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之中的岁月太过于寂寞,也十分浮华,比起你当初的样子不知道好了多少倍。所以难道你就忘了,你自己到底来自何方,到底是什么人?”
魏昭华一点点的开口,一步步的走向昭衣,眼中全是淡淡的平静。
“当初彩衣镇上的你默默无闻,终日温饱都是问题。但是那时候的你活泼明丽,对着世间万物都充满着好奇心,充满着向往。如今呢?你已经脱胎换骨,重新又有了一个身份,不在是从前低三下气,受尽欺负的说书郎官。但是那又如何?你过得可有从前快乐?”
昭衣的眼中蓄满了泪水,魏昭华的话像是尖刺一样狠狠地扎着昭衣的心。
一句一句,一字一字,完完全全的拨开了此刻昭衣的伪装。哪怕是已经准备好许久,哪怕自以为底气很足,但是到了最后的时候,仍旧被击败的溃不成军。
“你不是我!你根本不够了解我!”
昭衣大声喊道,语气之中却是少了几分自信。明明自己都不够坚定,如何让魏昭华觉得对?
“我的确不了解你,这炳软剑本就是皇宫之中的物品,曾经摆放在云锦宫之中的收藏室中。当初在彩衣镇,我就知道你会这样骗人的伎俩,却是没有想到你是死性不改。这炳剑上带着的血,你还的清楚吗?”
“为什么要还?”昭衣看着魏昭华从袖子之中抽出来的剑,并不吃惊。
当初在云锦宫中的时候,自己被吓得不轻。剑落在地上也来不及捡就急忙跑了出来,日后再去寻的时候就已经不见了踪影。悠悠随之消失在皇宫之中,都是魏昭华的走狗,这剑出现在魏昭华的手中,应该才是理所应当的吧?”
“因为挽思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日会死在你的手上。”
魏昭华看向远处,眼中带了一抹悲伤。当初那人的音容笑貌仍旧还在脑海之中回想,但是看起来,却好像与从前又不大一样。
“皇上当初想要立挽思为后,不过是因为她比你好说话而已。你入宫之后就嚣张跋扈,做什么事情都极尽张扬。你本就是我找来的人,不管如何都不会受到亏待。你所有的嫉妒,都让你适得其反。”
“你不会成为东齐的皇后,也许挽思没有死之前可能,但是你手上的人命,早就已经断了自己的后路。正欲的事情我不与你计较,日后你陪着这柄剑,就好好的待在云锦宫中赎罪吧?”
魏昭华说着,手中的剑已经扔到了地方。
“当啷”的一声脆响,让昭衣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哆嗦。
“我不要!我不要!云锦宫是挽思和安阳死得地方,你怎么可以这样!”昭衣想到那张跳下高楼的人脸,只觉得格外的惊恐。直到挽思临死之前,想必都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这早就不是你可以决定的事情了。”
魏昭华说着,就要朝着外面走去。地上的剑上带着几分寒意,外面折射的阳光照在剑上,刺痛了昭衣的眼睛。像是鼓起了勇气一样,昭衣抓起地上的剑,奋起一搏。
沈措白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模样。急忙想要上去制止,但是看到魏昭华眼中的神色的时候,又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昭华!”
剑没入魏昭华的后背,魏昭华吐出一口鲜血,沈措白大喊一声,接住魏昭华就要倒下的身子。对着身后拿着剑的昭衣大手一挥,昭衣倒在地上,却也仍旧处于呆愣之中。
魏昭华的武功远在昭衣之上,就算是昭衣如何使尽心机,都很难伤到魏昭华。
但是如今的境况,只让沈措白觉得手足无措。伸出手抱住魏昭华的身子,沈措白急忙朝着长生殿的方向走去。魏昭华缓缓地睁开眼睛,眼前的人影仍旧熟悉,这才让魏昭华放下心来,闭上眼睛缓缓地睡去。
“昭华!昭华!听我的!不要睡!千万不要睡!”
沈措白察觉到了怀中人的变化,急忙大声的唤道。但是饶是如此,也没有阻止住魏昭华闭着的眼眸。沈措白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但是却也仍旧抑制不住的带着几分颤抖。
若是魏昭华再有什么事情的话,沈措白又该如何自处?
