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黟兀自坐在亭子里,望着天上的月亮发呆。
他并不喜闹,太过嘈杂的环境总会让他想起小时候常做的梦,如今梦中之事早已记不清楚,只模糊留下人群的尖叫、婴孩的哭喊、闪耀的火光等等印象。
况且,继续留在那也只是看着那二人亲亲我我而已。
思及此,白黟眉头一皱,心中埋怨大师兄也不知怎想的,说着要带他出来玩,结果却是让他杵在那。
“他不嫌尴尬,我还嫌不自在……”
“你自言自语什么呢?”
白黟被身后倏地传来的男声吓到,整个人从石椅上蹦起来,吃惊地转头看向来人。
蔺相安手扶在亭子的红柱上,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还以为你们习武之人都有顺风耳,早早就知道我来了呢。”
“那是坊间胡掰的,要真有这事,每年上元节武人们不都得被烦死。”
“呸呸呸,大过节的别提那个晦气的字,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话音刚落,白黟便恼得跳起:“谁是孩童!”然而刚抬起头,就发现自己连对方肩膀都没到,顿时气势就落了下来,垂头丧气坐了回去。“大师兄呢,你怎么没跟他在一起?”
蔺相安自然不知白黟方才那一连串动作是怎么回事,笑眯眯道:“我把他支开了。”
“你支开他做什么?”
“额……”蔺相安将额前的一缕发丝捋到耳后,“好给我的恩公道个歉。”
原来是为了这个。白黟想着,无所谓地说道:“如果是为了先前你假装不认识我师兄那件事就算了。”
“那怎么能算!”蔺相安一屁股坐到白黟身旁,刚想发表一通长篇大论,就在白黟一声“闭嘴”后乖乖闭上了嘴。
“我没兴趣知道你和我师兄那点事,而且看你也不会对我师兄有什么坏念头……”白黟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蔺相安,“对吧?”
蔺相安急忙点了好几个头,摆摆手道:“杀了我都不会害他!”
“你也不必发毒誓。”白黟将两条腿放在石凳上,枕着双手闭上眼,“反正你们之间的事,我管不着,不过……”
“不过?”
“我听到你们商量着准备离开盘云山的事儿了。”
“哎呀!”蔺相安捂住嘴。
“放心,我不会告诉师傅的,可若是让我知道你对我师兄不好,”白黟睁开眼,恶狠狠地说道:“我就把你阉了!”
蔺相安一愣,接着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
蔺相安掩着嘴,眼睛弯成了一对月牙,“别气啊恩公,只是,不得不敬佩您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胸襟。”
“什么小小年纪!”
“噗嗤”
“别笑!不许笑了!”
此时,盘云山上
玄云房内,一名弟子低垂着头,不敢抬起丝毫。
仿佛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又好像只是弹指之间,玄云方才开口问道:“查得如何了?”
“回禀师傅,妓院附近的居民皆言常见霍子清相貌者在妓院出入,不过他好像并未与妓院中任何一位姑娘有染,每每都只是去见那里的一位大夫。”
“哼,踏足烟花之地,即便不是行那苟且之事,也必定不是干什么正经事情,你且再去查探一下其中内情。”
马义面色一僵,随即答应道:“是,师傅。”
道童挠了挠发痒的眼皮,拿起一个木盒子打开,瞅了眼里面血珠的形状,合上盖,执起毛笔沾了些米浆抹在盒盖上,再把匹配的结果贴在那上面,而后放到一旁,交给另一名道士按山峰高度分类叠放。
这工作既繁琐又麻烦,道童的眼皮不停地发痒,内心不免升起烦躁感,直到他打开其中一个盒子,惊呼一声。
“师父,为何这人的血液与常人不同?”
一直在房间最上头盘腿打坐的长须道人张开一只眼睛,“有何不同?”
“师父请看,这人的血液在月下时竟微微放光。”道童恭敬地递上木盒予道人。
长须道人从长长的白须下伸出手来接过木盒,对着月光打量起盒内的血珠。良久,他开口道:“非我中原人,血液自然不同。”
“师傅,您是指他是异族人?”道童歪着脑袋,好奇地问道。
长须道长点点头,站起身来,立刻有四个道士赶上去抬起他的长须。
“这些异族人肤色偏黑,通体毛发皆白,双瞳若星辰,天生具有灵力,比如常人难以在怨气阴气浓重之地久留,否则恐有变为恶鬼之危,然其却可行走自如,不受影响。”
道童张大了嘴巴,“这么神奇,可是为何徒儿从未听说过他们?”
长须道长面上流露悲伤,长长地叹道:“正是因为太过神奇才会遭人嫉恨,十四年前,他们突然遭到一群身份不明的人袭击,土地在一夜之间成了火海,从此,再也无人听说过这个民族。没想到……竟还留着一条血脉!徒儿,赶紧告知为师,这人叫什名字,命签如何?”
道童翻过盒底,答道:“师父,这人名叫白黟,至于命签么……”他盯着结果迟疑了一会儿,双手交予长须道人,“师父您请看。”
长须道人看了眼那结果,面色大惊,仰天长叹道:“天命,天命啊……”
蔺相安是被拍醒,在他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时,正好看到一团毛茸茸橘黄色的肉掌正朝自己的脸招呼过来。
啪!
“我饿了。”奉水毫不留情地将两条前肢踩在蔺相安脸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