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霜此时坐在墙角,面前还放有刚才一个蓝衣人送进来的饭菜。饭菜用木盒装着,上下两层,看着很是精致。
两个时辰前她就已经真正“清醒”过来,因为那些人知道药效延续到什么时候,她再假装下去也没有用。
但与预期不同的是,那些人虽然看到她醒来,但却并未给她的身上带上枷锁,也没有限制她的行动,当然范围仅限在这间房间。
看着送来的还不错的菜色,华霜真的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上两次被那个黑衣人绑去,没受什么苦还让人家屈尊伺候了她一把。而这次,她也没有像想象中的受虐待啊或是什么。她觉得,如果再这样下去,她肯定会失了作为一个人质的自觉,而且他们这样的行为,必须受到谴责,这不是成心把人惯坏嘛,万一以后她当人质当上瘾怎么办?谁出来负责啊?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她的心声,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人信步走到她的面前,然后蹲下~身与她平视。
“晋王妃——阮华霜?”那人故意拉长音调。
华霜知道怎么也逃不过,于是伸长脖颈道:“没错,就是我。你们究竟想怎样?”
“被带到这里害不害怕?”
你妹,你被人迷昏了扛到这里试试看?
心里虽然有些小悲愤,可华霜还是镇定道:“就算害怕你们也不会放我出去吧。你们有什么目的,可以跟我说出来,能达成的我必定帮你们,若要求太过分,那就恕本王妃不奉陪了。”
“呵呵,不错,有胆量。”那人竟低低开始笑起来,并且也站起了身,解除了周身的压迫感。
他走到窗边,凝向外面的天色:“你大可放心,我们并不想伤害你,只不过形势所迫,委屈你待在这里几日罢了。”
华霜看向他,他的面上蒙着黑巾,梳着最寻常的男子头型,唯一不同的是,他身上并未穿着和其他人一样的蓝衣,而是一身黑袍。如此想来,这人的身份应该还不一般。
“有件事情说出来不知道是会让你高兴还是难过。”他突然饶有兴致地转头道。
“……你可以选择不说。”
但黑面人显然并不想放过这个逗乐她的机会,他接着开口道:“来救你的人已经发现了我们的位置,现在正埋伏在外面,伺机而动。”
华霜一听大喜,墨昀壑那厮果然还是有点效率的哈。等等,他说可能会难过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还有后着?想到这,她脸上的喜色暗淡了下去。
黑面人等的似乎就是这样的效果,他心情很好地补充:“不过他们发现了也没有用。你出不去,他们也进不来。”
华霜还没等反应过来,就一把被他拉起,来到门口。大门敞开,他带着她向外跨出一步,示意她向下看去。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门外,脚下,竟然是……一万丈的深渊。
“怎么样,现在知道了吧,你在这里,插翅难逃。”他一字一句轻轻说完。
等到所有的人再次走光之后,华霜愣愣了数秒,然后猛然打了个激灵。方才她,第一次感受到这些人的可怕。他们给你“自由”,不错,给你“舒适”,不错,却在你放松下神经的时候,坦白地将真相展示给你:看吧,我们不束缚你,不是良心发现,而是你——根本逃不出去。
没有任何机会,只能苦苦地等待下去。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绝望。
将人性揣摩地如此之透彻的这些人,他们到底是什么来路,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
玉峰在巨石后面已等了一时辰有余,却还不见阮慕笙搬来的救兵。他心下焦急不已,因为再照此下去,不久之后必定为人所发现。
还在无主之间,久盼的人影终于出现。他心里一喜,脚步不自觉向前迈了一步,但很快却又退了回来。
来的,却只有两人。
——阮慕笙和王府老管家,七叔。
待他们走进,玉峰忍住急意,压低声音问道:“阮将军,人呢?”
阮慕笙看着他,眼里似乎也颇为无奈,七叔便代他回答:“玉统领,王爷有令,全部撤退。”
“撤退?!”玉峰显然不能相信,“我们好容易发现王妃的踪迹,就这样离开,万一他们转移要怎么办?”
“玉峰,听王爷的命令,撤退吧。”阮慕笙说出来后,心下一痛。那是他的亲妹妹,做出这样的决定,没有人比他更难受。
听到阮慕笙也是同样的答案,玉峰无话可说,下令给暗卫,立刻撤退。
就在他们撤走的不久,方才的黑面人便得到了消息,他颇感惊讶:“他们就这样离开了?”
来报的人很肯定:“所有人都已撤退,撤退的方向是临城。”
黑面人倒也不再怀疑,他的任务本就是在这里看守华霜,至于其他的,自会有人解决,不必他来操心。
——
晋王府。
“三哥,你确定这样会奏效?”墨昀阡对兵行险着的这一棋还有些不安。
墨昀壑没有回答他,只是起身看向门外雪白的一片。这纯洁的颜色,竟也压不下他从方才就升腾起的一抹躁意。
一直到今日的夜晚,华霜已经失踪整整一天。不管怎么隐瞒,府中的人也终于开始发觉,并上先前华霜和墨昀壑两人的“冷战”,各种流言开始悄悄传起。
七叔向墨昀壑汇报的时候,却是暗暗捏了一把冷汗的,生怕王爷怪罪他办事不力。但好在墨昀壑并无此意,只是淡淡吩咐他道:“从现在开始,不许任何一人离府,违者重罚赶出王府。”
七叔忙应下去办,在这特殊的时期,万事还需得王爷拿下主意才好。
外面的人看晋王府还是一片安静祥定,未有人察觉到这平静之下的一股暗流。整个漫长的夜,依旧是如此。不过偶尔打破这股宁静的,是一两个飞檐落地的黑影。
这个没有星光的夜晚,还是那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