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还不够六时,天就全部黑了,路灯也亮起来,从工地收工坐公交车回家,下车后,在回家的路上,B哥碰巧见到一个十多年没见的人,大爷泉。(在广州市做建筑或装修被人称为大爷的人,一般都是技术还可以,但很重当师傅的瘾头,喜欢表露自己,有点自以为是,认为自己很了不起,叫他做事就推三道四,还要受他的气,好象他才是大老板,所以在工地,有很多老板或包工头都不太喜欢请这些人做事)。大爷泉一见B格,很高兴地说:“B哥,好久不见你啦,身体好吧,还在工地帮那些老板睇场吗,有什么好关照,就提携我一下”?(在广州市老一辈的人称那些在工地为老板做管工的管理员的工作叫睇场)。“我不在工地做睇场又能做什么呢,打份工,那有什么办法提携你呢”?B哥笑着说。
B哥看着大爷泉,发现他比十年前瘦了很多,面色苍白没点血色,走路也像没力一样。天气比较寒冷,还穿着二件单衣,好像有点冷得发抖,但手里却拿着一瓶喝了一半的高度白酒,嘴里叼着一根香烟。B哥见他那个样子,就关心地问大爷泉说:“天气这么冷,你的年纪都不少了,还不穿多几件衣服。现在还四处在工地打散工吗?还有没有到外省做工?你家里的人都好吧?你结婚没有,不会还是光棍一条吧?你现在还是整天喝酒,不停地抽烟,喝得醉晕晕的,喝了酒又乱说胡话”。
大爷泉可能喝了点酒,说起话来还是有点含含糊糊,对B哥说:“B哥你又笑我了,可能年纪大了,这几年基本上没人请我做工,可能讨厌我年纪大,做不了什么,其实我的技术也不错啊,一流的水准。不过话又说回来,就是有人找我做工,这几年我也找不到跟我合作做工的伙伴。老婆在十年前娶了一个外省农村的,年纪少我二十多岁,还生了一个女儿,五年前可能讨厌我穷,不长进,离婚后带着女儿跟别的男人跑了。我父母几年前都死了,死的时候已经八十多岁了。现在我和大哥也是住在以前的祖屋里,每个月靠那几个大姐给点钱过日子,大哥就包我吃饭”。
B哥望着大爷泉接着说:“唉,你几个大姐都快七十岁啦,最小的大姐也快六十了,你大哥也应该退休了吧。他们这么大年纪了,你还问她们拿钱,你还有意思吗?你现在都五十多岁了,像你这样的人,今日有酒今日醉,明日愁来明日忧,退休的社保也没有买吧。但你可以去街道申请办底保,每个月应该有几百块钱,到了退休的年龄,应该有一份生活费用啊”。
大爷泉接着说:“B哥你说的也对,但去街道申请拿底保这样没面的事情,以我个人的性格,我告诉你,饿死我也不会去申请拿底保,太没面子啦。话又说回来,像我这样的人,去申请底保,街道也不一定批准”。
大爷泉年纪小B哥几年,虽然是附近的街坊,但认识了也有几十了,对他家里的情况也略知一点。大爷泉的祖辈应该也是做点小生意,有点钱吧,有一间不大的西关大屋,大爷泉的父亲和他的一个大哥住在一起。可能大爷泉在家中是最小,上面有一个哥,四个大姐,自小父母和兄弟姐妹都让着他,好的都给他吃,留给他用。在六十年代中,他的三个大姐都有一份工作,连同父母的那份工作,家里的经济也算是过的去,所以大爷泉自小就有点娇生惯养,有点自以为是。在六十年代底和七十年代初,他的大哥和一个大姐去了上山下乡。大爷泉中学毕业后本来是要去农村,但就是大爷泉拖拖拉拉不想去,在家里座了几年。
