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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莲正准备开口,却恰好看到跨出门槛的楚夕颜,便望向她道,“小姐!二小姐醒了一下,又昏过去了。不过钱太医说,她性命已经无忧,康复是早晚的事情。只是二小姐虽捡回条命来,但却容貌尽毁!”
楚夕颜心思一动看向她问道,“她的容貌就没有恢复的可能吗?”当初她刚穿越而来,情形或许比萧婉歌也好不到哪去,既然重莲能求得二皇子的雪参玉露膏,权势倾天的萧家自然也可以寻来别的什么灵丹妙药恢复萧婉歌的容貌。
可出乎楚夕颜意料的是,重莲竟然点了点头道,“不敢说绝对没有,但可能性甚小!”
“为什么?”楚夕颜有些不解,求药恢复容貌的事情曾经重莲能够想到,萧家自然也应该能想到才是!
“奴婢也不知道,但钱太医是这样说的!”重莲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脚尖,又抬眸看向楚夕颜道。
楚夕颜在心中轻叹了口气看向重莲郑重道,“你随我进来一下!我有些话想要和你说!”说着,她便转身率先进了东厢房。
重莲茫然的望向温心,温心却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重莲眼眸中闪过复杂的光芒,终究却还是疾步进了东厢房。
反手关上房门后,她小心翼翼的走到楚夕颜身边道,“小姐,您唤奴婢来有什么事吩咐?”
楚夕颜直视重莲的眼眸道,“重莲!我受伤之前的事情全然不记得了,但自我醒来之后,一直陪着我、照顾我的人却是你,虽然名义上我们是主仆,但我的性子你也了解,我从来都没有将你当做婢女、下人看待,而是将你当作我的朋友、姐妹,是不是?”
重莲点了点头。
“所以,有些事情,你可以瞒着你的主子,却不可以瞒着你的朋友、你的姐妹,是不是?那现在我来问你,昨晚在温心去救你之前,你一直就待在戏台之下吗?”楚夕颜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重莲,等着她的回答。
而重莲此时,却已在心中极快的将昨晚的事又过了一遍,在确定自己没有出现任何纰漏之后,才迎向楚夕颜的目光道,“是!小姐!奴婢昨晚一直就待在戏台之下!是奴婢没用,在小姐有危险的时候没有……”
“够了!”不等重莲将话说完,楚夕颜便打断道,“我们相处的时间也不算短,你应该知道,没有确凿的证据,我是不会胡乱怀疑一个人的,更何况这个人是我身边最亲密的人。就在今日下午我从歌院出来之后,碰到了宁小姐身边的柳儿,她却问我,为什么不见你跟在我身边?”
“我身边跟着谁、不跟着谁,岂是她一个小丫头该过问的?我一再逼问下,她才说出,她昨晚无意见你跳入了锦池,说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楚夕颜冷着脸沉声道。
“扑通!”一听楚夕颜如此说,重莲慌忙“扑通”一声跪下,她怎么也没想到昨晚的行踪会落入她人的眼中。“小姐!”
“唉!”楚夕颜轻叹了口气,此时她心中已经十分笃定萧婉歌之事便是重莲所为,不过她嘴上却依旧冷声道,“你放心!我已否认了她的这种说法。不过,她是相信她自己眼睛看到的,还是相信我的话,我就不得而知了!所以,你还是先告诉我昨晚你究竟做了什么?”
“小姐!”重莲的眼圈忽然红了起来,“您还记不记得您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楚夕颜摇了摇头,却瞬间一怔,“你知道我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她记得她刚穿越来之时,曾问过重莲,不过当时她说,她不知道。
重莲重重点了点头,“小姐或许已经不记得了,三年前,小姐刚到昔阳城时,奴婢曾卖身藏父,是小姐给了奴婢五两银子,让奴婢好好安葬父亲,照顾母亲,却并没有让奴婢跟着小姐!”
“三年后,奴婢的母亲也过世了。奴婢在这世上孤苦无依,而此时长街上的一个无赖却看中了奴婢,为了躲避那无赖,奴婢便逃至栖霞镇,将自己卖入萧家,想着若是有机会能够追随小姐、伺候小姐,也算是报答了小姐当年对奴婢一家人的恩情。”
“可谁想,就在奴婢进萧府的第一日晚上,奴婢因为路不熟,走叉了路,却见到了小姐被人欺负的场面。到现在,那一幕还依旧清楚的刻在奴婢的脑海中!”
