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越的眼中满是坚定,但是身后微微露出一角的遗照,却是昭示着此时内心之中的慌乱。
“哦?竟然是如此吗?”隋晨放下茶碗,轻轻地看向床上躺着的皇帝,老皇帝扭过头去,落在隋晨的眼中,就是躲闪!
“是是是!皇兄不要生气!父皇对你的心思都是有目共睹的!”隋越急忙应着,乖顺的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但是这个孩子,却偏偏遇上的就是隋晨。
隋晨从座位上走过来,立在隋越的面前,轻轻地伸出手,“既然如此,就把你手中的东西给我,我大人不计小人过,也就当做今日的事情没有发生。他现在已经这个模样,难不成你还觉得一封遗诏就能救了你不成?”
“啊?”隋越诧异了一下,随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低着头后退几步,却是把手中的遗照握的更紧了几分,“不行的!父皇说过,不到一定的时间,不能给皇兄看!”
隋晨脸色一僵,却仍旧微微笑着,看上去却是让隋越更觉得胆战心惊。
一把夺过隋越手中的诏书,隋越本就身形小,哪里是隋晨的对手,眼看着诏书落在隋晨的手中,隋越脸上一片慌乱,就要伸出手去抢。片刻之间,诏书落在隋晨的手中,就已经是满地的碎屑!
“什么东西还要挑个良辰吉日看,与其这么麻烦,不如不去看!”
隋晨说着,转身出了皇帝的寝宫。留下来的皇帝看着地上的碎屑,刚想要劝阻隋晨,但是却也已经看不到隋晨的身影,只能作罢。
然而让皇帝没有想到的,是隋越的转变。看着老皇帝着急的模样,一步一步端着隋晨留下来的药碗,朝着老皇帝走过去。老皇帝满脸的惊恐,还来不及开口询问,就已经被隋晨的一碗药灌了进去。
“你是如何知道这些事情的?”隋晨不可置信的问道,当初他一直以为是自己放下药碗,然后无形之中促使了老皇帝的死亡,但是如今想来,却更像是一场预谋已久的事情一样。就比如说,莫如风是老皇帝的侍卫,怎么可能面对老皇帝的死仍旧无动于衷?
莫如风顿了顿,“当时候宫中的太史令正在床的后面,是我给他封上了穴道。那封你以为是先帝给隋越的传位诏书上,写的也是你的名字!当时两个人争执,是先帝一直坚守着,一定要你继承大统,越王不满,两个人才吵在一起。但是在你的耳朵中,全成了别人对你的不公。先帝为了让你不背上谋朝篡位的千古骂名,最后留给你诏书,留给你太史令笔下的史书,但是却仍旧没有让你满意。”
“你......你胡说些什么?那封诏书?那封诏书明明是......”
“先帝这一生,何曾对你温言细语过。难道你还祈求着,他被自己满心期盼的孩子囚禁着的时候,他能够先低头和你解释诏书的事情?或者是那个时候,你出门之前,可曾有过半点想要听下去的兴致?”
想到先帝那个时候躺在床上别过去的脸,隋晨忍不住后退几步,青州急忙上前搀扶着,才让隋晨不至于摔倒。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事情太史令没有告诉朕?便是连一点半点,都没有和朕说起过任何事情!”隋晨开口反驳道,声音大了几个度,像是要把莫如风的魔咒盖过去。
莫如风摇摇头,“我找到太史令的时候,太史令交代完这一切,自己知道气数已尽,早就已经自尽了,你又从哪里知道?隋晨,这么多年了,你误会了他们这么多年。”
魏昭华听着,只觉得心中一阵绞痛。眼神落在先帝和奉意皇后的棺木之上,眼中忍不住闪过一丝痛苦。大端先帝的痴情,到了让人窒息的境地。帝王之家的感情,又有什么是禁得起诱惑的?感情或许长生,但是一定不是帝王家的。
隋晨仍旧觉得不可思议,他心中坚守了这么多道城墙的想要去把自己的心围起来,如今不过是莫如风的几句话已经让隋晨溃不成军。这么多年,他的自尊,他的倔强,原来都是一场笑话。
“先帝虽然没有办法一下子把肖妃连根拔起,但是当初奉意皇后去世之时,先帝就已经下了密令,等到自己去世的时候,肖妃陪葬,葬于乱葬岗,留在陵寝之中的不过都是一些破衣服罢了,也算是给肖妃留了最后的尊严。”
隋晨朝着隋越看去,因为莫如风说话的缘故,手下的动作松了松,也给了隋越一个说话的机会,“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早就知道这一切。所以你居然羡慕了我这么多年,我一直都觉得你就像是一个傻子一样。明明自己才是众星拱月,却生在福中不知福!”
