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剑夫妇买了一束鲜花和水果等并不算贵重的礼品跟着季圣德来到一个部队高干医院,他们走进一间单人病房,只见里面一个老太正陪着一个年纪极大的老头说话,那老头看起来已年近九旬了,但精神状态似乎还不错,他应该就是季飞蓬了,那老太要小他很多,只有七十余岁的样子,应该是他的老伴。季圣德向他们道:“爸,妈,这两位就是曲剑军长和他的夫人罗颖同志。”
曲剑和妻子马上向季飞蓬认真的敬了个军礼响亮道:“首长好!”他们对季飞蓬倒是真正的尊敬。季飞蓬是跟着新中国第一、二代领导人一路走来的元老级大干部了,他年少时正值抗日战争爆发,他十六岁时弃学从军参加新四军,经历了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从一个士兵到班长排长连长一步步升上来,解放后被授予少将军衔,绝对称得上是革命元老了。
“哦,你就是大名鼎鼎的神探曲剑啊!好,好。”季飞蓬和蔼的向曲剑伸出手,曲剑赶紧双手伸去和他相握了下,接着罗颖也和他相握了下。罗颖显得有点紧张,这次他跟着丈夫在北京见了很多高层人物,也算是见了大世面了,而曲剑则还镇定,他仔细打量了季飞蓬这个元老级人物一番,他感觉得到季飞蓬和善的神情上透着一股深深的威严,气势绝不在总书记之下。
握手后,季飞蓬又和善道:“曲剑同志,罗颖同志,快坐!果然是后生可畏啊,早就听说我们部队系统出了一个大神探,我老头子早就想见见了,今日总算是终得所愿啦。”
曲剑赶紧道:“首长,你这话可真是太抬举曲剑了。曲剑不过就是个大老粗,靠着点小聪明破了几个案子,没想到会得到这么多首长的赏识,真的已让我太受宠若惊了。”他语气恭敬,但也带着不卑不亢。
季飞蓬道:“欸!年轻人气就该盛点,不用这么谦虚!曲剑啊,你年纪这么轻轻就能得到总书记的赏识破格提到少将,我相信总书记的眼光是不会错的。你们现在可都是国家的栋梁之才,高层可不同于基层,到了这里就得充分发挥自己的所有才干,这样才能把工作做到最好为国家效力嘛!”
“是,是!”曲剑只唯唯的应着。
曲剑和妻子坐下,季飞蓬的老伴给他们倒来茶水,两人赶紧双手接过道谢。这时季圣德又道:“爸,那你就和曲军长好好聊聊吧,我单位还有事就先回去工作了?”
季飞蓬点头首肯,季圣德又和曲剑夫妇招呼了下后就先离去了。季飞蓬看着儿子的身影道:“曲剑啊,我这犬子可比不上你,以后你可要多帮衬帮衬阿德(季圣德)啊!”
曲剑这下有些不好意思道:“首长,请您千万别再这么说了。和季部长相比,我还是个新人呢,应该是我以后要向季部长好好学习请教才对!”
季飞蓬道:“欸!曲剑,我说了你不要再谦虚了嘛!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你比阿德聪明,办案能力强,以后在工作业务上你要多帮帮阿德。当然了,阿德比你年长,见过的世面比你多,在处世方面你也要向阿德好好学学,对不对?”
“对,对!”曲剑唯唯道:“首长,我一定谨听您的教诲。”
季飞蓬笑道:“我早已退下来了,你也别老首长首长的叫我了。”
曲剑道:“首长,您永远是我们后辈的首长,要不我就叫你季老吧。”
“行,随你!”季飞蓬笑道。
接着曲剑就和季飞蓬畅聊起来,而罗颖和季飞蓬的老伴基本上都没说话只坐在旁边当着观众。季飞蓬先问了曲剑一些他的家世情况,曲剑便简略的作答了,接着季飞蓬又向曲剑大谈了自己在战争岁月年间的那段光辉历史,曲剑自是认真的听着,中间还几次大赞了前辈英雄们的壮举。再接着季飞蓬又主动和曲剑聊到了现代军事的一些知识,曲剑发现这季飞蓬虽然年纪已极大,但思维和认知能力却一点也不逊色,曲剑和他聊了一些当今世界上最先进的军事科技问题,他都能侃侃谈论,曲剑不禁对他也油然生出更大的敬佩之心,心里暗道老前辈就是不简单啊!
