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已经跑到了不归坳那座之所以得名的“坳”边儿上,郝立亥却始终阴魂不散!郝家兄弟个个猥琐龌龊,但郝猛、郝剑、郝强、郝夏仁……加一块儿也比不上郝立亥。不信你看他名字啊:“立亥”啥意思呢?“站着的猪”嘛!现如今这口猪站着、跑着、半裸着扑过来了!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行,说啥也不能活着落他手里、受他糟践!安宁眼前浮现出“鱼死网破”这个词——对,鱼死网破!
她刚刚下定决心,忽然望见一个轮廓残缺的高大人影从郝立亥侧方的树林里纵身扑出、一下子撞翻了他!——是赵二货!丢了半条腿的赵二货!安宁望见他俩滚地厮打起来,打得好生难看,活脱脱两条狼狈落魄的丧家狗,与寒飑怪物之间的壮观决斗没法比,但她还是又激动又感动、就差哭鼻子了。然而腿脚伤残、失血过多的赵全早已体力不支,一夕间虎落平阳、龙游浅水,被那个瘪三似的郝立亥一手摁着揍,半点儿招架之力也没。他俩揪扭成个裹霜丸子,滚雪球一般自山坡上骨碌滚下,距安宁不远,且速度甚快!状况接踵而至,安宁一时唬住了,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呢,便被他俩“咕咚”撞上、三个人一起“哇啊啊啊啊”尖叫着跌落不归“坳”,一阵天旋地转、七颠八倒,摔懵在“遗迹”脚下的积雪中。
安宁块头小、跌得轻,比他俩先清醒了,赶忙爬起身跑去搀扶赵全——此刻此景,她眼中的赵二货实在惨不忍睹!——那就别“睹”了!快跑吧!他们话也顾不上说,赵全半死不活地,被安宁咬紧牙关搀着、一只脚蹦着走;本来人高马大的一条黑凛凛、精壮壮七尺汉子,现如今残废了,几乎全部体重都无可奈何地托付在一个小丫头矮小窄瘦的脊梁与肩膀上,这让他情何以堪啊!
他俩注定走不快,也走不远。郝立亥追上他们,一攫,一撇,一搡,将赵全“噗通”一声撂躺在地,安宁也被一并带倒;一件似乎很锋利的东西顶在了安宁后颈根——是一块被郝立亥攥在手心的尖石头。
“别动!!!”郝立亥像是发了狂,唾沫星子喷安宁一头:“我叫你别动!!!”
安宁只得乖乖趴好,喘吁着说:“郝大哥,快醒醒!你不是……”
“夹紧!!!趴好喽别动!!!……个浪骚尻屄娘们儿,今儿个撞爷**大屌上算你倒霉!!!”
“咱们得快跑啊郝大哥!‘她’会找着咱们、吃了咱们啊!”
“管她妈屄!!!”郝立亥低吼一声:“别动!!!敢动我就攮了你!!!”
他扒下烂裤子,一只脏猪蹄爪揉上了安宁的屁股:“我得把你从这破林子里拖出去。寒飑人眼瞅来到,要是被他们瞧见这事儿,可没我好果子吃。不过,爷弄死你之前……”
他可劲把安宁掀翻过来、使尽全身力气亲她嘴。赵全看在眼里、痛在心头,可又百般无计,唯有破口怒骂:“无耻之徒!下流之极!”
“夹紧!!!”郝立亥拿石刀冲他比划两下:“妈屄的下一个就是你!看爷不把你肏进地里才爽!”说着又亲安宁嘴,口水顺着安宁的下巴、脖子乱流淌。安宁的嘴唇都被他咬破了,恶心得一个劲儿干哕;她拼命挣扎,好容易逮到个破绽,猛一把推开这口猪、飞起一脚正踹他左脸上——
“啊!!!——”
她听见郝立亥厉声惨叫,脸上溅出一股血水;再定睛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郝立亥左眼球爆了!她靴底的鞋钉插进了他的眼眶!郝立亥疼得丢了石刀,双手捂脸栽在地上,惨叫着乱打滚儿。安宁赶忙挣揣爬走,一手扶着“遗迹”站起来,却感觉“遗迹”骤然一震——
“滴——”
“滴——”
“滴——”
它响了!“遗迹”发声了!
“生……征比对——检索……库——吻合。”
在说话!?“遗迹”说话了!?非常清脆悦耳的女声,却没有语气,冰冷生硬,听上去怪瘆人的……她说的不全是炽霰语,口音也很奇怪,安宁只能听懂少数字词……
“……组比对——检索……库——吻合。”
“遗迹”的异常变化令安宁完全忘记了自己仍身处险境。她仰望着这座崃峔人传说中的“飞来峰”——它像是从巨兽身上撕下来的一块肉,形状完整,质感奇特,不似石头,不似钢铁,总之不是常人能想象的材料;它有几间房子那么大,位置处于不归“坳”的正中心,观其走向趋势,应该还有很大一部分埋在地底。据村里老人们讲,这“遗迹”是上古绝地天通时从群星间陨落下来的,不归坳其实是它砸出来的大坑;因为再也回不到天上去了,所以被叫做“不归”。
“……比对——检索……库——部分吻合;误……围——合理;系统……——搜索可……系统——激活;欢迎回来,……”
“遗迹”表面投映出一幅彩色肖像,海市蜃楼似地漂浮在安宁面前,肖像旁还漂浮着几行她没见过的文字。安宁眼都看直了:那肖像不是别人,惟妙惟肖的正是她!是她李安宁!
——咋回事!?咋回事?!——
肖像后面的“遗迹”表面欻然凹陷下去——凹陷下去,随即“嗞嗞啦啦”嘶叫着旋转打开,变出一道圆门,门里“呼”地喷出一股清新之气。诶?!这不对吧,与世隔绝的山洞第一次打开,出来的风不应该沉浊凝滞才对吗?……扒在门口看去,“遗迹”内部居然亮堂堂的!哇,这难不成就是“别有洞天”一词的来历么?不归坳的“遗迹”原来这么奇妙!早知道就拉他一起来玩了!……
安宁光顾着走神发呆,哪看见郝立亥已经缓过劲儿了!幸亏赵全拖着断腿奋力起身、一瘸一拐蹦跳过来,一把拽住她钻进了圆门。他俩身后,疼麻木了的郝立亥一手捂脸、一手石刀,右眼四下喷火,疯狂叫骂着冲进“遗迹”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