说着,重莲抬头瞥了一眼透过半开的窗倾斜进来的一地的月光,“那晚的月光也如今晚一般的明亮,小姐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然后用一根麻绳拴住,系在一根一人高的木柱上。二小姐先是绕着小姐撒了一圈的硫磺粉,那刺鼻的味道到现在奴婢都还记得。”
“紧跟着,采菊拎来了一个皮袋。二小姐便又将几包嗜血砸在了您身上,然后采菊便将那皮袋子丢向小姐,无数小小、黏黏、灰色的东西便向小姐涌去。然后奴婢听到三小姐说,那是她差人专门从乱葬岗抓回的老鼠。而且用开水帮它们褪了毛……”
“那些被扒了皮的老鼠,被嗜血引诱着冲向小姐,然后恶狠狠的咬下去,每一口都是鲜血淋漓、碎肉横飞,躲在青石假山之后的奴婢完全被那血腥的场景吓傻了、吓瘫了,别说去救小姐,就连呼救、就连闭眼都忘记了!”
“二小姐、三小姐,还有红莲、采菊,她们什么时候走的奴婢不知道,最后奴婢只记得自己头脑一片空白的看着绿蕊和采荷将那些撑死的扒皮老鼠一个个又收进了皮袋里,然后又为血肉模糊的小姐松了绑,将那插在地上的木柱拔掉,将地面恢复原样,然后大喊怪物!救命!”
“到那时,奴婢才双腿颤颤的悄悄躲开那是非之地。之后,奴婢便自动请命去照顾小姐,可是当时的府医冯远山却不肯给小姐用药,奴婢又没有银子,又不认识什么人,只知当时萧府身份最为尊贵的是二皇子,所以便去求了二皇子!”
“后来小姐醒了,可却不记得所有的事情!或许是因为那些记忆对小姐来说太过骇人,所以小姐才不愿意记得它们吧!既然小姐不愿意记得,奴婢又怎么能让小姐再伤心一次呢?所以,当小姐问奴婢您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时,奴婢只推说自己也不知道!”
“可是,这一切,奴婢怎么能忘记呢?小姐您是那么好的人,她们凭什么那么对你?凭什么那么残忍的对你?奴婢不甘心!奴婢要为小姐报仇!哪怕是搭上自己的这条贱命,也要为小姐报仇!”
“所以,小姐养伤的那段时间,奴婢四处与人打听萧府的事情,而且有一次悄悄潜入歌院,偷了当时二小姐撒在小姐身上的嗜血!奴婢什么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合适的机会,也让那些害小姐的人尝一尝被老鼠啃咬是什么滋味?”
“就在小姐随凤公子去飞雁坡采草药的时候,奴婢找到了一个机会,打昏了采菊和绿蕊,将她们搬入柴房,然后在她们身上撒上嗜血,扔进去了一袋子老鼠!”
“而昨晚,奴婢被冬雪困在戏台下之后,无意发现靠着柱子的缝隙可以逃出去,奴婢就从那滑了出去,准备去找小姐,可谁想在路上却恰巧看到桔儿与三小姐说话。虽奴婢没听到她们说什么,可看她们行色匆匆,奴婢便悄悄跟了上去。”
“后来见她们将二小姐和红莲带去了歌院旁边的枫阁,并嘱咐她们不要出来,奴婢便觉得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便拿了嗜血和老鼠从枫阁二层的地板缝隙中投了下去。只可惜,没有要了二小姐的命,不过奴婢在那嗜血中又加了一点刺红花!”
刺红花,楚夕颜是知道的,那是活血的良药,可若需要愈合的伤口接触到刺红花,却只能让它溃烂的更加严重。
到此时,楚夕颜才明白为什么刚才重莲是如此的笃定,萧婉歌的容貌不能复原,为什么她从白沙镇回来,萧婉歌会一口断定是她杀了采荷和绿蕊,为什么昨晚一看到萧婉歌的惨相,萧婉柔会对她露出恐惧的目光,会劝她收手!
原来,她,也曾遭遇过如此的惨状。
“小姐!”就在楚夕颜思索这些之时,重莲又坚定的看着她开口道,“您不用担心!若这件事情真的瞒不下去,事发了,奴婢会承认一切罪名的!绝不会连累小姐分毫!”
“快不要说了!”楚夕颜将此时还跪在地上的重莲搀扶起,刚才她听得入神,竟然忘了重莲还跪在地上,“傻丫头!这些事情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
“小姐!”重莲的声音哽咽了,“奴婢本不想让小姐再伤心,只可惜,奴婢还是没有守住这个秘密!”
“傻丫头!”楚夕颜有些感动的看着重莲,虽然她到现在还是不大赞同重莲这血腥的报复方法,但却感动与重莲的所作所为、知恩图报。她只为了曾经的楚夕颜给过的五两银子,便如此豁出性命的为她不惜一切的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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