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乍听此言,程诺与贺兰敏之不约而同地一怔。两个人已经听出这个声音是出自恩斯特夫人之口,那“我是你姑姑”是怎么回事?
还有,现在跟她同在那囚牢之中的人又是谁?
这时,又一声冷笑从囚牢中传了出来:“夫人这垂死挣扎的招数真是新奇,可是你要知道,你本身犯下的已是死罪,妄图攀扯王室,更是死罪中的死罪!”
这次是说话的是个男人,声音甫一入耳,程诺与贺兰敏之的脸色就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这个声音,分明就是菲伦斯城的城主——蓝登大公!
这两个人……
怎么会扯到一块的?
程诺正待再听下去,贺兰敏之却倏地对她做了个手势。程诺一怔,旋即便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囚塔虽然是用禁魔材料绘制了密密麻麻的魔法阵,却不代表它就绝对安全无虞。
就像现在,虽然没有人守卫在这囚牢门口,却不代表这里没有守卫。
好不容易来到这儿,又发现囚牢里就要爆出什么惊天秘密,程诺有预感,她和贺兰敏之就这么退走的话,将会错失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贺兰敏之抬手就想布置幻境结界,却见程诺冲着他摇了摇头,淡色的唇畔轻启,无声说道:
“别,这塔有压制魔力的魔法阵,不知道会不会对你的幻境结界有影响。”
贺兰敏之微感讶异,没想到他只是做了个抬手的动作,程诺便已洞悉他的想法,当下心中不由微微一动,心想他们这算不算心有灵犀呢?
一种难以言喻的愉悦感涌上他的心头,贺兰敏之的嘴角下意识地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只是转瞬便又消失。他也学着程诺的样子,无声地问道:“那我们要怎么办?”
程诺没有答话,下意识地就想找个地方先藏身,可上下左右打量了一下四周之后,她失望地发现这儿除了其实空着的囚牢之外,没有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程诺可不认为恩斯特夫人所在的囚室两侧那些空囚房,是什么安全的地方,说不定就是空着等着招待为救恩斯特夫人而来的人呢?
传进耳畔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来人随时会在两侧的拐弯处随时走出来,程诺倏地灵光一闪,举手之间双手手势飞快转换,一道道幽暗的黑色薄烟从她双手之间飞散而出,将她与贺兰敏之二人包裹在其中。
紧接着,她伸出一只手指,指尖凝聚着一团灰色混沌不明的雾气,只见她手指朝面前墙面一划,一道细微裂缝兀的出现在墙面。裂缝甫一出现,便兀自悄无声息地扭曲扩张成一个可容两个人通过的裂口。
程诺指间轻移,裹住她和贺兰敏之的薄雾便向着墙上的裂口处飘去,转瞬之间就薄雾飘到那裂口处。裂口就像一只张大嘴巴的怪兽,一口将那团薄雾囫囵吞下。
薄雾刚融入裂口中,墙壁马上就恢复原状,这时囚塔巡逻的守卫身影才出现在走道中。
一列统一手持禁魔材料打造的漆黑长剑、全身上下都包裹在镌刻着各种效果魔法阵的盔甲里、武装到牙齿的囚塔守卫,步伐整齐伐一地巡视着四周。
走在这队守卫跟前的,是一个身形犹如标枪般笔直、面目严肃的男子。他走到恩斯特夫人所在的囚室前,倏地停下脚步。跟在他身后的守卫也在同时停下步伐,
“主人,我来了。”男人轻轻叩响了囚室紧锁着的大门,恭谨地说道。
“进来吧,亨泽。”蓝登大公的声音从囚室里面传来,淡淡地,听不出什么情绪。
“是。”虽然知道囚室里的人也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但亨泽仍恭敬地对着大门躬身行了一礼,方才轻推开囚室的铁门步入其中。亨泽走进囚室,他身后的守卫再次迈开步伐,继续巡视着这一层。
自始至终,所有人都不曾察觉到,有一面墙壁曾出现过一次微弱的扭曲,就像平静的湖面被微风轻轻拂起一丝几不可察的涟漪。
鬼术·隐壁界障——程诺在殁书中学到的一项高级鬼术,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开辟出一个极小的内空间,让施术者得以暂时隐遁身形。隐壁界障中会随着施术者移动而移动,但具体的隐遁时间和移动距离,就要看施术者的实力修为到达什么程度了。
以程诺此时的修为,能破开一个容纳两人隐遁的空间界障,在小距离内移动已是极限,不过对于她们此时来说,已是足够。
