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娅惴惴不安地把紫外线灯收了起来,面对不惧怕阳光的幽灵,紫外线灯的效果就是一个笑话。龙野和克莱尔对于原力子弹的作用半信半疑,只是谨慎地单手持枪,随时准备拔出各自的近战武器。三人站成了最稳妥的阵形:龙野在最前面开路,艾莉娅和克莱尔在后面并排走着,认真提防着侧翼和后背方向。
科隆处在盛行西风带的控制范围,一年四季本应多风,今天却一反常态,一丝风都没有。由于地方偏僻,工厂与最近的公路也有了一定的距离,原来就不热闹的公路对这里的死寂没有任何作用,毫无生机的空气里,唯有运动鞋、板鞋和皮鞋踩在破旧的水泥地上的声音,安静地出奇。
滴答,滴答……有形的敌人不可怕,行踪诡异的无形敌人才令人心惊胆战,没过多久,一无所获的三人开始出现明显的喘息,鬼城一般的废旧工厂,明明见到却难以捉摸的幽灵,缺乏有效的对敌手段,在条条陌生而错综复杂的巷道里,无名的压力让三人心跳加速、血压升高,一滴一滴的冷汗沾湿了他们的衣领和头发。
克莱尔想要打破这死一样的寂静,张了张口,又说不出话,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塞满了一样,怎么吐都吐不出来,声带仿佛被人死死地拽住,一点力气都用不上。
又到了一个狭窄的十字路口,紧张万分的三人仍保持了不错的配合,龙野压低身子迅速转身,克莱尔和艾莉娅警戒周围的同时紧随其后。经过了无人阻挡却艰难无比的前进,他们终于来到了厂区的中心位置。
左右两旁是高大空旷的废弃炼钢厂,巨大的高炉和数十米高的烟囱交错投下压抑的阴影,拦在他们前进的道路上。三人紧贴破败的墙壁,踏着渐渐紧促的呼吸声,来到了这一间厂房的面前。
偌大的厂房门前,原本平整的水泥地面损毁地坑坑洼洼、不成样子不少地方露出了水泥下面的土层,被墨绿色的杂草钻透的缝隙边上散落着些许碎小的水泥块。满是裂缝的地面,脚踩上去便发出“咯吱”的声音,伴随的是裂缝向四周一下子扩展了许多。
厂房里面黑洞洞的,毫无生气的感觉平添了一份阴森,浓郁的死气萦绕在这片旧厂址上方,久久不能散去。
眉头紧锁的龙野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克莱尔的目光好似一直在抖动,却又被强迫着定在一个地方。艾莉娅则正面回应龙野的目光,眼神中透出一往无前的坚定。
同样说不出话来的龙野用左手比了一个手势,示意继续前进并进入厂房探索。艾莉娅点头会意,有些酸痛的双臂再次平举,两把勃朗宁随时准备着喷吐火舌。克莱尔用左手托住右手的手腕,来保持枪口的稳定。
伴随着脚跟落地、脚尖离地发出的缓慢脚步声,一行三人步步为营,靠在了大门两旁的墙壁上。无声无形的压力似乎要将人窒息,龙野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滴,左手指指克莱尔,又指指脚下的地面,示意他守在大门旁边警戒,然后他按住艾莉娅的肩膀,递给她一个镇定的眼神。得到她的回应以后,龙野单手持枪,一点一点地推开了尘封的大门。
吱呀——生锈的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本应因锈蚀而难以推动的大门竟被毫不费力地打开,龙野的瞳孔几乎缩成了一个点,在大门向后转动的刹那,他一个箭步突入进去,枪口迅速扫过面前的一片扇形区域。跟在后面的艾莉娅不敢犹豫,倒着疾走进入后靠住龙野的后背,双枪封锁了前方所有的区域,不放过任何一个死角。
先一步进来的龙野发现地上有一片水渍,但急于侦查情况的他没来得及深究,心想大抵是楼顶漏水所导致的。跟上来的艾莉娅也没有太在意这个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现象。
幽暗的厂房里,空气中夹杂着锈蚀和腐烂的味道,充斥着两人的嗅觉,大脑里也不由得有些混沌。经过了仔细的感应之后,龙野和艾莉娅排除了厂房里存在生命或者幽灵的可能,一起将目光转向厂房中央,顿时目瞪口呆。
按常理来说,炼钢厂破产以后,肯定会把机器集中起来卖掉,所以厂房中应该是空空如也。可是,在龙野和艾莉娅的面前,摆放了足足二十几套破旧到勉强能用的桌椅,并呈环形围在一起,中心位置则是一个由四张桌子拼凑起来的小平台。
这情形,简直像是一群人,不,一群幽灵围坐起来上课!
龙野使劲地咽了口唾沫,发出“咕咚”的声音,唾液经过嗓子的时候简直寸步难行,又像是犁地一样火辣辣地疼。尽管身体和精神都承担了巨大的压力,龙野心中早生退意,但双脚不听使唤地向前迈动,一步,两步……他经过一圈桌子的缺口处来到了中心的平台旁边。
木质的陈旧桌面上不知摆放过什么东西,条条沟壑里面积存着红黑色的不知名物质,桌子旁边斜靠着一块破破烂烂的白板,看样子像是公司里用来记任务的,上面模模糊糊写了什么,由于擦拭地不干净,所以上面黑糊糊一片,龙野分辨不出任何字迹。
是幽灵,还是伪装成幽灵的人类,它们或者他们的意图是什么?龙野简单想想,毫无头绪。
艾莉娅从后面过来,带上白色手套,仔细抚摸着带着一道道划痕的桌面,然后用美工刀削下一些红黑色的不明物质,放入准备好的透明塑料袋中。做好了这一项工作的她正打算跟龙野一起离开厂房,她隐隐觉得,这次任务的难度不是他们三个人可以胜任的,当下的办法应该是返回并寻找怀特先生或者联盟,分析塑料袋中的物体并带着实力足够强大的奥术师前来。
艾莉娅转身想要叫上正在仔细检查每一个角落的龙野,突然发现龙野呆呆地立在了原地。他双膝弯曲,两臂支撑在膝盖上方,俯身从另一个角度观察着桌子拼起来的平台表面。
艾莉娅试着采取和龙野同样的姿态,利用从窗外照过来的一缕阳光寻找着蛛丝马迹。当她发现了那一圈淡淡的痕迹之后,马上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平台上那一圈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痕迹,怎么看都像是一个人脱去外衣,长时间躺在那里留下的!
这下真是糟糕透了,艾莉娅不由得低头,却发现了一滩暗红色的液体,又一个突如其来的刺激让她浑身打了个激灵。
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