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胤冷笑道:“这似乎应该是朕的问题,宫中有规定,入夜后任何人不得私自离开寝宫,尤其是后宫嫔妃,秦美人能否告诉朕,为何会在三更天出现在此?”
“这个……”秦涫儿咕噜噜转动着眼珠子,“皇上,臣妾是看今夜的夜色不错……”
李德面容一怔,愕然抬头,看着乌云遮月的天际,嘴角欢快地抽动几下,这还叫不错吗?
“美人的爱好果然非同一般,难不成你想告诉朕,你是特地出来赏月的?”他特地咬重了赏月两个字,掰,她继续掰!今天治不了她,他南宫胤这个皇帝不做也罢!
一想到这个女人在暗地里没少编排自己,南宫胤的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黑压压的仿佛被阴云遮盖,随时有爆发的可能。
见糊弄不过去,秦涫儿索性破罐子破摔:“皇上,臣妾有罪,为了替皇上积福,臣妾这才半夜前来此处,拜祭今天死去的狱头,若是皇上想要惩罚臣妾,臣妾绝无二话。”
她干脆利落地跪倒,满脸的无畏,仿佛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幽兰见此,急忙替她求情:“皇上,请您体桖娘娘的一片心意,娘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上啊。”
说着,她一路跪行到南宫胤脚边,手指想要去扯他的衣诀,却被南宫胤侧身避开,锋利的眉梢微微皱紧,冷声道:“区区一个卑贱的宫女,竟敢触碰朕的龙体?”
幽兰身体一抖,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不住地磕头求饶。
很快,她光洁的脑门便浮现了一块显目的红色印记,秦涫儿看得一阵心疼,幽兰的维护她看在眼里,这个少女起初她虽然提防,但这几天的相处,足够让她知道,幽兰的个性,她值得自己信赖,这片真心,秦涫儿如何感受不到?她紧了紧身侧的拳头,霍地抬起头来,对上南宫胤阴鸷的目光。
明亮的凤眼清冷如月,泛着淡淡的寒光,“皇上,臣妾一心为皇上着想,即使皇上不领情,臣妾也无话可说,但是,还请皇上饶恕幽兰,若要问罪,问臣妾一人便是!”
“娘娘……”幽兰感动地抬起头来,似乎没有料到秦涫儿会说出这种话,感激、动容此刻化作了泪水,溢满了她微红的眼眶,从这一刻,她才真正的将秦涫儿看作了一辈子也不会背叛的主子!
若她为持剑问苍天,她必是那长风绕战旗!
南宫胤细细地眯起双眼,这样的她,褪去了平日的殷勤与虚伪,真实得如同一个发光体,让他几乎无法将眼睛从她的身上挪开。
顾盼间锐利的英气,将他平静的心潮彻底缭乱。
这个女人,究竟有多少种样子?为何屡屡让他惊讶?
秦涫儿察觉到一束落在自己身上迟迟没有离开的视线,后脑勺不自觉挂上了一排黑线,特么的,这么盯着自己搞毛啊?不知道他的眼神有多可怕吗?还是说他发现自己貌美如花,所以看入迷了?
还好南宫胤不知晓她此时丰富的心理活动,不然,或许当真会一怒之下一把掐死这个女人。
“朕方才听到了一些不该听到的话。”他不再在幽兰的问题上浪费时间,敛去眸中的失神,冷冷地开口,至于这不该听到的话究竟是什么,他知,秦涫儿更是心知肚明。
她就知道这丫的绝对是来秋后算账的,他那是什么耳朵?这么灵敏?
“皇上,臣妾不知皇上此言究竟是何含义,臣妾方才有说过什么不该说的吗?”她茫然地眨巴几下眼睛,打定主意打死不承认,他手里一没物证,二没人证,如果他想强行‘冤枉’自己,不管她说还是没说,都逃不掉。
秦涫儿不是傻子,所以当然不可能承认。
南宫胤难看的面部有细微的痉挛,像是无法相信这个女人居然到了这种地步还敢如此不要脸?“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吗?”
