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小姑就这样盯着“尸体”一言不发的看着,我们也下意识的盯着尸体,一言不发,房间里安静的可以听到每个人的呼吸心跳。
此时,我们四个人,八只眼,就盯着眼前这个赤裸挺尸的男人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气氛突然产生了变化,甚至有点轻松活泼了,我看向小姑,果然,她恢复了正常的表情,笑笑说:
不好意思,老何这个焚尸间总是会做点烧烤,害的我刚才有点走神。
说完,狡黠的看着绿帽子,问道:你刚才把什么烧了给他们去冒充骨灰的?
绿帽子被小姑问的一愣,随即也感觉到小姑这个问题的古怪,认认真真的说:
实不相瞒,是一头死相极惨的母猪,不知道被什么从子宫内用利器划开从产道爬出,母猪的整张猪皮都不见了。
死相极惨,也没有人敢吃,或者敢处理,更没有防疫站畜牧站肯给做尸检,只好送到小生这来了,小生研究好几天了,没发现什么问题。
当然,小生的意思是,这个事肯定有问题,但是这头母猪的本体是没有问题的,刚好你今天说随便烧点什么冒充骨灰给人忽悠走,小生就把猪烧了,也算是尘归尘,土归土。
小姑听完绿帽子的回答,像是明白了点什么,点了点头,正式开始研究尸体。
和面对活人时轻佻戏弄的神情截然相反,小姑面对死人,或者说准死人时的表情,确实严肃悲悯的。
她再一次仔仔细细观察了一遍尸体,抬起头,看着我,笑着对我说:停停,你能就这具男性身体给大家简单分析几句吗?说罢,还抬了抬手来进行示意。
我想了想,点点头,穆叔叔给我递过来卷宗,绿帽子给我递过来一副手术用橡胶手套。
我把头发拢上一拢,衣袖向上折了几折,戴上橡胶手套,开始检查“尸体”,因为此前这具“尸体”已经被市局领导将所有毛发剃光,所以检查起来相对方便。
从头骨开始,没有外伤,也没有骨折现象,接着检查眼睑,鼻腔,撬开牙关,摸肋骨,按压腹部,检查脊柱,男性生殖器,大腿内侧血管。
一切完毕以后,我拿起卷宗,开始对众人进行解说:
根据资料显示,该名疑似死者为,男性,35岁,根据**官特征和牙齿磨损情况,这一点属实,需要补充的是,此人牙齿磨损情况较为严重,皮肤粗糙暗黄,就一名男性而言,骨骼发育不很理想,**官的发育程度也明显低于平均水平,可知此人在成长期并没有得到良好的教养,营养匮乏,发育不全。
另,此人两眼形状明显不同一上挑,一下垂,牙齿东倒西歪,一并歪斜嘴唇,两边嘴角一高一低,鼻梁瘦削,鼻孔外翻,眉毛因为被刮了,只能从眉骨推断,是短而乱尾的眉型。眼为心之苗,牙为外骨相,鼻主富贵,眉掌运势,由此五官看来,此人刻薄且寡恩,阴鸷但无能,少年贫困,中年水逆,心术不正,运势难起,贵人不遇,连小人,都嫌弃他穷懒得理睬他。
六腑损耗,暗病丛生,实为寿短早夭之相。但是,据尸检结果看来,此人,并没有死,首先,死者为九月在家中猝然倒地,当时就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到如今已经一月有余。可是此人瞳孔并未扩散,玻璃体没有浑浊。
并且,全身没有出现尸斑,更没有渗出的尸液,除没有心跳脉搏呼吸肠道蠕动低体温以外,没有任何死亡迹象,我也是不赞成解剖的。
说完,我合上卷宗,看着小姑。小姑显然很满意,穆叔叔的表情微微有点讶然,绿帽子则非常兴奋,两人都挺激动的,虽然他们激动的有点莫名其妙。
小姑嘴角浮上一丝笑容,问我:
如果说,这个人已经死了,那么,据你判断,会是什么原因呢?
