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认为他爱我?”秋琳冷笑,“波兰尼女士,也许您是一位生活在梦幻里无忧无虑的女人,把事情想象的很简单,但事实上并非如此,”
的确,当她在晨光之下中在花树包围下,悠然坐立,亚瑟文专注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静静注视,画板上,一笔一划勾勒出她的面容,
这些本是她最美最怀念的记忆,
但如今却是她极力后悔,极力要忘记的,是亚瑟文斯特自己亲手把他们之间的美好破坏殆尽,
波兰尼没想到秋琳的反应这么大,周围其他女士都瞧着她们,
“对不起,我只是…”波兰尼自己也说不出所以然来,波兰尼不过一个多愁善感,喜好温雅的普通女人罢了,或许是那个孤寂的男人悲鸣的笑声触动了她的心吧,
“我只是从他的画里看出了挚爱,对某个女孩的挚爱,如果没有那样充沛的感情,那些画不会有生机,”
亚瑟文斯特爱她,简直是最荒唐的笑话,秋琳真想大笑,他不过想占有她,从最初他们遇见开始,他从未断绝过这样的想法,
他要掐死她,他把她当成宠物禁闭关押,他随心所欲从未考虑过她的感受,
她于他到底是什么,玩物么,
“波兰尼女士,现在可以不谈论他吗,”秋琳厌烦了,她看到诺南正往自己走来,“我不希望我的男友误会什么,”
说着话,诺南已经走到她身边,
“谈完了,”对着诺南,秋琳很快换了一副情绪,淡笑柔和,
“不,很多人对我表示愿意结交的意思。我想今晚也许我会很忙,”话虽这么说,但诺南似乎乐在其中,他本就是社交界的宠儿。无可挑剔的礼仪与恰如其分的微笑总能给每个人带来愉快的心情,
哪怕来到并不熟悉的纽约,面对一群陌生人,他依然能应付的如鱼得水,诺南就是要认识这些人,因为秋琳生活在这里,而他要融入她的世界。
波兰尼自从诺南走近,就开始打量他了,更是心叹秋琳好命,波兰尼看的出来这位优雅英俊的绅士有多爱护她:替她整理盘发上掉落出来碎缕,帮她把空酒杯放回桌上,不是揽住她的肩而是首先握住她的手,
这些可不是位高权重的男人愿意为女人所做的,
两个都这么出色的男人。同时对这个女孩用情至深,波兰尼承认如果她年轻二十岁,一定露出丑恶的嫉妒嘴脸罢。
波兰尼想起传闻里艾德琳兰斯洛特流产的真正原因,又想起那晚她与那个男人的西语对话,其实她早就猜测到了,三个人的爱情,注定不会幸福,更何况其中的主角优秀如斯,
诺南注意到波兰尼的视线,主动向她问好,
波兰尼却说,“秋琳小姐追求者众多。只有你重新赢得了心爱女人的芳心,真是好运气,”波兰尼有意在重新一词加重了音,
而可能满足这个词要求的,只有诺南与亚瑟文,
诺南和秋琳心里同时感到不舒服。波兰尼说话的内容太失礼了,
不过诺南维持着他的风度笑道,“是的,不仅有我的运气,还有我的努力,”他又说秋琳说,“蒙克洛先生让我们现在去那边,”
秋琳明白诺南的意思,立刻点头说好,
“失陪了,波兰尼女士,”
波兰尼看着两人和谐的背影,举杯喝了一口酒,久久没有说话,她突然觉得那位画者很可怜,
诺南带着秋琳走到走廊末的阳台上,远离些宴会的喧嚣,
“你和那个女人谈了什么,”诺南皱眉,波兰尼话语里的意思太直接,他想误会都不行,
秋琳看着他,没有隐瞒的必要,“她说亚瑟文斯特爱我,”
从秋琳嘴里一听到这个名字,诺南心里就堵着一团气,“她认识他,”
“可能只见过一面,谁知道呢,”秋琳的语气有些故作的漫不经心,“你应该知道艾德琳这个已经被我废弃的名字会暴露的原因,否则你不会来纽约吧,”
秋琳的话令诺南有极短暂的慌张,“我,…”
秋琳接过他的话,“亚瑟文斯特来到美国,引起了你的危急感,所以一直信心满满的你终于坐不住了,对吗,”秋琳认真的看着诺南的眼睛,她和他之间不安定的因素太多了,
今晚,波兰尼提醒了她,
“我没有别的意思,但你不得不承认他依然是你心中的一根刺,没有哪个男人能大度的不在意,我曾经被他强…”
秋琳的话没有说话,就被诺南揽进怀里,
“你是否把我对你的感情想的太肤浅,”诺南的语气很急促,他承认他是对那件事耿耿于怀,但他从未责怪过她,更多的是他对亚瑟文斯特的愤怒,
秋琳也恢复了清醒,她不明白为什么一旦与亚瑟文扯上关系,她便好像失去了理智,变得不可理喻,秋琳轻轻回抱诺南,说道,“对不起,我失态了,”