“皇上!”幽兰第一个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实质性的杀气,担忧地唤了一声,跪在地上的娇小身躯下意识想要将秦涫儿护在自己身后,只是一个简单到极点的动作,却让秦涫儿的心里升起了淡淡的暖意。
“皇上,臣妾怎么会这么以为?您是一国之君,想要臣妾的命,只是一句话的事,但臣妾却不知自己到底犯了什么罪,即便是死,臣妾也希望能做一个明白鬼。”秦涫儿绕过幽兰,直接对上南宫胤阴鸷的眸光,明明嘴里说着忠心的话语,但那双眼,却一片清冷,甚至透着丝丝狡诈,她就不信狗皇帝敢当着下人的面,重复自己的话,若是他真的这么无耻,她就索性来个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不承认便是,看他能把自己怎么办。
南宫胤身上的气息再度下降,冷得快要把秦涫儿冻成冰棍,她死死按捺住内心的不安,佯装出一副大无畏的表情,站在原地毫无动静。
“请皇上明鉴,娘娘真的不曾说过皇上什么坏话,娘娘只是为了皇上好,才会深夜到此,皇上明鉴啊。”幽兰再度祈求道,这么好的主子,她不明白为什么皇上却要三番四次的对主子发难,白日在校场是这样,现在仍是这样,或许是对秦涫儿改观,将她看作了自己想要伺候一生的主子,连带着,她心里也不禁对南宫胤有了丝丝怨言。
秦涫儿嘴角一抽,虽然她是很希望能得到一个忠心的丫鬟,但这并不代表,她希望幽兰在这种时候替自己求情啊,难道这傻丫头不知道,这时候求情,就是把她自己推到火坑里吗?
“皇上,难道真的要臣妾以死明智,皇上才肯相信臣妾的一片心吗?”秦涫儿直截了当的打断了幽兰的话,哽咽道,那模样要多深情有多深情,要多幽怨有多幽怨。
神女有心,奈何襄王无梦,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李德,也不禁对秦涫儿有了丝丝怜惜。
南宫胤心底的丝丝薄怒,竟诡异的消失了,他莞尔一笑,手臂突然伸出,秦涫儿暗叫不好,还没来得及防备,就感觉到一股劲风从正前方传来,她就如同一块被磁铁死死吸引住的铁板,正朝着他自动地飞去。
身体毫无征兆地落入一个冰冷的怀抱中,腰肢被一只大手用力箍紧,属于某个狗皇帝独有的幽香,扑鼻而来,如同潮水,从四面八方将她整个人包围得密不透风,别说是反抗,就是挣扎也做不到!
勉强自己的事,秦涫儿通常不会去做,有帅哥抱着,免费的豆腐不吃,那是傻瓜!更何况,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用力挤出两团红晕飘上脸蛋,羞答答地抬起眼眸,明亮的凤眼载上了淡淡的羞涩,但仔细看去,那氤氲的涩意后,竟是人无法看清的黑色旋窝。
“皇上!”秦涫儿娇滴滴地唤道,“哎哟,您这是想要对臣妾做什么?还有外人在场呢。”
她忽然改变的语调,让南宫胤不自在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女人就不能好好说话吗?那**的音色,荡漾的语调,让他无力接受。
但到底是做皇帝的人,只是短暂的僵硬后,南宫胤便沉声轻笑起来,微凉的食指挑起她削尖的下颚,望入那双看似羞涩,实则清冷如雾的眸子里,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不是想要向朕表明你的一片心意吗?朕给你这个机会。”
哦草!她这算不算挖坑给自己跳?秦涫儿后悔得肠子都快青了,她终于明白,这张嘴不仅能损人,还能损她自己!尼玛的,世上如果有后悔药,她发誓,她绝对会第一个去买。
不等秦涫儿想出理由拒绝,南宫胤即可下令:“吩咐下去,朕今夜留宿朝阳殿,着秦美人侍寝。”
说罢,暗金色的广袖从空中挥下,他峻拔的身影诡异地消失在了原地,连带着,秦涫儿的身影也同时消失不见,只有夜幕下一抹急速闪过的鬼影,若隐若现。
“公公,这……”幽兰似乎是被眼前这场变故给惊呆了,她完全没有料到,明明上一秒,主子还危在旦夕,怎么下一秒,就被皇上招去侍寝了呢?脸上的表情彻底僵住,她求助地看向李德,希望能从这位伺候南宫胤多年的太监嘴里得到什么解释。
李德心里的茫然与惊愕不比她少,但他迅速修正了面部的神色,厉声道:“主子们的事,何时轮到下人过问?将这里打扫干净,回去休息吧。”
幽兰依旧是一头雾水,但当她清醒过来,却为秦涫儿的好运气暗暗鼓掌,今夜后,说不定主子就会怀上皇子,将来必定能飞黄腾达。
如果秦涫儿得知她心里的这些想法,恐怕会内流满面吧?
在空中高速的前进,凛冽的寒风拍打在脸上,细微的疼痛从肌肤上传来,秦涫儿放松了浑身紧绷的神经,把南宫胤当作自动架势的飞机,享受着这难得的空中旅程。
她悠然闲适的模样,让南宫胤的身影有一瞬的停顿,玉足停在御花园的枫树上方,暗紫色的衣摆徐徐落下,三千青丝在空中凌乱地飞舞着,高贵中透着丝丝暗夜的魅惑,美得让人窒息。
此时的御花园比起白日,少了几分喧哗,多了几分宁静,除却偶尔有近卫军顺着石路来回巡逻,几乎看不见别的人影,高低错落的殿宇外,高高悬挂着璀璨的宫灯,站在这树上远远看去,好似万家灯火,绚烂、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