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钰背上韩世东,与吴爷爷穿过临安街道一直来到城西。
临安城可说是当时天下最繁华热闹的地方了,只有城西才稍微安静一点。城西有一间不大的客栈。客栈里的掌柜这时正在柜台上打着瞌睡。张钰叫醒掌柜和伙计,要了一间上等房,并且吩咐伙计马上准备热水和毛巾。
张钰和吴爷爷背着韩世东进了房间,张钰把韩世东放在床上,说道:“爷爷,你快点看看他的伤势怎么样了?!”
吴爷爷俯身检查伤口。他首先在韩世东的胸口上捏了几下。张钰不知道,吴爷爷已经暗中封住了韩世东胸口上的四处大穴。然后右手轻轻握住匕首把柄往外一拔。
匕首是把出来了,可伤口还在流血。吴爷爷的手法极快,就几下子已经把伤口给上药包扎好了。韩世东受伤的伤口并不深,绝不会有生命的危险。吴爷爷自配的金疮药神奇无比,韩世东上完之后已经睡着了。张钰也已经累得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吴爷爷取过一条薄被,轻轻地给张钰盖上。然后吴爷爷慢慢地走到窗户前,眼睛看着窗外出神。窗外是城外的一片密密的丛林。吴爷爷的目光柔和而清澈。清澈的眼神中忽然出现了泪花。他的眼睛里究竟藏着什么?没有人知道。
月移西楼,斗转星移。东方已经出现了一丝曙光,慢慢吐出了鱼肚白。这时候是整个临安城最安静的时候了。吴爷爷从窗户看出去。只见临安的大街上空无一人,万籁俱寂,只有远远的巷子里传来几声犬吠。
张钰仍然趴在桌上熟睡。韩世东的伤口敷上了吴爷爷的灵药之后已经好多了。吴爷爷的这种药是他自己花了无数心血配制而成的。天下奇珍啊!韩世东的伤口原本不深,加上他体格强壮,武功高强,加之以灵药之效,经过一夜的休息,伤势已经无大碍。他已经慢慢醒转了,扶着床沿慢慢地站起来。看见张钰睡得正香,走过去轻轻的把盖在张钰身上的薄被扶正。这才走到窗前吴爷爷的身边。
吴爷爷转过身来,微笑道:“你的心里是一点也不责怪他呀?!”声音很小,恐怕吵醒张钰。韩世东也笑道:“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责怪他呢?他当时又不知道我是谁!再说了,当时我把他的小郡主给抓了,他不跟我拼命才怪!”两人相顾一笑。
吴爷爷顿了一下,声音忽转沉重,说道:“此间你是不能再待下去了。日后有什么打算?”韩世东眼睛看着窗外,一脸沉重地摇摇头,说道:“这次刺杀失败,日后很难再有机会了!”说着轻叹了一口气。吴爷爷道:“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江湖上的事和朝廷上的事我都不想插手。”
韩世东连忙道:“这个我当然理解,我也没有想要请你出手的意思。”吴爷爷一双眼睛平静的看着他,忽然笑道:“我知道你就是这个意思!不过,江湖上的事,我是真的不会再参与了。”
韩世东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吴爷爷又道:“你或许应该去一趟楚州。”他的眼睛仍然平静的看着韩世东。
韩世东一愣之后,缓缓地摇了摇头,道:“他是不会原谅我的。我去楚州又有什么意思?”眼睛里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吴爷爷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和他毕竟是骨肉同胞,血浓于水。小小的误会又算得了什么呢?韩世忠将军现在拥兵十万驻守淮南。这时正是乱世,金兵随时有可能再度南下,正是用人之际啊。你一身武艺,去助他一臂之力一臂之力,他那里会把这些小误会放在心上呢?!”韩世东还是迟疑道:“当年金兵南下,四太子金兀术兵围苏州,他空有十万兵马竟然无动于衷,任由着金兵直陷苏州,焚城三日。那时我一气之下与他反目成仇,发誓不与他再往来!后来听说他平定苗刘之乱,高宗皇帝极为倚重他,封他为淮南宣抚使,手握十万精兵。如果我这时前去投靠,未免……”
吴爷爷哈哈一笑,说道:“枉你自命英雄好汉,气量殊不宽广!事已隔多年,人事难料,天幸你们俩都健在。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怎么会是说断就断的呢?我听说韩将军近日身子欠佳,我这里有一瓶自制的回血丹,有行血健魄,强身健体之效,对于一般的患疾颇有神效。你就带上去吧!”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瓶身碧绿。
韩世东听大哥患病,已经决心要到楚州探望了,于是接过回血丹收入怀中,对吴爷爷深深一揖,说道:“多谢师父!”语音微带哽咽,想起了自己投身秦府以来吴爷爷对自己的种种恩义,不由得泪盈于眶。
吴爷爷微笑道:“你并非我的弟子。你的轻功固然极高,却非我所传,再说我也教不出来。你的剑法也未能尽得我的真传,这也是天资所限,不能强求。”
韩世东一脸惭愧,低头道:“是,弟子愚钝,于师父的剑法领悟不到两三成。”吴爷爷安慰道:“你也用不着灰心,只要你继续用功,虽然达不到真正一流高手的境界,但也足以傲视群雄了。”顿了顿,眼睛看着窗外,脸上显现出寂寥之色,叹道:“更何况普天之下能够真正领悟剑法真谛的又有几个人呢?”言下大是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