毕竟她真心对待的孩子,最后回报她的却是那样的惨烈,
“你先回会场吧,我需要在这里冷静一下,”秋琳对诺南说,“我待会儿再进去,”
诺南也觉得秋琳状态不对,于是就同意了,“不要再想他,现在他不可能还有机会再伤害你,”
秋琳点头,诺南不放心的又看了看她,才走进大厅,
蒙克洛从事地产行业,他的住所自然精益求精,坐在在郊外一座矮山的山顶,四周都是茂盛的树林,很有些空旷,盘山公路顺着山势盘桓而上,
从山里吹来的冷风,让秋琳清醒了一些,抬起头,她发现今夜的月光很美,银白色的月盘就在她头顶上,大而圆,
刚才她竟因为旁人的话冲诺南发无名的火,亚瑟文终究横在他们中间。容不得他们的刻意忽视,
秋琳望着月亮怔神,
山风更大了,把她的头发吹散了一些下来。吹进她礼服的领口,有些冷,秋琳下意识的抱紧了胳臂,低头整理裙摆,
然而视线却在某一点定住了,瞳孔赫然放大,
三个人。
两个在上依偎轻谈,另一个就在下静默的看进眼里,
为什么硬要插足进来,
他对于爱的执念,日深一日,
哪怕渺小像尘埃,徒劳的,无功而返;
哪怕如冰凉的眼泪。滴入心中的破碎,破碎而飞散;
哪怕前路是深渊,终有一日渐入死亡。也义无反顾,
爱用在得不到的那人身上,就是一种对自己的禁锢,
冷暖自知罢,
风吹起了亚瑟文的衣摆,他仰头伫立,秋琳看不真切他的脸,却感觉到他的目光,阴晦、刺痛,
他留在纽约。看到他们亲密的拥吻,看到他们同处一室,夜夜相守,看到她笑的那样甜蜜美好,
胸口蓦然传来阵阵的疼痛,秋琳弯下腰。一手捂住心口,一手紧紧抓住栏杆,紧的手指泛起了青白色,
可她的眼睛却直直的盯着亚瑟文,一刻也没移开,她怕他,恨他,那样的恨意甚至胜过对她前世的父亲,
为什么每次都要在她刚品尝到幸福滋味时出现,
她到底欠了他什么,
秋琳的异常引起了一些在附近的宾客们的注意,有人疑惑的议论,有人已经开始朝这边走,有人在叫蒙克洛,
诺南失了色,不顾形象的朝她跑来,他抱住秋琳,抖着手,拿出手机,就要叫急救车,
秋琳大口喘着气,却努力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不要紧,也许受了些凉吧,喝杯热水就好了,”
蒙克洛让侍从送来一杯温热的水,
诺南端着杯子,秋琳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口,她抬头看了看围住她的人们,歉意的说,
“抱歉,影响了大家,我已经没事了,”
虽然秋琳的脸色卡白,笑容也有些勉强虚弱,但众人还是散开了些,他们本不是喜欢看‘热闹’的人,过来也仅仅出于对他人的关心,
只不过他们没想到秋琳真的有心脏病,看起来还相当严重,秋琳平时表现的与健康的女孩没有两样,人们已经习惯了她干练从容的形象,谁见过她如此柔弱的模样,
蒙克洛神色还是很严肃,“我马上为你准备房间,先去休息一会儿吧,”
“谢谢,”
秋琳倚着诺南的胳臂慢慢站直,见他眼里的痛色,微微笑了笑,“别担心了,我很好,”
只不过她已经很久没有犯病了,
秋琳莫名的又回头看了看下面,墨绿的树丛里,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亚瑟文的人影,
“你在找什么?”诺南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什么也没有,“有东西掉下去了吗,”
“没有,”秋琳轻喃,“我也不知道…”在找什么,
两天以后,一辆快递公司的卡车停在jeebo大厦门口,两位快递员小心又吃力的从卡车上抬下一个巨大的包裹,刚进公司,承重的纸盒底部就承受不起内部物体的重量,撑开了,
‘唰,’里面的物品一个一个全从硬纸壳边缘滑下,散落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满处都是,
吓了其他公司工作人员一跳,
“这是什么,”有人看着脚边的东西,好奇的问,
是画吗,
每一样物品都用纯白的绸布包好,有布散开了些,露出其中的一角,眼尖的人看见了精致的画框与满实的画面,
一些人抵不过自己的好奇心,伸手掀开了绸布,
天,
所有人惊吸了一口气,
多么美丽的画啊,多么令人震撼的画啊,
