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琳呆愣了约莫几秒功夫后,终于反应了过来,左右四顾了一周,确定了目标,立刻撩起身下碍事的裙摆奔到了不远处的红木几案上端起了茶壶便又几步奔了回来。
茶壶是瓷底彩釉的,黄红为主色绘了大朵的牡丹,从构思到细节尽显皇家风范,自然,它也就不会很大,起码齐琳两只手就完全能将它盖的严严实实。想用这么一壶水来浇熄一成人大小的火炬,简直名符其实的杯水车薪。齐琳只是仓促之下实在是找不到更好的办法,虽然将满满一壶浇下去了,但其实她自己都不认为会有什么效果。
但就好像方才的着火是那般料想不到的一样,这壶茶水一浇,齐琳又一次惊诧的张开了嘴——烧遍了金童全身的火就这样被那可怜的几捧水瞬间浇熄了大半,原本还在齐琳眼前的火人一下子矮了半截,跌的将将只能够到膝盖,再接着这只到膝盖的火苗也是一个危险的抖动,缓缓熄灭了!
这绝不是烧死一个活人该有的节奏,齐琳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心头的惊慌此刻也基本消失不见,反正能很平静的保持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缓缓蹲了下来,伸手在地上的灰烬里来回拨了拨,不出所料的找到了一小张被烧焦了边角的白色纸片,如果没看错应该是金童的脸或者手心手背一类。
#果然女鬼娘娘身边怎么会有正常的人#、#什么金童玉女这么奇葩的名字我早该想到了#、#简直要给自己的机智点赞!#、#不对我怎么一点都不害怕QVQ#、#恭喜玩家齐琳获得获得很胆识超群称号!#、#魂淡这称号一点都不想要好嘛!#
就在齐琳脑子里转着许许多多奇怪的念头时,门口就呼啦呼啦的又跑来了一个人,齐琳抬头一看,果然是一身粉装的玉女,神色间倒是有些匆忙的样子,但也没忘了和齐琳有礼有节的打招呼:“见过齐才人,阿金这是又被烧了?哎呀,这么不小心,在您面前实在是失礼了,奴婢代他给您赔罪,才人千万莫要在意才好。”
为什么能把被烧死的事说的好像打了个杯子那么轻松啊!齐琳觉着已经无力吐槽,便真的好像金童只是不小心打碎了一个杯子那样的挥了挥手:“没事,你快看看他吧,已经烧成灰了。”
“哦,无事,您也知道我们这身子着实不结实,毁坏也是常有的,故而随身都带了备用,劳您记挂了。”玉女一面满面带笑的和齐琳客气着,手下却也没停,麻利的在怀里掏出了一个嫩黄色的荷包,从里面掏出了卷成了一团的纸卷,将剩下的又原样收好,这才滚开后抽了一张放在一旁展得平平整整,放到了地上。
齐琳这才看出来玉女拿出来的是个纸人,用了彩纸剪出胳膊腿脸再粘在一起,便成了个人的形状,做工也粗糙的很,活像幼稚园小孩交上来的手工作业似得,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用白纸上画出来的五官分外栩栩如生,眉目鼻嘴,都分明就是金童的模样。
因为刚才已经想到了,这回齐琳倒没怎么震惊,反而抱着瞧热闹般的兴趣,一脸赞叹的围观了灰烬无风自起,钻进纸人,不过几息的功夫便将本来不过巴掌大小的纸人灌的满满当当,越撑越大,最近变成一个完好无缺金童的全过程。
看着金童完全恢复了人形,齐琳长长的出了口气,一旦确定了,许多从前没怎么在意的细节便都有了根由:奇怪的名字,肤色白到过分、双颊却偏偏是再健康不过的嫣红,像是长在脸上,不自然的表情神态,便是两人迥然相异的性格也完全符合设定——男孩沉稳可靠、女孩讨喜俏皮,也难怪大伙在送走亲人时总爱烧这么一对了!
不过,那只是对死去亲人的一种美好祝愿罢了,娘娘你真的弄这么一对在自己身边,还在宫里这么光明正大的提成掌事大太监与贴身宫女,还真是……够明目张胆啊……
齐琳保持着一张面瘫脸看着面前这对经典cp,一言不发,而一贯沉默是金的金公公更不要说,恢复后就一直保持着低头沉默的姿势沉稳如山,两人就这么诡异的对峙一阵后,果然还是玉女声音欢快的替金童开了口:“才人,阿金是问您来寻他可是有什么事?”
金公公赞同的点头,表示玉女说的没错,齐琳这才抚着额角,才想起来般说道:“哦,来告诉你,我想往兽苑里的犬舍去一趟,转一转,顺便找找英俊。”
金公公又是微微一点头,玉女就当即在一旁实时翻译着:“那还请才人在此稍等片刻,奴婢去与主子回禀。”
齐琳自然没意见,看着两人都离去了,就也在殿内找了椅子坐了下来,等了片刻,房门便又被轻轻的推了开来。齐琳听见动静,无谓的抬起头,本以为重新会见到金童或是玉女进来告诉她随便去哪,可门口的身形一现,齐琳就猛地跳了起来,满面惊讶:“卫贵妃!”
