是男儿戴的,你若送给我我还真不知道放哪,保不齐哪天缺银子了,就将它卖了也说不准。”
白浅凝赶紧推辞,傻子都知道这东西价值连城,她哪里敢接受这么大的馈赠。只是借着话头继续试探道:“而且我听说男人带着扳指都是身份的象征,血玉的,碧玉的,白玉的,什么人戴什么样的都有考究,我一个乡野丫头带这个没用。”
“你这左一个乡野丫头,又一个乡野丫头的,知道的事到是不少。”
言陌泽见她难得说这么多话,便也决定陪她好好聊聊,将手上的扳指取下来介绍道:“姑娘说得没错,商人用血玉、文人墨客用白玉,这些都算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那碧玉呢?”
白浅凝连忙追问。
“碧玉......那是皇族亦或是在沙场中有显赫战功的武将才可用的。”言陌泽漫步尽心的解释着,并亲自为白浅凝斟了一杯酒。
可这句话却让白浅凝心中一震,皇族和功臣?不可能,战千澈怎么也不可能是这两种身份中的一种,白浅凝在心中做了判断,心想果然还是被自己猜中了,战千澈从前一定是哪个山上的山匪,而那枚扳指一定是他从某个途经的皇族之人或武将手里抢来的。
可这么一想,她却更加担忧了,如果说战千澈连皇族和武将都敢碰,那实在也太过大胆了,这要是被抓住了,后果不堪设想,难怪他会一直隐居在赵家村。
想通了这一点,白浅凝只觉得心中隐隐的不安,他总觉得战千澈的离开,一定是被迫的,或许是朝廷之人查到他头上,他怕连累她和小豆丁,所以才一定要走的。
“白姑娘,白姑娘......”
不只隔了多久,言陌泽的声音打断了白浅凝的思绪,白浅你个缓过心神时,便看到言陌泽正用一种探究的眼光看着她。
“白姑娘,你好像有心事?”
言陌泽试探着问道。
“哦,没事,都是些村子里鸡毛蒜皮的小事,对了,还没问言老板今日怎么会在城门口,我这样叨扰,不知道有没有耽误您的事。”
“闲暇无事,四处逛逛罢了,恰巧遇到白姑娘,也是突然起意,才邀姑娘过来小坐的。明日就是十五了,今日的月色也还算得圆满。过会儿吃完饭,不如我邀姑娘去湖心亭赏月吧。”
言陌泽偏头看着窗外的月色,提议道。
白浅凝眼看天色晚了,担心小豆丁和徐家人会着急,便一口饮下杯中的酒,只道:“言老板当真有雅兴,不过今日才十四,月色不够圆满,况且现下也晚了,我想,我该回去了。至于月色,每月都会圆一回,下次若是闲来无事,我必定好好陪言老板共赏一番。”
“哦,如此......也好,那我命人送姑娘出门。”
言陌泽知道深夜相邀,多少有些唐突,便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招呼门外的人进来,吩咐他们务必将白浅凝平安的送回村子。
白浅凝拒绝了他的提议,便也不好意思再提保镖的事了,便只能由着言陌泽的手下将自己送回赵家村。
至于秦老伯,她出门时才知道,言陌泽已经命人送去消息,让他先回村了。
言陌泽看着白浅凝离开,可她方才不经意间说的那句话却在他心底久久不散。是啊!月亮每个月都会圆一次,可二十多年来,他从不记得十五的月亮,甚至连每月十五那天发生了什么都会忘记,别人眼中的良辰美景于他而言全然是空白一片。
二十多年来,他想过许多方法,让自己在月圆之日保持清醒,可过后却仍旧什么也想不起来,仿佛他眼睛一睁,便直接从每月十四过到了十六日。
而且最让他不解的事,就连他身边的随从,最亲近的手下,都对此事三缄其口,无论他怎么盘问,都只说他在宅院里待了一整日,什么也没做,只是他都忘了。
即便是他最信任的魏骑,都是与旁人口径相同,所以他不信也只能信了。只是此刻望着窗外的圆月,他却觉得心里莫名空空荡荡,冰冷异常。
“来人!关窗。”
言陌泽吩咐完便朝内室走去,准备入寝。
却不知怎么了,隔了好一会儿屋外才传来一声带着颤抖的回话,紧接着魏骑才端着热水走进屋内,只是进门时,目光狠狠的瞪了一眼屋外颤抖的两人。
“少主,您先洗漱吧!”
“怎么又是你?下人们都死绝了吗?”
言陌泽莫名的发起火来,二十多年了,每到月圆前夜,都只有魏骑服侍他入寝,屋内屋外,半个奴才的影子都见不着。
“少主息怒,言家的下人都照着规矩去祭祖了,您忘了?”
魏骑劝慰着,言陌泽的脾气他最是清楚,只能顺,不能逆。
“祭祖,祭祖,二十年了,我若是个孩童,还真信了这鬼话,魏骑,你今日若是不肯将此事原原本本的告诉我,明日便给我滚去家主身边,不必在这里碍眼了。”
言陌泽显然已经气愤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