有无尽的绿树,有漫山遍野的花,有一望无垠的草地,有海天相接的沙滩,…满目的全是画,一幅幅铺在地上,
连快递员都吃了一惊,
更让他们惊讶的是画上的人,
从孩童到少女。静坐着,站立着,
朦胧的睡颜,柔顺的侧脸。美丽的正面,调皮的眨眼,展颜的大笑,生气的落泪,每一个角度,每一个表情,全部被画者尽心记录。
一个女孩的成长,以如此浪漫的方式呈现在众人眼前,除了惊叹的感慨,其他人还能说什么呢,
“这个女孩是谁呀,真美,”快递员都被迷惑住了,
工作员工全体静默。他们怎么可能认不出自己的小老板,
快递员看了看单据,“哦。秋琳小姐,你们谁认识秋琳小姐?”快递员才发现单据上没有留电话,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前台小姐拿起电话,“副总,您能下来吗,这里有您的包裹,”
快递员也发觉了气氛的奇怪,他说。“抱歉,你们能帮忙整理一下这些画吗,太多了我们忙不过来,”
有人问,“寄件人是谁?”
“对不起,按照规定。我们不能随意透露,”虽然这么说,快递员还是看了看单据,寄件人一栏,空白,
他不禁在心里咒骂起负责接件的人,这么不负责任,
等秋琳下来,人们停止了议论,同时看向她,
怎么了?秋琳的疑惑随着她看见地上的画而消失,神色也僵在了脸上,不可置信的,失了魂的,秋琳踉跄着后退了一步,险些被画框绊倒,
“小心,”有女员工连忙扶住她,
其他人亦感觉到他们副总的表情很不对劲,就好像见了鬼似的,
画上不是她么,
“谢谢,”
秋琳缓住心神,对快递员说,“要签名吧,”
快递员还看着她发呆,画上的真美人啊,这次的送货经历是他从业这么长时间以来最神奇的,
秋琳耐着心,又重复了一次,快递员这才回过神,
“您只用在这里签字就可以了,”
秋琳草草写下自己的名字,
两位快递员离开时,还颇为‘依依不舍’,几次回头看那个站在大厅中间的白发女孩,
等两个快递员离开jeebo很远之后,他们才陡然想起秋琳这个名字,
当年事件里另一位当事人就这样高调的再次出现了,不知姓名,不知相貌,却足以令人印象深刻,
几十幅价值连城的油画,成堆积攒,堪称奇境,恐怕没有人能忘怀,更何况画上的内容,是秋琳的童年,艾德琳的童年,
这便是秋琳的另一位追求者么,猛烈的深情,又是青梅竹马的美好,
普通男人完全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那天,秋琳把自己一直关在办公室,直到诺南过来敲开了门,有人看到秋琳靠在诺南怀里时,眼里的泪水,
那些画,被秋琳锁了起来,无人再有运气得以窥见,哪怕慕名而来的大收藏家,也无功而返,
达拉斯风波也因此彻底平息了下来,这所无辜的拍卖公司只不过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一位天才画家为心爱女人所作的画搬上了公众舞台罢了,
于是引起了画家的愤怒,也引出了这段隐藏好几年的贵族恩怨,
从此秋琳的身份被冠上了极为神秘色彩,她曾经是法国人,她的童年丰富多彩的超乎人们的想象,她和两个背景不凡的男人纠缠不清,并且似乎还将继续下去,
有些媒体感叹,这位it界新秀的私人生活,比之戏剧里的故事还曲折传奇,
离开美国前,
诺南原本想邀请露娜和米修一同吃饭,秋琳电话打过去才知道米修已经不在美国了,瓦莫坦告诉她,米修的母亲让他过去一趟,至于原因,瓦莫坦也说不出所以然来,或许只是不想让她知道,
米修不在,露娜也不想和诺南有接触,小时候在医院,她便对他没有好印象,尤其讨厌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所以拒绝了秋琳的好意,
“虽然现在他是你的男友,”电话里,露娜对她说,“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诺南肯特这个男人心思太复杂,你是聪明,但是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秋琳的为人,露娜很清楚。否则当初秋琳和米修传绯闻的时候,露娜不会坚定的相信秋琳,