拖了几年不去农村上山下乡,到了七十年代后期,不用上山下乡,街道就安排大爷泉到街道开办的建筑队做工,当木工(广州市的人当时称这些街道工业单位叫服务站,福利比那些国企和大集体就差了很远)。由于大爷泉这个人自小有点娇生惯养,在建筑队里做事要日晒雨淋,而且比较危险,又因为是街道办的集体建筑队,是计件做完后再计发工资,所以大爷泉就觉得这种工作很辛苦,而且钱又不多,想不干。但在七十年代底,有份工作也算是不错的了,当时有很多刚中学毕业的人,在父母的单位里做临时工,只有八毛钱一天(广州市当时的人叫这些做工八毛钱一天的人称呼为八路军,在当时,找份八路军来做,也不是很容易)。
在父母和兄弟姐妹的劝说下,大爷泉在建筑队里也免强做下去,随着改革开放的政策,建筑队工人的也工资就越来越多。冬去夏来,大爷泉在建筑队做了快十年了。在这十年里,看来大爷泉的人生和收入是最平稳的。转眼到了八十年代的中后期,大爷泉的人也算是聪明的,有时候也会很卖力来做事,他木工技术也越来越好,还带着十来个人包建筑队的那些装修项目来做。钱是赚到了一点,但坏习惯随着就来了,整天抽烟喝酒。到了后来,干脆不在建筑队做了,自己带着十来个人四处承包那些包人工的装修工程来做。当然,做包工包料的工程大爷泉是没有这样的关系和本领来做,就是给他做,他也不敢做。可能他一生人在这几是年里,最风光,最能挣钱的时候了。
大爷泉开始觉的自己的技术很好,做事开始挑三挑四,有点眼高手低,
当师傅的瘾头越来越大,而且开始每天喝酒,大爷泉的名字就是那时候给人称呼的,那时候应该是九十年代初吧。当时大爷泉的确接到不少的装修工程来做,由于大爷泉是包人工的工头,整天喝酒,整天喝的醉晕晕,经常掉三忘四,指挥失误。喝了酒还经常不到工地,是三不到,太热不到工地,太冷不到工地,下大雨不到工地。由于这样对工作,工程质量就肯定差,经常要返工,而且那种当师傅的瘾头也越来越大,说一不二,跟他合作的人就开始有点讨厌他,到后来就不想跟他一起做工了。
那些老板或那些包工包料的工头也慢慢的少给工程大爷泉做,一来大爷泉做工程要价高,二来原本跟他做有技术的人都不愿跟他做,工程质量也越来越差。虽然大爷泉经常对那些给工程他包人工的老板说:“你们放心给工程我做,其实我越喝酒,人就越清醒,做事就更好,我会找一些好师傅来跟我一起做”。但要是一喝酒,就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做事就更一塌胡涂。而且常常喝醉酒,在工地胡说八道,不分场合就睡觉。还经常克扣那些跟他做工的人的工钱,言而无信,喝醉酒就变成一个无赖。
到了后来,听别人说大爷泉喝了酒,经常跟那些帮他干活的人吵架,有时候还打起来。最麻烦的是,大爷泉喝了酒,也经常跟对方的管理员甚至老板或领导吵架,乱骂别人。老实说,你是包工包料的老板,你敢给一些工程大爷泉做吗?
B哥听一些以前的老街坊说:“到了九十年代底,基本上大爷泉就接不到事做,那些老板一听他的名字就害怕,还敢给事他做”。话又说回来,大爷泉也做过不少的大工程,有一些工程也是做的一流水平。其实大爷泉做过不少有名的酒店,宾馆,大商场,还有飞机场的候机楼等等。
B哥和大爷泉谈了一回就分手了,望着大爷泉瘦小的身影,还不停的咳嗽,心里总是有点说不去的遗憾,人生百态,一上酒瘾,痛不回头。
喝酒,喝上了酒瘾,整天喝,害自己,害家人,害朋友,对社会百害无一利。
故妄言之,故妄听之,没有影射,没有讽刺,如有相同,实在巧合,虚构矣,茶余饭后之笑料也。
大爷泉在这篇文章写好不久,因喝酒太多,医治无效死了,可惜。但最惨还是他的女儿,做人如果没有责任感,害了下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