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华冲确实经历了世上极为残酷的事情。
小郡主伶伶俐俐、清清楚楚地瞧见,在那一声惨叫过后,火把掩映之中,鲜血飞溅之下,一颗头颅已经飞上了半空之中,接着又被飞来的一柄匕首钉在三丈开外的一棵大树的树干上!
只见这颗头颅披散了头发,眼睛死不瞑目,眼神之中还充满了痛苦与恐惧!这竟然就是秦华冲的首级!
秦华冲尸首的颈腔不断地涌出鲜血,仍然直挺挺的站立着,隔了良久之后才砰的一声向后倒下!
这一下惊变当真是迅如雷霆,兔起鹘落!同时又是残酷血腥至极,小郡主一见之下,忍不住“啊”的一声惊叫,把脸藏在张钰肩膀后面不敢再看,而后者显然没有比她好上多少,实际上张钰早已被吓得心惊肉跳,脸色苍白,双腿不停的发抖。
在太白门众弟子还没有从师父的突然死亡之中缓过神来的时候,两个幽灵使者已经双双闯入人群,犹如恶虎下山,又似毒蛇出洞!
两人手里各拿着一件奇形怪状的兵刃,有点儿像刀,但又没有刀长,刃长不过尺余;又有点儿像峨眉钢刺,但看幽灵使者的招数,劈削多而挑刺少,该兵器应该是两边开刃的,而且必定锋利绝伦!因为两人抢进人群,手中兵器挥舞,与太白门众弟子的刀剑一碰,立时便能将其削为两截!
霎时之间,太白门众弟子之中,兵器断裂声、刀剑落地声、呼喝声、惨叫声响成一片,而火光掩映之下,刀光、剑光以及四散飞溅的鲜血形成的血光也打成一片,在林间淡淡的月光之下显得奇丽无比,也凄厉无比!
一时间,响声停止了,光波也消失了。树林中的这片空地的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了几十具尸首,鲜血染红了黑黝黝的土地。
太白门只剩下了三个人,三个未成年的少年,他们头上、脸上、身上都沾满了同门的鲜血,手里还拿着半截兵器,或是长剑或是单刀,但都只剩半截了!
两个幽灵使者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们三人,那把又尖又细的声音再次响起:“只要跪下磕三个响头,我就放你们一条生路!”声音之中充满了不屑。三名幼子的死活在他们来说当然不算一回事了!
扑通!扑通!两名幼子应声跪下,猛力磕头。额头碰到血红的土地上,沾上的又是同门师长的鲜血。
只有一名少年,手执半截长剑,双股虽在不停地颤抖,却仍然努力地站稳,没有下跪。
“你想死?”另一名幽灵使者也开口了,声音平和,没有丝毫情绪变化,他的头面用黑袍的斗篷罩着,只露出一双眼睛,他的双眼也同样毫无波澜的望向远方。显然在他看来,满地的尸首和鲜血,以及三个任己宰割有如羔羊的少年的生死,根本就不值得一瞥。
少年人脸色惨白,愣愣地摇了摇头。
“跪下磕头,我就放了你。”
“他们……是我的同门师长、师兄……”少年慢慢地用半截断剑指指满地的尸首,声音颤抖而又异常坚决的说道:“我怎么能为了活命而跪叩敌人?”
“哼哼哼!”声音尖细而又诡异,“好小子,真了不起!”左边的幽灵使者一边诡异地笑着,一边慢慢举起右手。他右手里的那柄尺余长的怪刃早已被鲜血染成红色,火光之下发出暗红的光芒。只要他的右手轻轻地向斜下方削去,少年的脑袋将会被斩成两边,在他来说,简直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
“住手!”
突然从大树后面传来两声呼喝,这两声呼喝几乎同时发出。
一声清朗,一声娇柔,竟然就是张钰与小郡主不约而同出声喝止!
幽灵使者的右手顿了一顿,并没有削出去,而是慢慢的放了下来,他没有转身,只是冷冷地说道:“你俩只小鬼,胆子可也不小啊,竟然还敢主动现身!难道还以为我们没有发觉么?”
张钰一声喝出登时大悔,深知这样一来,自己与小群主无疑是惹祸上身了,而且还是杀身的大祸,自己两人只怕难以看见明天的太阳了,“张钰啊张钰!这个傻小子不肯下跪,自己寻死,又有你的什么事啊?你又有什么本事来抱打不平呢?哎呀,傻小子啊傻小子,跪一跪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你自己寻死可把我的小命也搭上了!”然而一向自认聪明绝顶、剔透玲珑的自己竟然会做出如此愚蠢的行为,其中的原因却是想断脑筋也想不明白。
小郡主却没有他的“剔透玲珑心”,她激于义愤出言喝止,既没有考虑到将会由此而惹祸上身,更没有想到自己与张钰此时已然身处生死边缘。她昂首挺胸,大踏步从树后面走出来,指着两个幽灵使者便责骂道:“你们为什么不问情由就胡乱杀人?临安城边、天子脚下,还有王法的么?”
在江湖人看来,这两句说话无疑是可笑之极,但对于小群主这么一个长在官宦富贵之家的千金小姐、御封群主来说,却是最有力的责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