的确,秋琳冷漠。不好相处,可是她很单纯,好的就是好的,坏的就是坏的,她的想法,有心机的人一眼就能看穿,
露娜很担心秋琳会被诺南肯特吃得死死的。连渣都不剩,
连秋琳敬爱的老师凯特尼克亦不看好她与诺南,或许只是因为诺南是曾把秋琳逼到精神崩溃的元凶之一,
“有孩子在,看来你和他是断不掉了,”凯特尼克叹息,他还能说什么呢,他不想插手学生的私生活。“好运吧,有机会我要见见这个男人,到底有什么三头六臂把我得意的学生迷得神魂颠倒。”
……
在纽约的最后一晚,
“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床上,诺南环抱秋琳,激情的颜色还未从两人脸上褪去,
“两三个月吧,我要去看夏伊,”还要去找艾德琳的父亲,秋琳垂下眉,盖住眼里的疲惫。
诺南嘴唇贴着她的脸,“如果我们的孩子是女儿,可爱的像你就好了,”诺南和秋琳一样,都希望孩子是女孩,偏偏老天不如他们的意。
这句话却触动了秋琳不知名的某根神经,她躲开了诺南的亲昵,“不,我要不了孩子,”
不仅仅是她的身体,她的心理也无法接受再次孕育一个生命,那样全心的期盼与欢喜,换来的是什么,
事实就是这样,当年的打击给秋琳造成的心伤是致命的,即使她现在仿佛已经从阴影里走出来,还接受了诺南,
可是她为什么迟迟不见夏伊?根本就是她无意识的躲避,因为她冒着生命危险生下来的孩子是亚瑟文斯特的翻版,
对她简直是莫大的讽刺,
秋琳甚至想过夏伊还是就这样继续昏迷罢,昏迷到他足以能够忘记他的‘爸爸’时为止,
诺南感觉到秋琳的抗拒,越发搂紧了她,“那就不要罢,”他再也不想再看到她在生死线上徘徊,那种的濒临死亡的绝望,他承受不了第二次,
接着诺南听见秋琳淡淡的声音,
“我让他不要打搅我的生活,呵,我早就应该意识到自己的命令对他没有用了,”秋琳的笑声涩涩的,她到底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也许我不该答应你,因为我们注定得不到平静,”
秋琳知道亚瑟文斯特不会放过她,他的画说明了一切,正如他的性格,偏执的,决绝的,把过去的一切铺在她面前,
诺南不喜从秋琳口中听到任何关于亚瑟文斯特的话,因为那分明是在乎的表现,秋琳从来没有忘记过他,诺南让秋琳烧掉那些画,但是遭到了她的拒绝,
“我们之间,何必总想他,”说完,诺南堵上了秋琳的唇,翻身压向她,又是处处点火,旖旎的迷情,
而秋琳也没有心思再想其他了,难怪有那么多男男女女沉迷在情爱里,难以自拔,放纵的确可以让人忘记忧愁与烦恼,
第二天天还未亮,
秋琳从诺南温暖的怀抱里起来,在他含情的目光里,穿戴整齐,
“我走了,”
诺南双手敞着,裸露着性感的上半身,靠在床上,很慵懒,偏偏又带着骨子里的优雅,他抬起手,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秋琳无奈,“贪得无厌,”虽然这么说,她还是弯下腰,印上了诺南的嘴唇,又是长久的深吻,
诺南好像要吸干她嘴里的氧气,秋琳一手搂着诺南的脖子,一手抵住他的胸膛,好让自己不至于虚软了身体,
好不容易分开,秋琳连忙站起身,大口呼着空气,“你要害我误了飞机,”责怪的语气,可她眉眼皆含红粉,倒有些嗔怒的味道,
“我舍不得你,再陪我几天好吗,”诺南的声音竟有些无赖,他在故意逗她,
“你现在完全处在纵欲过度的状态,”秋琳失笑,“好了,我真的得走了,”
她拿起床边的手提包,往门口走,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见诺南眼巴巴的望着她,像被抛弃的小媳妇,
秋琳的心情莫名变得很好,她走到他旁边,飞快的吻过他的脸颊,然后立刻快步走出了房间,
只留诺南一个人,摸着刚才被她吻过的地方,笑的春意盎然,
才到酒店门口,秋琳就看见早已等候在此的沈青与狄登,狄登一手插在口袋里,依旧对什么都漫不经心,而沈青总是精神充沛,见到秋琳眼睛都亮了,
他们没有多少行李,最重要的物件只有狄登手里的公文箱,
三人坐上杰森派来的专车,前往机场,一个小时后,他们飞离了这片土地。秋琳也暂时告别了那些纷乱的纠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