隋晨的眼中噙了泪,便是此时无论在想如何坚持下去,也是抑制不住的。
“我先前守护你母后,后来追随你父皇。而今我留在世上,唯一的念想就是你。真相大白,我守了这么多年,如今说出来,也并非是让你愧疚或者忏悔。”莫如风一把把隋越推到沈措白的方向,魏昭华伸出手接住,反手把隋越压着。
莫如风朝着隋晨的方向走去,从怀中掏出一物,递到隋晨的面前。
“这是你母后临死的时候,留下的血书。先帝当初不忍心见到你伤心,所以藏了起来。去世的时候,我把血书拿了出来。若是你看了之后,自然也就更加明白你母亲的事情。”
隋晨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去接血书,对于母亲虽然尊重,但是却也有着怨恨。这么多年没有表现出来,无非就是在隋晨的心中对于先帝的怨念更大一些而已。
“吾儿阿晨,母后无能,愧居后位近十载。如今后宫能人辈出,母后着实应该让贤。只是苦于母家的威名以及日后阿晨的未来,才不得不走此道路。此生与皇上相携,已经是倍感荣幸,今日辞世,愿感念旧情,照应吾儿。得帝位要成千古明君,不得帝位要尽善人事。母后在天之灵,愿为星火,照耀吾儿与皇上。奉意绝笔。”
隋晨看完,眼中的泪水落下,堂堂七尺男儿,大端当今国主,俨然哭的像是一个孩子。
“母后!父皇!”
隋晨大声的喊叫着,朝着棺木的方向跑过去,趴在棺木之上,放声大哭,哀嚎万里。然而即便是如此,也仍旧听不到棺木之中的任何回复。
得帝位要成千古明君,不得帝位要尽善人事。母后在天之灵,愿为星火,照耀吾儿与皇上。
也就是这句话,先帝守了大半辈子,便是耗尽了毕生的心血,也想要让隋晨成为千古名君。亲自带在身边教导,便是无数人想要废储君,他仍旧凭着一己之力抵挡住。三年前魏昭华灵素山跳崖,隋晨被关东齐,先帝更是不要城池换取隋晨一人的性命。隋晨不会知道,当初百官觐见,甚至上承万民书。但是先帝仍旧一意孤行,偏偏要换回隋晨。
那不单单是他辛苦培育的大端太子,更是奉意皇后生命的延续,当初没有保护好的东西,先帝不会在一件事情上犯同样的错误。
隋越别过脸去,看着隋晨嚎啕大哭的模样越发的可笑。面前的人自己嫉妒了这么多年,然而最后却还是在死人的面前又被打回原形。
魏昭华心中更是愧疚,所谓的传位诏书是给隋越的如今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笑话。也许没有沈措白和魏昭华平白无故的添乱子的话,隋晨某一日知道了真相之后仍旧有可以回转的机会,但是如今隋越的大军已经兵临城下,他们又能如何呢?
“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还是先出去最重要。不仅隋越的手上有兵,真正的兵权在李太尉手上,就是隋越不出去,此时李太尉也有可能谋朝篡位!”
沈措白开口说道,冷静的分析着,看向莫如风。
莫如风点点头,上前拉着隋晨的身子,然而隋晨却根本不动,嚎哭了一大会儿,便是此时只眼睛通红,眼泪都已经流不出来了。
“隋晨,若是你母后和父皇知道你现在这个模样的话,也不会安心的。”
“这本就是我的罪过,误会了他们这么多年,他们想必早就已经对我失望透顶了吧?”隋晨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棺木,想象着里面人的模样,却是更加悲怆。
莫如风的心里忽然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手上多了几分力道,“先出去!”
隋晨跟着莫如风走着,走到隋越的身边,莫如风刚想要把隋越接过来,谁知道隋晨忽然出手,一掌朝着隋越的方向打过去。魏昭华心中大惊,若是隋越没了的话,他们也就没了砝码,又如何自保?
挡在隋越的面前,深深的接了隋晨的一掌,魏昭华受痛后退几步,吐出一口鲜血。
隋越还想要走,却被莫如风擒住。隋晨看着自己的手,急忙上前帮着一起搀扶魏昭华。魏昭华原本只受了外伤,但是如今隋晨这一掌下去,却是着着实实的也受了内伤,不由得脸色苍白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