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么说来,只要对方同意了,我到时候只要在那站着,所有步骤都由你来就好了?”齐琳一面走着,面上还是有些不安的问着。
她们两人这是在去德丽宫的路上,卫倾城闻言微微点头,牵着齐琳脚步随意:“只要双方情愿,便也不难,你试一次就知道了。”
为了晚上的收鬼使能顺利,齐琳也算是详细的与卫倾城询问了过了整个过程,虽然当然不会明白其中的原理操作,但倒也算是懂得了想收鬼使,最重要的便是要收的鬼魂同意,甘愿为人驱使,契约才能顺利定得下去。
但这“甘愿”两字,真做起来也是有很大水分的,就如同拿刀架在人脖子上,要么臣服要么死,这样威逼之下大多数人都会选择软下膝盖,同理,只要拿着魂飞魄散来威胁,大多魂体都是会同意为人鬼使,毕竟死后还坚持滞留人间的,本就是有未尽之愿或心存执念的,未消解之前多不愿意魂飞魄散,相较之下做人奴仆便也不算是多难的选择,更何况便真是不堪驱使之苦,到了着实难以忍受的时候再自爆魂魄也来得及,如同人活于世一样,即便是为人鬼使的魂体,活不好活,想死个干净却总是有法子的。
世间有能力驱使鬼使的大多都使的是这方法,卫倾城此刻也打得一样的主意。莲枝莲蔓因为有人身的缘故还担心禁制,完全是魂体的女鬼则完全不用顾忌这些。
卫倾城甚至早与齐琳交代过了,那水鬼答应了的话固然好,齐琳只用在旁等着收鬼使,如果不答应,齐琳也只用好好的在一边躲着,等着卫倾城和鬼使“交涉”好了,再出来收鬼使,总而言之,便是等着,然后吃现成就行。
齐琳听完了整个计划后心里倒是有些觉着强逼水鬼的行为不太妥当,但卫倾城却好像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般,只是简单的问了一句:“你将其收为鬼使之后,可会百般磋磨刁难,另其恨不得干脆魂飞魄散?”
“当然不会。”齐琳自然立即摇头。
卫倾城便也说的坦然:“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要知道,今夜一过,水鬼之事我必须了结,否则明日里让龙青槐来,她便真的只有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这一条下场了。”
听到这话齐琳便也只得再次点头,抬头看看漆黑的夜色,压下可能要强行与鬼签下不平等条约的歉意,说服自己这是救“鬼”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因为要去找水鬼,自然要挑半夜,偏偏今日还难得的有云,云层密布,夜幕沉沉,莫说月光,黑的连星星都看不见几个,但无论天气怎样,深宫内巡职的宫人侍卫都照旧在一丝不苟的坚守着岗位,因此为了避人耳目,这次的夜行和上回一样,还是由卫倾城一手牵着齐琳,大摇大摆从对她们熟视无睹的人前行过,只不过因为不急,速度很慢,若是夜色能更好些,这幅牵手慢行的样子简直有几分像是花前月下的约会了。
若是寻常时候齐琳定是会感受着对方微凉若玉的柔荑在心里想七想八的荡漾一番,但今日里因着马上要收诡事的期待与不安,竟是连与卫倾城相牵的双手都没怎么注意到了。
就这般行了约莫半个多时辰,德丽宫便已离得不远,只要走过了眼前的宫墙,转个弯便是德丽宫的后殿角门,因为这座宫里并没有主位妃嫔在,只是在偏殿里住了一位不怎么出门的昭容,到了这附近便也几乎见不到什么宫人,甚至连宫墙下石柱里的灯火都有一盏没一盏,在夜风里瑟瑟的,气氛顿时诡秘的很。
因着这寂静,不知从何处传来的,类似车轮在不平地面上滚过的奇怪动静,便不知从何处很是清楚的传到了齐琳耳中,且声音越来越大,渐渐的那车轮似乎马上便要滚到二人眼前的一样。
卫倾城显然也听到了这动静,皱眉倾听一阵后,脚步猛然一停,便上前一步,将齐琳挡在了身后。
就这么一会功夫,那艰涩的滚动声便慢慢停了下来,齐琳也能看到眼前确实是出现了一黑乎乎的东西,越行越近,直至到了眼前能看得清楚后,齐琳这才发现这竟真的就是一木制的独轮车!
尽管光线异常晦暗,但齐琳却依然能看出来这独轮车挺新,像是刚做好没多久,明明是民间上不得大台面的运物工具,却均匀的涂了红漆不说,做工也很精致,甚至隐约还能看出四周雕了花纹。
这些倒都还罢了,因为这独轮车是歪歪的斜在了一边,恰好停到了一旁的灯柱下,齐琳一瞥之下还清楚的看到了用整块的粉黄彩缎盖住了什么东西,虽然看不到缎子下东西的真面目,但那大小那形状,却分明像是个平躺着的人形!
想到了这一点后,齐琳只觉的心脏猛地一停,接着又是一阵狂跳,手下也不自觉的越发握紧了卫倾城的右手,若是个普通人被这么一攥,怕是早就会痛的跳起来。
不过还好她攥的着是卫倾城,被这么一捏后,卫倾城非但没有跳脚呼痛,反而轻轻回握了一下表示安抚,接着侧目打量了一阵,带了些疑惑的开了口:“大皇子?”
独轮车一顿,向后轻轻的放了下去,接着从车后一摇一晃的出现了一个人,果然就是那与常人迥然不同的大皇子润泽!
怎么说也是在这遍地都是非人生物的后宫呆了这么久的人,最初时的惊吓下去后,齐琳便也很快的恢复了平静,但发现了对方是大皇子后,本来还觉着可能是看错了的齐琳反而更是肯定了那缎子下放着的绝对是一个人!
瞧瞧那最上面的头,中间的身子下面的腿!不说这些,就只从推车的是大皇子这一点来看,他绝对像是一个能干出在大半夜里给一死尸盖上彩缎,在宫里到处乱转的人!谁知道他是为了什么!偏执狂的世界凡人才不会懂!
卫倾城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发现车上的东西,确认了来人身份后只是悠悠的笑了起来,很是惬意的样子:“大皇子,今日终能与龙国师见面,想是相谈甚欢?”
不知是不是想到了白日里龙青槐对自己的教训,大皇子面色阴沉,半晌后才终于看着满面笑意的卫倾城,声音嘶哑,一字一顿的慢慢开了口威胁道:“师父,只责令我,不得伤人。”
言下之意,便是伤害并非人身的卫倾城还是可以的了,此言一出,卫倾城笑容一敛,面容肃然,气氛便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齐琳见状松开卫倾城的手行到了卫倾城身前,歪歪头,看着大皇子笑得有不怀好意:“真不好意思,我就是个人,而且恰好也没什么不让我伤人的国师师父……”
说到这,齐琳故意拉长了语调,接着猛地一拍手上前一步,像个为祸乡里的恶棍,恶狠狠的开了口:“怎么,还想尝尝断骨头的滋味吗!”
显然,就算相貌外形着实差了点,但身份尊贵,自幼“娇养”深宫的大皇子又哪里见过这个,闻言还真是配合的浑身一颤,不由的捂着自己的右手手腕退了一步,如同被恶霸欺辱的良家女般,看向齐琳的目光里满是不安的畏惧。
自己在卫倾城面前毫无反抗之力,卫倾城对上大皇子却是如同遇上了克星,但体弱伤残的大皇子却完全不是自己的对手,齐琳想到这,看着大皇子这反映,歪头轻笑,忽的觉着,这真是个有意思的循环,有趣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