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释拔剑之快,如飞龙出海。
但魏不羽看也懒得看,打了个哈欠,自作潇洒得叹了口气,挥挥袖子,跺跺脚,理理头发,然后用那厚大的右手缓缓拔出了日照大剑。
他当然知道这位苏某人的修为是什么水准,事实上虽然昆仑宗门名义上是修行之祖,地位非凡,但自从三十年前的辽东事变开始,昆仑一系损失数位大修,华山武当靠着司徒宇云和顾淳皓后来居上,尤其是华山一系,近六年七剑大会的魁首尽归华山首席卓凌云,三年前的八强中更是有三名华山弟子
他自持昆仑这一代的除了那位来自上官世家的公子,其他人都无所顾虑,魏不羽轻抚剑身,上面的铭文仿佛受到了来自气机的感应,嗡嗡作响。
剑身长四尺有余,刃角并不锋利,但整口剑极其宽大厚重,上面通体金黄,隐约有红光闪烁,霸气显露。
围观的人目光中透着疑惑,其中不乏一个多月后要参加七剑大会的宗门弟子,他们躲在暗处,本打算想借着机会看看这位崆峒首席的底牌,都以为崆峒闭关多时的首席要一展身手了,结果就光看见魏不羽站在那儿摩擦剑身摆着姿势。
“呵?”
也不知道两个本来针锋相对的剑士在那干耗了多久,魏不羽这才懒洋洋拔出了剑,一脸不屑,完全没有如临大敌的样子,按某位在人群中充当解说的某不知姓名的剑派门人,这位崆峒首席就差搬个凳子翘着腿拿本书再说声我一个打你们十个了。
苏释依旧持剑在那儿站着,事实上他的心弦已经崩到了极点,他并不是中那种什么深藏不露的高手,他就是他,靠着入门的时间和资历勉勉强强入了混元功第三境门槛的普通修士,面对这个据说去年刚在凉州军旅的点将台上单挑十余帝**队骁勇的崆峒首席,他是故意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诶毕竟自己是师兄啊。
聚集足够元神中精神力量的苏释紧紧盯着面前的魏不羽,他的身子已经绷紧,体内真元生出的真气已经撑到了极限,他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也从来没有这么冷静,仿佛四周投向自己的目光来自于一堆没有生气的纸片人。
苏释目光逐渐变得淡定,面上的容光愈加纯粹,他右手持剑倒地,衣衫的前摆随着生成的气机无风自动,正是龙凤七剑第一剑的姿势:飞龙出海
眼看双方快打起来了,本来就是出来打和场的林娟心中着急了,她压着声音道:“唉快住手啊,这里是大将军府,你们打什么啊。”
苏释魏不羽自然是理都不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虽说两个人都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君子,但他娘的大话都撂下了,周围还这么多人围观,哪能跟放屁一样轻易更改?
苏释在精神力集中的冥想中思维飞快乱转,他知道崆峒的剑法攻强守弱,利用全身真气在剑上凝结成剑罡,自己若能避开剑尖的锋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制服对方的薄弱之处,估计还有一线生机。
魏不羽还在拔剑,苏释已经出手了,他来自各个孔窍的真气流进玉府,仔汇转至周身,以真气逼入剑身,这正是昆仑派混元功的要领,以无上真气逼入剑身,以求人剑合一,气机滚滚,游走如龙,纵使再差劲的剑,也能削铁如泥!
