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音找来。只听一人道:“你要绝对军权,那便拿去,哪怕朕的半壁江山,皆可双手奉上。何苦拿一个弱女子作饵·····”阮介听到“弱女子”,心突地一跳,待要凝神详闻,猛感背凉。他何等人物,一瞬间已知有人袭来。正欲挥掌反击,肩上一阵恶寒,紧着手脚失力,瘫倒在地,厥了过去。
睁眼已在月华阁。凤栖正扭帕子要给敷上。阮介推说不必便坐起来,问她是谁送自己回来的。凤栖道:“是王太宰,他说讨了官家一顿骂,但请公子别放在心上,横竖不少块肉的。”阮介“嗯”了一声,眉头微皱,仰头自揉起太阳穴。凤栖道:“公子,谁武功那样高,能打伤你么?”阮介嘴角抖动,似笑非笑道:“那倒不是甚么武功,倒像麻人筋骨的麻沸散一类,显然他使的还要独特一些,我也叫不出名,定是精通医理。”凤栖笑道:“原来是个下作溜子,不提也罢。”阮介寻思:“宣和帝既说出拱让半壁河山的话,想必此人是个贵族了。我耳目一向灵敏,任何窸窣动静都休得瞒过。这个人竟神鬼不知地挨近来还能施手,莫说武功高深难测也是为人机警的。噫,帝既提到‘弱女子’,那弱女子定是白姑娘,难道白姑娘正在此人手里。”当下胡思乱想。一会子想她挨受酷刑一会子又是饥寒交迫。凤栖见他脸上出汗,焦躁不已,显是乱了方寸,哪有一点平日头的面不改色,忙伸手握来,柔唤一声“公子”。
过了良久,阮介忽然笑道:“无事。”下床来一行披外裳一行道:“得了空仍回天一阁去,将里外打扫干净,瓶花也须好插,各种新鲜果脯都备着·····”凤栖噗嗤笑道:“过年还早呢,难为公子现在就要预备年货么?”阮介亦复一笑。凤栖又嗔怪道:“公子倒不必提醒,比起这里我自然爱那里,别说一趟那是数趟,各处活计都干的漂亮。”阮介连声称是。凤栖见他一瞬间愁喜相续,思是为了白小姐但人死难生,总归不信,只好趣道:“公子这个忙活劲儿,倒像张罗着要娶媳妇儿。喂,公子,你是要给凤栖领个夫人回来么?”
阮介脸上一红,顺口便道:“倘若是,你高兴不高兴?”凤栖登时惊呆了,瞪大眼很是不信,结结巴巴道:“甚·····甚么·····”见公子唇边果挂有一丝笑容,心想:“自白小姐过世后再没见他笑了,若真有良缘,我一个起居丫头,也只有祝福的。”不觉低下头,低声自言自语:“倘是如此,凤栖定十分高兴,到时喜服喜房喜饼的,都归我操办。”
猛听杯盏子碎在地上的声音。二人转出偏塌,正见赵久久站在门口,手中端着空碟,碗儿已粉碎在地。她见了阮介,挤出笑意,道:“新来了厨子,手艺着实不错·····我,我便端一碗来,但,但·····”她说不下去,语音中似已夹了哭腔,忙垂下头,笑道:“你看,你没福气,今儿喝不到这天下无双的好汤了。”
阮介叹一口气。凤栖一步而前,拉起她的手,道:“殿下,你割伤了,请容奴婢包扎罢。”赵久久抽回手,强笑道:“一点儿不痛,不必了。”转向阮介,问道:“阮大哥,你真要成婚了么?”阮介倒自觉好笑,想道:“我随口一说,未料这两个姑娘都仔细起来,原是我不该开玩笑。唉,白姑娘,你好活着就是,我未奢求你嫁我,只要将来你与武公子缔结姻缘时,能讨一杯酒水喝就行,天一阁便是你俩现成的喜房。嗯,对了,我须给武亿支会一声。”大踏步走出去。
凤栖一怔。赵久久更是哀伤不已,喃喃道:“武大哥要成婚,阮大哥也要成婚,都赶在一头了。”眼泪簌簌扑下,叹道:“早知如此,前年我便依从父皇,嫁与那姓曹的就是,那便不会遇着你,不会因遇着你再瞧不见其它男子。唉,你们都欢欢喜喜成亲去罢,留我一个孤孤单单变作老乞婆,即便见了面亦不识得才好。”凤栖见她满脸泪水,一顿好劝。赵久久神思不属,秀目微颓,径向外去了。凤栖毕竟是个丫头,从未有过甚么心思,也就谈不上伤心,悲戚之情自比不得久久,倒替这金枝玉叶难过,左右又想,寻思道:“凭公子的性儿,既钟情白小姐,那是如磐石般绝难改变的,恐一世独身也不另娶别妇。原来是开玩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