当初灵素山上的痛苦仍旧在心头回响,一直到了长生殿的时候,沈措白的心里仍旧颤抖着。
魏昭华再来醒过来的时候,看着熟悉的轻纱幔帐,脸上轻松了许多。
沈措白的脸上全是惊喜,但是到了这样的地步,却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只能闭了嘴,静静地看着床上的魏昭华。
“你再挡在这里的话,我怎么帮着她换药?”鬼夫人不耐烦地说道,眼神幽怨的看着挡在魏昭华面前的沈措白。自从送过来之后,除了上药的时候沈措白不在,几乎所有的时间,沈措白都在陪着魏昭华。
不是都说帝王日理万机?
沈措白急忙退到一边,见鬼夫人仍旧看着自己,这才出了屋子。到了门口的时候,还不忘在回过头来看看魏昭华。
后背上传来锥心的疼痛,魏昭华这才清醒了些。
昏迷过去的一切事情都浮现在眼前,微微叹了一口气,鬼夫人就已经把自己扶了起来。
“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知不知道,若是这剑在没入些的话,我都没有办法。你要去的,可就是真的鬼门关了!”
鬼夫人的脸上带了几分责怪,手中的草药仍旧带着淡淡的香气。
魏昭华勉强的勾起一抹嘴角,笑了笑,“鬼夫人就是鬼夫人,我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就算是到了阎罗殿,鬼夫人也有本事把我拉回来的!”
“算你识相!”鬼夫人说着,解开了的衣衫,看着仍旧带着几分血淋淋的伤口,还是忍不住的脸上带了几分心疼。
这样的一道伤疤,也不知道魏昭华是如何来的勇气,竟然生生的受着了。若不是外面那人送回来的及时,鬼夫人可真的没有机会和魏昭华开玩笑了。
等到鬼夫人把所有的药都敷好,这才扶着魏昭华小心的趴下。因为伤在后背,魏昭华这几日,想来都是没有办法躺着的。帮着魏昭华收拾妥当,鬼夫人这才朝着外面走去。
“对了!这次的事情,若是从人情的角度来看的话,你倒是应该谢谢那人!”
鬼夫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之间开口说道。床上的魏昭华微微一愣,不等魏昭华反应,鬼夫人就已经开了门走出去。
鬼夫人鲜少帮着沈措白说话的,既然她开了口,想必沈措白真的帮了自己不少吧?
沈措白守在外面,心中仍旧一阵忐忑,看着自己空落落的双手,只觉得大脑之中一片眩晕。
仍旧记得把魏昭华放在床上的时候,双手全部都是魏昭华的血迹,狠狠地灼烧着沈措白的心脏。也是第一次,沈措白恨不得自己就是魏昭华,这样也可以帮着魏昭华受罪!
见着鬼夫人出来,沈措白犹豫了一下,还是等着鬼夫人走远,这才迫不及待的走进了屋子里面。魏昭华正趴在床上看着书,除了脸上带着几分苍白,加上此时的姿势,不然的话也不会看出其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阿青留在外面想要进来,见着沈措白的背影的时候,还是乖巧的带上了门。
屋子之中静的只能听到魏昭华翻书的声音,沈措白立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魏昭华的模样,只觉得格外的满足。被封太子的时候沈措白没有这种感觉,登基为帝的时候沈措白没有,铲除逆贼的时候沈措白也没有。
只有在此刻,沈措白的心里才真的静了下来。
面前的女子笑颜如花,就已经是沈措白毕生所求。
饶是魏昭华的脸上看着淡然,但是此时心中却是也带着不小的涟漪。书中讲的不过是寻常故事,但是魏昭华却也没有看进去分毫。
“这次的事情多谢你。”犹豫半饷,魏昭华才开口说道。
沈措白愣了愣,自顾自的笑了笑,“你我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魏昭华没有在说话,空气之中的气氛又一下子凝结到了一个点上。微弱的呼吸声在整个屋子之中显得格外的明显,沈措白走进魏昭华的床,轻轻地坐在床边。
“我一直没有过问昭衣的事情,是因为昭衣本就是你的人,我说再多都显得多余,还是要你一个人来做比较好。如今已经按照你的意思,把昭衣一个人关押在云锦宫。其实......其实就算是留着她一条命,都已经足够让人觉得诧异了。”
“诧异?有什么诧异的?”魏昭华索性放下手中的书,刚想要挪动一下身子,就已经感受到锥心的疼痛,只能在原地不动。
沈措白察觉到了魏昭华的动作,但是却也无能为力。
“挽思和安阳的事情,本就是你的心事。昭衣犯了你的禁忌,两条人命的事情,没想到你会这么宽容。”
魏昭华轻轻地笑了笑,“我也并不宽容,只不过昭衣一个人,不应该承担所有的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