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中、西三个樊家堡之间所隔的距离几乎相等,村与村之间隔着一些田地。西樊家堡通往中樊家堡的路有三条,从村中央伸出来的一条是主路,村南与村北的两条为辅。去校时,唐小藕、田樱樱以及后来向她俩靠拢的杜鹃都各走各的,放学时,从学校至中樊家堡村头的这段路三人一般同行,等走到中樊家堡村西的岔路口时,唐小藕便与田樱樱、杜鹃分了道。
唐小藕家住在村子东北,自然会去走通往村北的一条路。这条路匍匐在东山脚下,两旁皆是巴掌大小的薄田,里面种着地瓜和芝麻。芝麻开花时,地瓜秧已将地面遮盖的密不透风,从远处看,此片山坡就像罩上了一幅绿白相间的拼布。路旁的地里每年都有人家种芝麻,来来回回经由它们身边的学生,除了唐小藕频频向芝麻花伸出过手,其他人皆视若无睹。唐小藕的拇指上生过刺瘊,听人讲芝麻花能去此物,便在放学或上学时揪芝麻花涂抹;祸害了不少芝麻花后,那个刺瘊毫无变化,唐小藕失去信心遂放弃。也许芝麻花真的有去刺瘊功效,不知过去多少日子,一天唐小藕忽然发现那个刺瘊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连一丁点儿痕迹都没留下。
现今,芝麻才刚刚出苗、地瓜才刚开始拖秧,要想见到上面所述的拼布似的景象,还需等上一大段时间。
夏长赢也走这条路,唐小藕在一片布满灰色砂片的小斜坡上赶上了他。
“夏长赢!”唐小藕语气不善的叫了一声。
“干啥?”夏长赢转回头来有气无力地问。——他已经饿坏了,恨不得立马就吃上早饭。
“昨天夏长龙欺负我弟弟了!”——夏长赢的弟弟夏长龙是个出了名的皮孩子,与唐大鹏同为一年级学生。
夏长赢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就回过头去走了。
“你不是好管教人吗?你好生管教管教你弟弟!”夏长赢不拿这事当回事儿,唐小藕气大了,上前扯住他的袖子。
夏长赢眨巴一下他那双单眼皮细长眼睛,说道:“你不是能的要命吗?你替我管教去吧。”
“这可是你说的!下次他再欺负我弟弟,我就打他!”
夏长赢撇撇嘴,“就算你和唐大鹏一起上,恐怕也打不过他。”
“有你这样的狗屎堆哥哥,难怪你弟弟那样!”
“张口就骂人,你害不害臊?!——回头好生看看那是谁!”
看到唐大鹏不仅与夏长龙有说有笑还和他挎着胳膊,唐小藕感到颜面跌尽了,不由火冒三丈。——“唐大鹏!!”
听到姐姐的叫声,唐大鹏与夏长龙忽忽地跑过来。
“你怎么又和他在一起?!你忘了昨天他怎么欺负你了!”
“夏长龙给我道过歉了。”
“道歉也不行!以后别和他玩!”
“可我喜欢和他玩。”
“没出息!”唐小藕数落弟弟一句,推开挡在面前的幸灾乐祸的夏长赢,夺路先走。
“有人掉东西了!”唐小藕走出十几步后,听到夏长赢这样说就立即回头往地上看。
“掉了一串脚印子!”
夏长龙和唐大鹏被逗的哈哈笑起来。
“唐大鹏,你给我过来!”唐小藕指着弟弟命令。
“我不。”
“那好!以后他再欺负你,我就不管了!”
“夏长龙!以后你还欺负唐大鹏吗?!”唐小藕的话音刚落,夏长赢就问他的弟弟。
“不了!”
“唐大鹏,夏长龙要是说话不算数,你就告诉我!——到时候,我替你修理他!”说到这里夏长赢轻蔑地瞅一眼唐小藕,“头发长见识短的人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逞能……”
“你说谁头发长见识短?!”
“你心虚啥?”夏长赢反问,“难道你头发长见识短?!”
唐小藕想不起反击他的话,气急败坏的骂一句——“臭屎壳郎你这个!”掉头跑了。
……
唐大鹏一回到家中,唐小藕便把余怒撒到他头上。唐太奶奶听见了,忙问原由。
听到她的宝贝疙瘩曾孙挨了夏长龙的欺负,唐太奶奶立即骂开了。“夏家这窝子营生(东西)真不是东西!欺负起人来还没完了还!他们老一辈的欺负我们欺负的还不够啊!小一辈的又来欺负……”
听到这儿,唐小藕插嘴问道:“老奶奶,咱家里还有谁挨过他们欺负?”
“别问三道四的!”在旁听着的唐小藕的妈妈斥责女儿一句,然后转换语气对唐太奶奶说道,“小孩子家到成堆免不了打打闹闹。长龙那孩子就那么皮,谁他都招惹。”
“要是别人家的孩子对大鹏下的手,就算打破头了,我也不会去找人家。夏家的人就不行!我找他老子去!”
“老奶奶,夏长龙已经给我道过歉了!”唐大鹏赶忙说道,“我们早就和好了!他答应不那样了,他哥哥也说了,他再那样,就替我修理他。”
“那……那以后再受了他欺负,可别不吭声啊!”
唐大鹏连连应声。
“你挨过那个大的(夏长赢)欺负没有?”唐太奶奶有些不放心地问唐小藕。
“我可不像大鹏这么软弱,夏长赢不敢欺负我!”
“听见了吗,大鹏,以后跟你姐姐学着点儿,该强硬的时候就得强硬起来。”
“跟人家长赢学学怎么学习才是正办。”唐小藕的妈妈说。
“他有啥了不起的!”唐小藕不服气地嘟囔。
“人家那孩子一直学习那么好,你怎么就白搭?!”
“跟夏家那窝子营生比啥!”唐太奶奶不满道,“时候不早了,快打发他俩吃饭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