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晚,大群九尾鸟满载饮食、财物从寒飑国内飞来,按照雪血龙估算损失,千倍万倍赔偿给崃峔屯人。村民们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大量东西、这么富庶景象——比从前最富裕的日子还要富裕十分!不少人笑得脸都抽筋了,嘴眼歪斜救不过来,匆忙赶车上县城请大夫去。众乡亲一高兴,满心满口全是寒飑的好,爽性拣拾了废墟中木料、茅草,燃起火堆,挑起灯笼,烧水煮饭、炒菜温酒招待寒飑客人,肩并肩,手牵手,亲如兄弟,情同姐妹,热热闹闹,载歌载舞,不是过年胜似过年,管他谁是炽霰人、谁是寒飑人呢!此之一幕,倒颇有些“箪食壶浆”或说“与贼同乐”的奇怪意味。
筵席之上,众龙兵位列上宾,扎武位列最上宾,左手李安宁,右手血媚梨,两手都得哄,扎武焦头烂额,更挡不住众兄弟拿他开涮耍子。按说血媚梨大醋坛子一个,怎能容忍安宁坐到扎武身边来呢?还不是因为扎武今日大胜叆柏,血媚梨千般欢喜万分愉悦嘛。既然这么开心,一个炽霰小丫头的事儿就算了吧。
唯叆柏、犸螣没在。
他俩在海边散步。
“但愿你真能说话算话,二哥。”犸螣实言明说。
叆柏冷笑:“三弟把我叆柏当什么人了。”
“坏人。”犸螣言出不讳。
“上古帝王拿破仑曰:‘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犸螣摇摇长喙:“愚弟不是质疑二哥的志向,而是质疑二哥的做法。尤其是二哥与月宫的关系——妖后与我皇族貌合神离、同床异梦久矣,二哥不会不清楚吧。”
“恕我直言,三弟,”叆柏正色道,“我叆柏生平所忠,首先是寞琅箐女,其次才是陛下吾皇。妖后既然是寞琅使者、箐女化身,我叆柏当然奉之为主;万一皇室与妖后发生冲突,我当然要站在妖后一边,即使以你为敌,以大哥为敌。”
唉。
犸螣心生凄凉,遥望海上明月道:“人各有志,我想大哥定会尊重你的选择。”
“还是聊聊大哥吧,”叆柏也不愿再提此事,“三弟觉得,大哥对那炽霰村姑有几分认真?”
犸螣乐了:“二哥与我提‘认真’二字,不觉得好笑?”
叆柏想了想,不禁露齿失笑。犸螣素好云游天下,然而翱翔四海、游山玩水之余也没忘记处处留情,实可谓三界之间、红疆宇内第一风流浪子;跟他一比,扎武哪怕凑足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也算纯洁了。叆柏知错,便换个问法:“那你觉得,大哥真会纳了她?”
“纳她就是害她。二哥应该清楚,炽霰人在寒飑境内活不过一年。”
“你没懂我的意思。我是说,大哥会不会因这个村姑而对炽霰心生怜悯,以至耽误了寒飑的通天大业?”
犸螣语塞。
“以大哥多愁善感性子,我觉得极有可能。”叆柏又说。
唉。
“这个,韦先生说话恐怕比你我管用。”犸螣道:“若是韦先生都说不下大哥,你我更不行。”
叆柏摇头:“韦老邪妖言惑众,时时刻刻、事事处处与妖后作对,活不过三年五载了。大哥最好别听那厮胡诌,免得触犯天条、惹怒妖后降罪!”
每次说到“韦先生”,叆柏都掩饰不住眉宇间厌恶唾弃之色。唉,还真应了韦先生那句“三观相悖难以沟通”啊。
犸螣赏厌了如霜覆水的月华月色,回头面向海湾。
“咦?……二哥你看前方是不是躺着一个人,还有一条狗?”
叆柏定睛细看去:“还真是。”
“帮他们么?”
“又没死,帮他们作甚!聊咱们的。”
“好罢。”
崃峔屯上方。三万米高空。
“‘第四种’在这儿。”
雪血龙整合好全天采集的数据,同时传输向身在林都的韦芙兰,还有身在龙都的百目溏魔。
韦芙兰:“几只?”
雪血龙:“一只。”
百目溏魔:“具体位置?”
雪血龙:“无所不在。”
注:
鸟首龙种:Avicephala
始蜥种:Eolacertilia
原龙种:Protorosaur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