曲剑和季飞蓬就这样一下子就聊了大半天,很快就到了中午,医院护士给季飞蓬老夫妇俩送来午饭,季飞蓬又吩咐他们给曲剑夫妇再带两份过来,他们继续边吃边聊着,这时季飞蓬突然道:“曲剑啊,你知道吗?你别看我现在风光,我曾后悔过走上从政之路。”
曲剑一愣,小心道:“季老,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季飞蓬道:“我十六岁参加新四军时,其实那个时候我的思想动机是很简单的,就是一心想保家卫国把日本鬼子赶出去,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当大官,但后来情势的发展却出乎了我的意料,我真的没想到我的官路会这么顺畅。到解放后受衔时我又被授予了少将,那个时候我本以为我的后半生一定是风光得意的。可又没想到后来又接连发生了很多政治运动,我也受到过很大冲击,不瞒你说,在我最难的时候,我的心曾比在战场上陷入绝境时还要绝望,我曾想到过自尽,那个时候我真的好后悔,解放时真该马上解甲归田回老家种地去。”
曲剑见季飞蓬突然说了这么一番话很是惊讶,他偷瞄了眼旁边的妻子和季飞蓬的老伴两人,只见妻子的神情也吃惊起来,而季飞蓬的老伴则很平静。
季飞蓬继续道:“好在我最后总算是挺过来了,文ge结束后被平反恢复了待遇。本来我只想平平静静的过完晚年,我的子孙也能世世代代过普通人的生活,可还是不能让我如意啊,我最不放心的就是阿德了,他不听我劝,坚持要去反特部门工作,我是拦也拦不住啊!”
曲剑小心道:“季老,季部长他选择这条道路也是一心为国的表现啊,我觉得你应该为他骄傲不是吗?”
季飞蓬叹道:“大道理虽是这么说,但为人父母,哪个不愿自己子女一生都平平安安的?何况我就阿德这么一个独子,我真的一点也不忍心他受到一点点的伤害啊!曲剑,你母亲不也是,我可听说之前你去m国执行秘密任务,你母亲可是到北京闯了很多地方找你呢?”
曲剑应付道:“是啊,儿行千里母担忧,这也是人之常情嘛!”这时他心里已对季飞蓬的好感度骤然下降。
接着曲剑匆匆吃好了饭,向妻子示意了下道:“季老,你看我们已打扰了你这么长时间了,就先告辞了。请您务必好好休养保重身体。”他已不想再和季飞蓬多待了。
季飞蓬愣了下道:“你们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
曲剑道:“我们今天就要回到r省,那里还有很多事要办呢。”
季飞蓬脸上露出一丝不高兴道:“怎么,嫌陪我这个老头子烦了?就不能在这多留一会?”
“季老,您误会了。”曲剑和声道:“只是军区的直升机已等着了,我们也不好失约不是?r省警备区可是我已生活了十几年的老家了,马上就要离开那了,我也得跟我的老战友们好好告个别。季老,您也当过兵,您应该明白我们这战友的情谊是军人最深的感情不是?而且我们这次回去真的还有很多事要做,这样,等下次来北京我一定再亲自来拜访您,我们再好好说道说道!”
“好吧,你们都是大忙人,那我也不留你们了!”季飞蓬只好道。
曲剑夫妇告辞离去,季飞蓬不顾再三劝阻一定要相送他们出门,曲剑只好任由他在两个护士的搀扶下一起出来,到了外面车门旁,曲剑又道:“季老,您快回去吧,外面风大小心着凉。”
“没事,一直待在病房里也闷死了,出来呼吸下新鲜空气也好。”季飞蓬又拉住曲剑突然放低声音道:“曲剑啊,你马上就要来北京高层工作了,但你到底还太年轻,作为过来人呢我还是想先给你警个醒,虽然我们党和政府现在在治理**保证党的廉洁性上下了很大功夫,但官场环境终究还是不会像学生课本上写的那样,也不会像你以前所在的基层部队那样单纯。虽然总书记和纪委的王书记等人都很赏识你,但你到了这里后也要注意和其他部门的干部保持团结,工作认真当然是应该的,但你行事也可别太直了,要注意分寸,明白吗?”
曲剑看起来很诚恳道:“我明白了,谢谢季老的教诲!”可他心里此时已对这个元老级人物最后一点好感也全无了。
接着曲剑夫妇上了车,车子启动后,曲剑又转头看了眼季飞蓬,只见季飞蓬也在望着自己,旁边罗颖突然半玩笑道:“怎样,被这么德高望重的老首长教诲心里特激动吧?”
曲剑转回头轻叹道:“说实话,我心里一开始是很激动,但现在已是复杂极了。”
车子很快就到了直升机停机坪,一架直升机早就候着了,曲剑夫妇登机后直升机随即起飞。直升机上,罗颖又对丈夫轻声道:“阿剑,容我说句大不敬的话,我觉得今天这位德高望重的老首长可很有敲打你的意思。”
曲剑抚住妻子淡淡笑道:“我们颖颖可真的越来越厉害了,连老首长的心思都会揣摩了。”
罗颖又道:“阿剑,那你觉得‘火箭’会不会……”
“颖颖!”曲剑严肃打断道:“这个一定要用确凿证据说话,这案子不同于普通的刑事案,我们必须慎重!我们现在继续按原计划按部就班的行动!”
罗颖又担心道:“阿剑,但像季飞蓬这样的元老级老干部就是总书记可也得卖他们面子啊,万一将来……”
“没有万一!”曲剑决然道:“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这没什么好说的!如果将来最高层也要为了这点情面徇私的话,那我就马上退隐山林再也不现身于这个世上了!”
罗颖没有再说,只紧紧偎依在丈夫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