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面狐狸发出一声惨烈的叫声,她上前几步一把拉开红孩儿,瞪着满室狼藉,动也不动。
多么糟糕的现状……我抚额叹了口气正准备解释,却见她一脸惊恐地拽着铁扇公主连连后退。
……那表情跟见了鬼似的。
我正欲说些什么,突然整个洞府开始剧烈晃动起来,地面上的石块哗哗作响。
“师傅,快跑!”那猴子叫道。
我猛地回过神来往洞外跑去,后方石块哗啦啦地往下掉,我们刚刚跑出洞口,洞就塌了。
说塌也不全然,应该是塌了一半消失了一半,而且满地的碎石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吞噬着。
“这就是你要给我看的真相?”铁扇公主显然也有些吃不消此时的情况。
玉面狐狸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姐姐,这、这绝对是个意外。”
吸力越来越大,我们不得不开始往山下走,但是很快,我们发现整个山顶都在慢慢消失。
“那到底是什么?”我吐出一口浊气,觉得自己好牙疼。
玉面狐狸目瞪口呆地看着山顶喃喃道:“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把自己不知道的东西镇压在家里?”还是这么凶恶的东西……妖怪们的流行趋势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百年前,我父亲推测出此地有一处灵脉,便在此山建了洞府,”玉面狐狸似是回忆,“然后修炼之时,他却总感觉这山中有一处与灵气相互呼应,好奇之下便着人按灵气呼应方向开挖。”
“……”我听到此处只觉得那千岁狐王真是好胆,这么不明不白的就敢挖下去,他也不怕蹿出只旱魃来。
“谁知往下挖了数十丈也不见那东西,只感应愈发强烈,似是活物,且隐有破土而出之意。”
“我父亲方觉得此事不太对劲,便集了数百只恶鬼封于此处用于隔绝那里头东西与外界的联系,又用水月石配合上古阵法封白鬼于其中。”
“我父亲原想着另找一处洞府,奈何此处确实是绝好的洞天福地,凭着我等的实力再难找到更好的了,故而,依旧在此处安了家。”
“及至五年前,这阵法隐隐有崩裂的迹象,我心下害怕却又怕姐姐担心故未曾告知,只请了大力王帮我镇守此地,谁知竟惹得姐姐恼怒。”玉面狐狸说到此处竟落下泪来。
铁扇公主轻叹了口气,拍着玉面狐狸的背道:“是我错怪你了。”
说话间半个山都已经被吞了进去,好在此时那黑洞的扩张已然停住了,四周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我们几个在山下观望了一刻钟,决定上去看看。
有风从底下吹来,带着难以忽视的血腥气。这山整个成了一个奇怪形状的汤碗,碗中漆黑一片,黑雾翻腾,隐隐有野兽嘶嚎之声。
这下真是闯了大祸……
这地下分明连接的是鬼道,人鬼两界一旦想通后果不堪设想。
观音不知何时出现在我左手边,他光着个头脚踩莲台手托玉净瓶,面色凝着地盯着那里层层黑雾:“惊鸿,你惹祸的本事当真是难逢敌手啊。”
“此世注定有此一劫怎能说是我惹祸?”
他倒也不与我争辩,只忧心道:“这个大个窟窿该怎么补?”
补?上哪找那么多五彩石去。
我平静道:“补不了只能割,将此地从四大部洲中分离出去抛于幽冥海中。”
观音继续忧心:“三界之内有谁能担此重任?”
我双手合十道:“我佛如来。”
我二人正扯皮,突然洞内黑烟腾空而起直上九霄,阴寒之气蔓延而出,积雷山上霜花满地鬼哭遍野。
一朵黑莲自洞中升起,这莲花在雾气中缓缓舒展花瓣,而后化作一道闪电直奔灵山。
观音面色大变,抽出瓶中杨柳枝丢进洞内。那杨柳枝在洞中几下挣扎竭力伸展开来苍翠的叶子铺满了整个洞口,勉强拦住洞中喷涌而出的死气。
“我们先去灵山!”
才到半路忽见空中金光大作,刺目异常,照得天地一片惨白。
灵山之上大雄宝殿之中,佛祖高坐九品莲台,浑身浴火,神色忽而祥和忽而狰狞,座下佛陀罗汉菩萨面面相觑,议论纷纷,不知发生了何事。
如来的面孔归于平静,他环视座下,缓缓露出一个祥和的笑容:“诸位尊者莫要惊慌,此乃定数。”话音未落,如来竟变成一个青年男子的模样。
“佛祖成佛之日将我分出元神,丢入鬼界深渊之中,便已注定有此一劫。”
一罗汉出列骂道:“妖孽,你怎敢坐此莲台!”
那座上之人看他一眼,低笑道:“六根不净。”
那罗汉怒道:“还轮不到你这妖孽胡言。”
“佛也好仙也好,贪嗔痴爱恨一样不少却偏偏要披上一张无欲无求的皮,实在是让人倒足了胃口。”那男子大笑而去,再不知去向。
佛祖寂灭,诸佛夺权,神佛两界自此而衰,人界兴盛自此而起。
我花了十余年时间将那鬼界通道重新封印,又收拾了东西跟悟空重回长安。
佛经交予唐王之后,我便回了寺院,继续做师傅的弟子,陪他常伴青灯古佛。
他到底是老了,字也渐渐看不清了,便让我读经书给他听。常常是我还未读完他已经昏睡过去,醒来时还埋怨我:“玄奘,你怎么不读了?”
我道:“读完了。”
“胡说!欺负我老了是不是,”他反倒较真,“我清醒着呢!你刚刚分明才读到一半。”
“是是是,”我无奈只得翻开经书继续往下念,“此经能大饶益一切众生,充满其愿。如清凉池能满一切诸渴乏者,如寒得火,如裸者得衣,如商人得主,如子得母,如渡得船,如病得医,如暗得灯……”
“师傅,该吃饭了。”我叫他两声不见他应,便想着干脆扶他睡下。
“师叔,怎么还不走。”有小和尚前来唤我。
“师父睡着了,”我招他过来,“来帮我扶他。”
那小和尚走过来忽而变了面色,他按了按师傅的手腕,又在师傅鼻尖探了探:“师叔,师祖他……圆寂了。”
我一愣,某个瞬间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圆寂了?”
“师祖他……去了。”那小和尚干涩道。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