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跟本王斗?竖子你还嫩了点儿。
虽有侥幸成分在内,但摩柯末庹陀的确料想到了盈光可能会以裴泥筏设障阻挡追兵,更料想到了盈光可能会用火攻——自古水战、海战以少敌众者,不用火攻的极少。
庹陀目不识丁,历史故事却装了一肚子;裴泥筏一走荆洄水道,他就明白盈光打的什么算盘。因此他下令斗舰暂停追击,只派野人跟随进去;同时绑来几个熟悉本地情况的炽霰俘虏百姓,刀架脖子逼他们带路,引斗舰绕过荆洄水道、另寻河路包抄盈光。炽霰人视死如归的甚多,贪生怕死的更多,眼看斧铡加颈、小命要完,顶不住当了炽奸亦属人之常情,毕竟没可能人人都是舍生取义英雄汉啊……
小人物造大孽。盈光嫩就嫩在压根儿没考虑过“炽奸”这个因素。不单是他,白赤忠等人也把这一条疏忽了,终于被庹陀捡了大漏。
按庹陀掐算,另路包抄至多绕过裴泥筏,绕过之后仍须对阵雍军战船。但是!盈光骄傲恋战帮助庹陀赚大啦:二十余条冷民斗舰刚好插入雍军战船与下游民船之间!庹陀的斗舰武装偏薄弱——远射砲弩仅弹簧砲一种,撑死将八十五克弹丸抛出一百四十六米,射程近,威力小,非火弹不堪战用;一百单八斤诸葛弩近战无敌,然裸笴无羽、射不能远——但斗舰本身由炽霰工匠监造,虽有赶工之嫌,其速度、灵活仍与雍军战船不相上下,这么短时间、这么紧张情势,盈光的五条战船如何撵得上他?下游那些满载百姓、物资的沉甸甸民船又如何急走得脱?
美人儿比复仇更重要!儿子这种东西嘛,本王都有好几群了,将来还能再生好几群,有资格继承“摩柯末”名号的排着老长队伍呢。谢舒玉可是天底下就这一个!再不吃就老了!本王可等不及!所以必须先掳美人、后杀盈光!庹陀不二战略如此。
庹陀性急,还有比他更急的。那便是寒飑军小将姬忽律。
凡天下战船,长程航速往往不过七八节,炽霰铧船豗击敌舰的速度也就十几节封顶了;可姬忽律前出追赶雍国民船的速度——竟轻松超过六十节!约合每时一百一十余里!看得摩柯末庹陀眼珠子蹦进夜空、下巴颏掉到甲板!那怪物摆尾曳光、一往无前,水声激越如雷,白汽喷薄腾升,川中河沙、藻泥、凌凘浑搅混沌,墙垣般浪阵涛花击搏迸溅,不似水珠,却似碎石!
大活人若以这般速度跌落水面,非摔死不可!
第四遍:投奔寒飑真他妈……
……算了,常言道“好话三遍如放屁”……
这怪物只要别弄坏了我的小嫩肉儿就成,旁的随他去。真把炽霰舟船全沉了,我也省个大事。盈光另说。
这么思想着,庹陀裹紧人皮大氅,甩步走下船楼露台,向列阵甲板的五十个儿子训话道:“孩儿们!炽霰的粮食布匹、金银财宝、娘们儿女娃就在前头啦!跟本王去抢呀!”
“嗷嗷!——”五十个儿子“邦邦噹噹”镦夯甲板。
“尔等谁杀的‘把儿’最多、抢的‘蚌儿’最多,本王就叫谁继承‘摩柯末’名号!”
“嗷嗷嗷!!——”娘的!早就等这一天啦!
“谁能把那雍国大贵妃谢舒玉抢来献我,本王就带谁赴林都、认干爹、尚公主、拜驸马!”
“嗷嗷嗷嗷!!!——”奶的!给寒飑皇帝做女婿哇!天字第一号大美差!要去要去要去!摩柯末封号老子不要不要不要啦!
明明眼前就有一只大怪物,竟无一人想过寒飑公主可能长成啥样!
物以稀为贵,啥东西只要一多就不值钱了,比方说“儿子”。庹陀睡过一万个女人也有,儿子多得当兵使,你说该叫他疼爱谁去?精力总有限,感情不经分,分出两份三份已属够呛,何况分他个几千几万份呢!因此“儿子”对他而言只是个词儿罢了,不带丝毫感**彩的词儿;唯独庹穆是个例外,这还是由于庹穆最像他——五官像,性格像,长处像,毛病更像,是故最对他脾气、与他关系最好,好到可以父子二人共御一女,“相与前后夹击,甚酣”,并赐其名曰“父子男女爬灰乘母阴阳大乐三修法术”,秽亵之极。
言下之意,庹陀还是很喜欢庹穆的;确乎不如“嫩肉儿”,但比其他儿子强得多。拿五十个亲生儿子为庹穆报仇——更首要的是为自己抢嫩肉儿——庹陀认为值得很。他替寒飑人打鸣鸾关时死了一百个儿子,这会儿再死五十个有甚关紧!
“注意炽霰战船动向!”
庹陀给儿子们训话完毕,仰脖叫唤桅顶望楼内哨兵:
“提防着点儿!别叫他们追上来了!”
少顷,望楼里支吾一声说:
“……大……大……大……大王!……炽……炽……炽……炽霰人!……追……追……追……追上来了!”
……啊?!……
不可能!绝无可能!庹陀攥着皮氅快步跑上露台、站稳脚跟定睛一看——
上游的五条炽霰战船——船体几乎完全离水!个个龙骨分冰、鹘鳍掠浪、疾逾烈马!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啊!”庹陀又惊又怒:“一样的炽霰船舰,他们怎么快那么多?!”
“禀大王!”远镜司观察道:“他们……在扔东西!”
“扔东西?!”
“正是!”
“扔啥东西?”庹陀莫名其妙。
“……晓不得……像是……像是石头!”
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