说时快,苏释右脚一点,贴着青玉石面,左脚凌空而起,御起真气,左手展开,右手长剑随之如飞龙摆直驱面前十数尺外的九尺崆峒首席。
霎那间气机滚滚如若绵延长蛇,凌白长剑上竟然隐隐有化形剑气,轻盈不失浑厚,汹涌不失绵长。
一气扶摇而上,至昆仑。
所谓飞龙出海,静则如碧波大海般平静,动则如飞龙出世,惊涛骇浪。
旧时广陵王进京面圣,曾偶然结识过如今的昆仑掌门,相互指点一番后,广陵王亲留墨宝,点评其式若真气练到巅峰,引气成刃,内外通玄,纵是百尺之外,靠绵延剑气,一眨眼的功夫也能破敌于先。
魏不羽心中一阵吃痛,只觉得气血沸腾,玉海竟被气机生生挤开一缺口,他自觉大意了,赶忙运气持剑,双手握住剑柄,左右腾挪,挡在周身,空气在刹那间炸裂,环绕巨剑上的剑罡由昏黄转橙黄,最后变成金黄。
青州吴家历年点评天下武学,常说崆峒派日照剑以刚猛著称,攻强守弱。
但崆峒门人一直不服,心想若老子将剑法练到绝境,以攻为守,凌厉攻势之下,焉有完卵?这招大日如来讲究以逸待劳,待敌攻上,然后再绝境反击。
魏不羽显然还是慢了几步,还不来得及用剑罡反击,剑身又与苏释长剑相交,只觉得对方真气汹涌而来,弹音回响,魏不羽真气汇集不至,玉府一阵气虚,全靠一阵蛮力罡气与苏释那剑飞龙出海抗衡。
也是这日照神剑锋并不寒利,但宽厚庞大,上有符文镇压的真气环绕,与自身丹田福地气机相连,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这才护住了破绽,没让苏释长剑逼近身前三寸险要之地。
“好一个昆仑龙凤剑,好一式飞龙出海,嘿嘿,小爷我也是大意了。”
魏不羽抵挡了攻势,又是称赞又是讥讽道:“苏师弟不愧昆仑中人,剑法高超,偷袭功夫了得!佩服佩服。不知小爷我接下来一剑长虹贯日,苏师弟该如何应付?”
说着,他眉头紧锁,不再托大,双手紧握剑柄,元神凝聚,催出心法口诀,全身的真气从身体各个部位汇聚一处,猛地举剑向前横竖攻去。
这一剑气力非凡,三尺冷锋青芒皱起,丝丝缕缕,宛若青龙盘旋轮转,在大日如来之后,算计好了敌方薄弱之处,一剑胜过一剑,一招强过一招,魏不羽笃信以苏释的身法,断无躲避之可能。
苏释大惊失色,他看自己出其不意,占了先机,打算速战速决,哪知这魏不羽蛮力惊人,那日照剑上的剑罡仿佛一面巨盾消磨着自己的攻势,反击之势愈加严峻自己全力一击尚不能伤敌分毫,这下暴露在敌方面前,以对方日照剑法的凶猛凌厉,以力破力,自己根本来不及换气,若无法躲开,断无法力接。
苏释满头大汗,高文不知所措,心想难道在汉公府屁股还没坐热乎呢,就要受此大辱,可真他娘的扫兴。
青芒掠动,剑上波纹点点,乘风而来
正在这危机时刻,只瞧见一柄墨绿长剑携气虚飞驰而来,剑气四横四纵,活活将面前两段气机切断,魏不羽全力攻敌,毫无防备,剑身被那墨绿长剑剑气所挡,气机一断,剑罡顿碎,霎时长虹贯日的凶猛攻势就偏了几分。
就是这几分偏离,苏释脱离了险境,只觉得浑身舒爽多了,玉府的真气重新周转,连忙挥剑格挡。
噼里啪啦,火光四射,碧波纵横,苏释纵然一连挡下日照巨剑,顿时虎口生痛,玉府的空乏真气更是无法支撑如此耗费心神的气剑,他愁眉苦脸,面上逐渐有衰竭之色,由红润转枯黄,冷汗点点,心想这魏不羽可真气力惊人,自己真是拼了吃奶的力气是不能正面抵挡。
“林娟师妹,这就是你们昆仑派的作风么?