门外那人一身淡榴轻衫,披着条大红的薄纱,再加上多为金制的头面首饰,本来是异常俗气的打扮,但因为气质完全压得住,反而将这份俗气生生变成了魅惑众生的风情万种,这般风华,除了那不是人的卫贵妃又有谁?
卫倾城也不进门,就在殿外盈盈立着,笑容靡丽:“妹妹怎么吓成这幅样子?你在我的殿里遇着了我这主人,不是正常的很吗?”
“呃,只是许久没见,哈哈,是我大惊小怪了。”齐琳打着哈哈,接着问道:“贵妃来偏殿可是有事?”
“倒没什么,只是听闻妹妹要去犬舍,恰好也没什么事,不如同行?”卫倾城笑容不变。
相反齐琳的的面色就不怎么平静,不过也只是停了一瞬,便也不得不带着满心的疑惑认命的点了头,出门跟到了卫倾城身后。
在殿外走廊有屋檐挡着还算阴凉,可一下台阶,头顶就是毫无遮挡的太阳,齐琳看着外头也没停着轿撵一类,脚步一滞,扭头看向卫倾城,面带顾忌。不说身为女鬼的卫倾城能不能见阳光,就算她道行深厚不怕烈日,齐琳可还清楚的记得这位贵妃娘娘是没有影子的,就这么出去指不定就有哪个路过的宫人发现被吓个半死!
卫倾城显然也明白齐琳的意思,伸手在衣袖处摸了摸,也不知怎的,就在那看起来连把扇子都塞不进的袖子里,掏出了一把竹节纸伞来!
卫倾城微微一笑,毫不理会瞪大了眼睛了齐琳,自个撑开纸伞后便当前款步而去,佳人擎伞、身姿绰约,因着着这很有意境的一幕,被冷落下来的齐琳倒也没觉着尴尬,抱着养眼欣赏的态度在后面和金童玉女一起不紧不慢的跟着。
估计是为了少引人注目,卫贵妃当前也拐上了小道,但饶是如此,跟在后面的齐琳这一路,也还是遇到了起码三四十个的宫女太监满面惊慌的跪地相迎,当开始还有些不自在,但因为无法阻止又见得多了,好在行礼的宫人们大多也都只是远远退让着,等着她们从面前走过后便接着去干自己的差事,习惯了之后齐琳也能把他们都当做背景板无视掉。
直到了犬舍门口,才远远的疾步行来了一个穿着黑色内监服饰的宫人,在卫倾城面前不远处很是恭敬的跪了下来,连声音里都带了些紧张的颤抖:“奴婢张德,见过贵妃娘娘,见过齐才人,不知两位贵人大驾,未曾……”
没等对方说完,卫倾城便摆了摆手,打断他径直开口说道:“闲话便免了吧,英俊可在你们这,带我去瞧瞧。”
那张德倒也机巧,见状即刻收了口,边带路边利落的交待:“在西面奴婢与师傅的住处歇着,知道是您的猫,小的们都仔细照看着不敢疏忽。”
“你师傅?”卫倾城随口问着。
张德低头回的小心:“是,奴婢师傅唤作张满富,是犬舍总管,当初英俊便是他给您送去挑出来的,娘娘许是不记得了。”
不过这时候卫贵妃似乎是没了和他聊天的意思,恩了一声,兴致缺缺,张德见状也不敢再开口,只一心带路,一路上除了平地便是略显简陋的屋舍,传说中的飞鸟禽兽也没见着,实在是乏善可陈,好在没行多久,张德便止住了脚步,指着面前屋角处开了口:“禀娘娘,英俊便在此处,这几日都只是自个在这屋子附近转悠,也不乱跑,倒是怪得很。”
明明是和一只白猫一起交流感情嘛,怎么叫自个呆着呢?闻言齐琳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刚想说开口又像是看到了什么突地一顿,皱紧了眉头又仔细在屋角看了一阵,终于发现了不对——
英俊确实是悠闲的摇着尾巴,和一只漂亮的白猫一起躲在屋角处阴凉里卧着,偶尔还惬意的不时歪头蹭蹭身旁的白猫,满面陶醉,一副陷入爱河的丢人样子。不对的是那只白猫,虽然是趴在地上但轻飘飘的不着实处,如果仔细看,甚至能发现英俊的挨蹭实际上并没有碰到白猫的身体,而是径直穿了过去!
发现之后齐琳悠悠出了一口气,这英俊,真是……连春天找女票都要找一只猫魂,该说它果然不愧是卫贵妃养出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