方才亨泽开门进入囚室的同时,程诺已是操纵着隐壁界障紧随其后,也钻进囚室之中。
在此之前,程诺还微有点担心会被亨泽察觉他们的存在。不论是这个男人动手出其不意地“杀”了荷莲娜,还将她掳到那个密室时他所有的举动,都让程诺隐隐有种感觉,蓝登大公这个管家,身上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之感。
不过她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现。亨泽毫无所觉地走到蓝登大公身边,依旧是躬身行礼——这似乎是他见到蓝登大公时绝对要做的事情,道:
“主人,已经完成对恩斯特城堡的清理。发现城堡的守卫者中有许多人,都是缉捕名单中的叛国者,曾经做出过危害王国和雷登子民的事情的恶徒。而且在搜索王后阁下的踪迹时发现,城堡中豢养了许多凶恶魔兽。我们赶到时,魔兽已经不知被何人屠杀殆尽,不过在满地的魔兽尸体中,我们发现了不少人性女性的尸骨……”
蓝登大公静静地听着亨泽的汇报,轻轻地瞥了被铁镣紧紧拷在墙壁的恩斯特夫人。她那张美丽而充满诱惑力的妩媚面容,脸色随着亨泽的汇报,变得越来越苍白,有着美丽长卷发的脑袋,大力地摇着。
她歇斯底里地叫着,打断亨泽的话道:“不!我没有!我没有收留叛国者,我的私兵都是我从别处带回来的,他们根本就不是雷登的人!”
亨泽看了她一眼,继续往下说:“除了在城堡中豢养魔兽的地方外,还有花园和地窖里,都发现了数不清的人类骨骸。而且在地窖里,还有许多装满酒的木桶,不过根据审问城堡里那些奴仆,已经证实那些木桶里装的是经过处理的,混着少女鲜血的酒液。另外奴仆也招供了,恩斯特夫人一直不断地派人到各地抓些少女回城堡,榨取血液供她食用和沐浴……”
“好了,这些你先记着,等会写下来,明天全城公布恩斯特夫人的罪状。”蓝登大公听得眉峰紧锁,突然出言打断亨泽,看上去有些忧心忡忡地问道,“我现在只想知道,王后阁下找到了吗?”
亨泽低下头,似是有些难以开口,半晌之后才道:“没有。士兵们只在豢养魔兽的地方找到一具残尸,服饰是王室女子的专属服饰。经过小红帽骑士团的确认,那具残尸极有可能就是王后阁下。”
亨泽说得沉重无比,恩斯特夫人的脸色也是苍白如雪。“不、不可能……”
“不可能……”她似是自言自语地低喃着。
那个女人失踪关她什么事?她又没有派人去抓她。虽然她是很想将那个抢走她爱人的贱|人剥皮拆骨,喝她的血止渴、拿她的血沐浴,可在她的爱人还没有真正回归之前,她还是会忍耐住冲动的。
可是现在,她听到了什么?
那个女人不见了?
还死在她养着那些小宠物的地方!
不!
这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
恩斯特夫人并不真的是蠢货,只是今天的事情发生得太快,快得她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她甚至还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被抓到囚塔来,城堡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昆尼尔呢?仪式成功了吗?
这些她都很急于知道,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她绝不可能让人无端栽赃嫁祸到她头上。
连连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下激动的情绪,恩斯特夫人对着蓝登大公冷笑道:“拿着一具穿着王室服饰的残尸,就想说我掳走杀了王后阁下。蓝登,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
“我是先王授予领地和爵位的贵族,一般的罪责都不能定我的罪。我领地里的那些贱民,就是我再抓个成百上千人,你也一样不能处死我,为了想给我妄加罪名,你可真是殚精竭虑!”恩斯特夫人那双盯着蓝登大公的美眸中,几乎都要喷出火来了,她愤怒地大吼道:“你居然敢这么对你的亲姑姑,你连你父亲颁下的王令都敢不遵守吗?!”
来了!
隐遁在隐壁界障中,远远地站在囚室门口的程诺与贺兰敏之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道。
这时,便只听到蓝登大公淡淡地道:
“我说过了,妄图攀扯王室,是死罪中的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