魏不羽自知有异,转眼一看,原来是林娟出手了,不屑得笑道:“墨风剑,这洛阳汉公府的剑竟然在你手上,林娟师妹好大的来历啊。”
林娟想到了什么,两腮有些羞红,但要事在即,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魏师兄剑剑杀招,我若不出手,岂不伤了和气?”
“嘿嘿……”
魏不羽重重哼了声,冷笑道:“你们昆仑剑法不过如此,人品也是低劣,说好一对一,却教人背后偷袭。我看昆仑剑派,不过尔尔,徒有虚名。”
“瞎他娘的扯淡…”
这边高文见师门被辱,霎时破口大骂:“要是我我那个上官师兄在这里,岂容你在这狗熊里喧哗?”
“就是,有种去和天策师兄比较……”
林天羽握紧了拳头,紧紧抓着袖口:“在这里欺负一个女孩子家算什么?”
魏不羽朝林天羽看了看,淫笑道:“久闻林娟小姐芳名,在吴州苏南素有雅名,倒是不知到原来在这儿另结新欢了,呦,还是个小白脸啊。正所谓男女授受不亲,林小姐你和这位小哥卿卿我我,共处一室,想必也是同床共枕,**好梦吧。真是教那些痴情男子失望喽。”
魏不羽不知林天羽是林娟的胞弟,只往坏处乱想,直把二人当作了奸夫,男盗女娼之辈。
“诶你…你别胡说。”
这魏不羽气粗声大,林娟又羞又怒,一张白净的小脸涨得通红,不知是羞多一点还是怒多半分?
高文不爽道:“魏狗贼,你别狗嘴吐不出象牙。你力气大又如何?”
说着,也是拔剑而起:“小心你爷爷我杀光你全家。”
那边崆峒派各弟子见局势不对,也是个个掏出巨剑,怒目而视。
“诶一起上又怎样啊,嘿嘿,昆仑剑派,徒有虚名。”
说着,魏不羽运其心法口诀,内息外屏,真气布满全身,额头上一点倒竖丹心现出金黄颜色,双臂霎然青筋暴起,好像巨灵神再世。
那日照剑仿佛收到了感应,红光大闪,剑罡浓盛如同青蛇盘旋,真是恐怖如斯。
“这一剑乃日照绝技第八剑,烈日八方,请诸位赐教。”
正说着,八道红光闪烁剑身,逐渐与魏不羽眉心一点交融,剑上气机极其浑浊霸气,一击怕是有千斤之力,移山之能。
林娟心中大惊,自觉众人当中,是无人可挡这魏不羽一剑自己纵使可以用玄法避过,但苏释高文呢,要弃他们不顾么?
说时快,那剑已经出手,红光四散,浑厚凶猛,是朝苏释高文横空劈来,苏释看见巨剑,八道红光将自己笼罩,刺得自己睁不开双眼自己又不善轻功,躲是躲不过去;但硬要格挡,自己内力不支,气机早已被切断,必然要受内伤。
眼开这巨剑正要斩落,苏释高文都暗暗咒骂,无不是在问候魏不羽一家老小。正运起周身真气,举剑格挡,打算和魏不羽拼个你死我活。
在这一刹那,正要天崩地裂之际,三人忽然感觉有异物穿插而入,气道没有魏不羽那样刚猛,却是浑浊厚重,仿佛万里大海般有容乃大。
瞬时,红光大起,让人睁不开双眼,三人感觉自己的攻势错位,莫名相互避开了对方的正面一击
又听见一连串空气炸裂的声响,很快幻化的红光逐渐黯淡消逝,持剑的三人依旧站立,却发觉各自是完好无常,看看周围,地砖开裂成三条裂纹,刚才一击都是打偏到了地上。
“嘿嘿,龙凤赤幽剑,借力打力,好一招移形换影……看来公子的剑术,又是精进不少啊。”
苏高二人还在迷茫之际,魏不羽修为深厚,见多识广,颇多阅历,已经知道了缘由。
“崆峒魏不羽,见过刘公子了。”
说着,魏不羽倒竖巨剑,抱拳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