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心一带已无鬼物。。шщш.㈦㈨ⅹS.сом更新好快。
一盏烛‘阴’灯倒地未灭,光柱雪白,所照皆成昼午,近之倍感炙热,看得葆霖、逄鸾、羌原鹯三人大惊小怪。烈山挥铍熄之,破音清脆,如碎玻璃,又看得他三人不胜惋惜:“哎呀!主公啊!这等宝贝如能带回……”
“什么宝贝,”烈山笑道,“烛‘阴’灯罢了,老祖宗谓之探照灯,曾是与窥筒、远镜一样烂遍街之物,无甚稀罕。”
“……”
“快走罢。还不知鬼怪打到哪里去了,亦不知几时会打回来……”
烈山甫一踏上城心空场,骤遇一人鬼幼童暴跃而起、“啊啊啊”嚎叫着拿骨刀来刺!烈山眼疾身快闪过,鬼童尚未出第二刺,早被逄鸾一脚飞踹得肚破肠流、摊在城‘门’边上。杀一个儆一百,空场周遭、城墙根下,诸多童鬼幼怪又哭又吼四散哄逃,却有气无力,跑不疾、走不快,哭都哭不响亮;其中一个拖着脚步逃过四人跟前,葆霖眼内嫌恶随手一推,那娃子便软软地栽倒死了!
阎界孩童居然饥饿虚弱至如此境地!
看出三位属下面含恻隐,烈山拄铍唏嘘道:“不同于人世,阎界鬼怪没有‘儿童’这一概念,连‘母亲’的概念也极缥缈,‘父亲’就更别提了。在他们眼里,孩子不过是缩小的大人——有时连‘人’都不是,仅仅是‘物’!对孩童的同情、怜悯、照顾、关爱,于我们而言天经地义,于鬼怪们而言则根本不存在。没有哪只鬼怪会怜爱儿童,事实上,多数鬼怪甚至会将自己刚降生的后代杀死食‘肉’!侥幸未被生母杀食的幼鬼,刚一学会走路即须独立求生,活命所需的一切都要自己去学、去抢。绝地天通万余‘春’秋以来,冥中生态一贯如此,无奈何也。”
“……这……老话说‘虎毒不食子’啊!寞琅道亦将阎界鬼怪归入‘人’类,怎会连畜生还不如呢?!”三人大为震讶。
“这有何怪?”烈山道:“远古之世的人类亦尝如此。人新世黑暗时代的几百年间,包括父母、医者在内,无人通晓儿科或育儿术学;夭折儿童的‘性’别、姓名均无记录,人们遗嘱中从不言孩子;儿童需说大人语、着大人衣、自谋生路;多数孩童不入学校、不读诗书,少小离家出外,或为学徒,或为雇工。那个时代的故事、书籍里,几乎没有以母亲身份出现的角‘色’,儿童角‘色’一般是被扔掉、掐死、溺死。寞琅道认为‘儿童’乃社会概念,并非自然概念——‘世有文明,而后有孩童’。吾以为是。”
“……”三人基本没听懂。
熔岩的灼气徐徐袭至,提醒他们该动身了。甫经兵火蹂躏,广场上千余人类已无幸存,但其惨遭屠宰餐食的骇人情状遗存犹在,血腥不堪入目;方才那伙鬼怪幼童虽已足够触目惊心,与此景相较却全不足挂齿了。
“主公,这里……”逄鸾两眼发直。
烈山一声长叹,不作解释,带领他们继续前行,径直穿越广场、穿过这片血池地狱,往怨仇城背面进发。广场尽头的尖顶拱‘门’前放置有几百口石函,两米长、一米宽,四方无盖,陈列整齐,函内火燎焦黑,函底积覆着厚厚一层骨灰尸烬。手扶函上,感觉尚是热的;细察函内,仍可见微烟袅袅。
“行刑场,”烈山说道,“鬼怪们喜欢把俘虏投入石函,文火焚炙其脂膏、一点一点慢慢燎死,就像点蜡烛或者油灯那样——他们一贯如此料理敌对的同类,比之屠宰人类也没仁慈多少。”
“要是鬼怪们全都如此伺候同胞,咱们就省大力气了!”羌原鹯笑道。
“确实。”烈山点头:“阎界再大、鬼怪再多,毕竟一无饮食、二无组织,多数鬼怪体力连普通民夫都不如,打起仗来更是乌合之众,我辈配合得力足可以寡胜众、以一敌百。就怕他日如有英雄豪杰统一幽冥、整编鬼军,只要经营得当,必能兴振阎界,与炽霰、寒飑三分天下。”
“那可麻烦,”葆霖说,“但愿这‘英雄豪杰’永远生不出来。”
烈山苦笑:“鬼怪当然生不出。别的……就难讲了。”
“别的?”逄鸾疑问。
烈山还是苦笑。
寒飑、阎冥皆种族驳杂之国,龙兵既能做得寒飑皇帝,谁敢说阎冥皇冕不会落到某怪物脑袋上?
粘稠的熔岩流挤破墙垣、涌入城心。要不了多久,这里的一切都会被永久埋葬。
匆匆离开广场的他们,似乎仍能隐约听到这地狱里濒死之人、将死之鬼的凄厉哀号、阿鼻叫唤。然而很快便忘却这些了——他们遇上了正在大悬崖附近‘交’战的鬼军!多亏葆霖眼力过人望得真切、及时告诫大家就地隐蔽,才未被鬼怪发现。
“接下来往哪走?”羌原鹯捏着嗓子问:“到城心了也没找着他们呐!”
烈山熄剑入鞘,听从脑海中声音、手指暗海方向:“这边!”
“返回去?!”好容易才从海那边杀过来啊!
“不是,”烈山猫着腰背、借砖石倒柱隐身挪步,“前面是个悬崖,咱们得沿着悬崖往海那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