“如果此人已经死亡,那么这就是一场人类不可能完成的,完全完全犯罪。”
我说了两遍完全,我接着解释:
“所谓完全犯罪,是指没有留下任何证据的犯罪方法”,根据物质交换定律可知,只要犯案,必然留下证据,所以人类是不可能完成完全犯罪的。
在此案件中,无伤无毒不仅没有人类可以做到的犯罪手法,甚至连最直接的犯罪证据——尸体都没有。
无论从手法还是证据上,都无法证明发生了一场谋杀,所以我说,如果在肉体未死的情况下,此人已经死亡,那么这就是一场人类不可能完成的,完全完全犯罪。
小姑和穆叔叔对视了一眼,绿帽子在一边一个劲的鼓掌,说:噫!再来一个。
穆叔叔和小姑交换了一下眼神,问我:如你所说,这个案子,还有办法破吗?
我不假思索的回答:有!
“是什么?”
“动机!谋杀动机。人之所为,必有其因。杀人动机是一切的开始,而且它不是物质证据,没那么容易被抹杀。”
小姑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满意的转过身,向门边走去,穆叔叔笑着看着我连连点头,又看看正在脱“工作装”的绿帽子,示意我们跟上,也转过身去出门了。
出了门,绿帽子带着我们四人向火葬场的停车场方向走去,在停车场入口处的路对面站住,掏出手机,不知道点了个什么APP,操作了两下,就没事人一样,把手机一揣,东张西望了起来。
我正在疑惑呢,怎么不进去把车开出来啊,停车场出口处就已经缓缓驶出一辆无人驾驶的军绿色军用吉普,条件反射的想起二战影片中有吉普车的镜头,清一色的剧烈颠簸,能把隔夜饭吐出来。
就在我惊掉下巴的过程中,车准确无误的停在了我们的面前。我终于,看清楚了它的全貌。
从外观上看,这是一辆改装过的二战时期的威利斯军用吉普车,敞篷,粗狂,豪放,军旅范十足。
车内饰还算有良心的采用了真皮座椅。我感觉自己有点爱丽丝漫游记的意思,上小姑这来才半天,所见所闻各种刷新认知。
到底是什么时候,车辆的远程遥控和无人驾驶都实现了呢?!
绿帽子坐上驾驶座,穆叔叔坐上副驾驶,小姑一脸习以为常的坐在后面。
我战战兢兢的坐上这个装了小年轻CPU的老古董,大气也不敢出,只是摸了摸椅座,还真挺舒服的,稍微的安心了一点。
坐在前座的绿帽子,脱了手术服以后,里面是一身浅灰色镶白边的休闲服,裤子上还垂下来几根朋克风的饰带,看不出来,还挺时尚的。
银色的头发在风中丝丝缕缕的飞起,转过脸跟我说:放心吧,这座椅是按照你小姑的要求装的,舒适至极,一点都不会颠着你。
我透过他垂着银色发丝的无框眼镜,看着他笑眯眯的眼睛,觉得或许是没了那绿帽子的干扰,现在看起来,他还挺好看的。
我开始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说:谢谢叔叔。
绿帽子显然很开心,扭过脸去,坐正身体,就听见穆叔叔说:
老何不是我说你,当时你就多余听岳儿的,改装吉普车听女人话,不扯淡吗?白瞎我给你偷运这么好的车,女人懂个什么军用吉普,军用吉普就是要颠着坐才舒服,得像骑着匹烈马才够劲。
说完,他俩哈哈大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唱着什么,还自行的在自己座位上起劲的颠了起来。
我看看小姑,小姑把脸扭过90度看路边,只留个后脑勺对着我,那意思显然是,我不想谈论这两个傻逼。
车开了大约十几分钟,在一处一层是小卖部模样的独栋建筑前停了下来。
粗看一眼,这建筑大约有三四层,一层是个门脸很普通的小卖部。门脸前站着一个穿黑色针织裹臀连衣裙的年轻女子,车在空地上停好,我们纷纷下车,走到这个宛若天仙的女子面前,她扎着马尾,双臂下垂,两手伸平叠在身前,向我们微微欠身施礼:
岳先生好,穆先生好,何先生好,欢迎回家。
然后面向着我微笑,深深弯腰施礼:
小姐你好,初次见面。我叫黑土羽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