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福道:“皇上还在等着呢,殿下快点随杂家进宫吧。”
“全公公稍坐片刻,”君习玦道,“我先去更衣,很快就走。”
全福点头:“不用坐了,杂家就在这儿等着殿下。”
君习玦吩咐下人给全福搬张椅子过来,然后转身回房间,一边走一边对晋安道:“速速去查,父皇有没有传太子进宫?”
晋安去的快回来的也快,君习玦刚刚换好衣服,把几样重要的东西藏在身上,晋安就来禀告了:“殿下,皇上没有传召太子。”
君习玦脸色立刻沉下来,宫里已经传出消息,父皇的确是病重了,这个时候父皇不传太子只传他一个人,实在奇怪!全福的态度就更可疑了,他不直言自己没去太子府传旨,而是有意隐瞒,足见父皇召见他,十有八九是祸不是福!
晋安见主子脸上绷得紧紧的,神情十分难看,不由也紧张起来。皇上病重,万一驾崩,太子便可名正言顺的登基,殿下处境十分不妙,这些日子一直殚精竭虑,神色虽然偶有沉重,但并不见绝望。此时主子的样子,却像是被逼到了悬崖边,一只脚已经踏入鬼门关似的!
君习玦神色一阵变幻,最后定格为狠决,他拿出一块贴身玉佩递给晋安:“你快去把这个交给卫郡公,跟他说我进宫去了!”
晋安接过玉佩紧紧的握住,他能感觉到这块玉佩的分量,知道关系重大,丝毫不敢耽搁,连忙从府中后门离开了。
君习玦到了前院,全福心里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见到他却仍是笑眯眯的:“殿下准备好了,那我们便立刻进宫吧?”
“全公公久等了,走吧。”君习玦说了句,当先往外走。
外面已经备好了他的坐骑,君习玦翻身上马,转头望了眼他的府邸,下人正恭恭敬敬的送他离开,姬妾还在后宅勾心斗角,几个儿子女儿想必在无忧无虑的玩耍……君习玦抿直了唇角,甩了下马缰,骏马立刻撒蹄朝皇宫奔去。
进了皇宫,君习玦明显感觉到宫内气氛的紧张和压抑,路上空荡荡的不见一个宫人走动,只有一队队禁军在密集的巡逻。
到了承乾宫,守卫的禁军就更多了,里三层外三层将承乾宫护的密不透风,这还是明面上的,暗地里还不知有多少人潜伏着。
君习玦不动声色,跟在全福身后穿过禁军的防卫,到了殿门外。
全福进去通报之后,请他进去。君习玦隐在袖中的手握了握,然后迈步走了进去。
元帝没有再坐在床上,而是靠坐在椅子上,淡淡的望着走进来的二儿子。
君习玦行过礼,等元帝让他起来,才抬眼看向半个多月没见的父皇,瞳孔立刻就一缩。宫里传给他的消息只说皇上病重,但精神还算好,但以他的眼力来看,父皇明显是中毒了,而且只怕时日不多了!
君习玦目光微微一扫,父皇身后站着两名侍卫,门口还有四个侍卫守着,君习玦知道这几个人,都是宫中最厉害的几个高手,制服他绰绰有余!
元帝语气随意的问:“朕这许多日子没见你,你都在做些什么?”
君习玦恭声回答,无非是读书练武,处理一些分内的政事。
元帝点点头,算是赞许,然后道:“坐吧,今日我们父子俩说说贴心话。”
君习玦谢恩,在元帝下手边坐下。
元帝缓缓道:“朕这几个皇子里面,大皇子资质平庸,三皇子性格内敛,四皇子聪慧有余胆识不足,五皇子最合朕的心意,奈何年龄太小。算来算去,最优秀的就当属你了。”
“父皇谬赞,儿臣愧不敢当!”君习玦忙道。
元帝道:“你也无需谦虚,朕说的是实话。”
君习玦满脸既高兴又惭愧的受了。
元帝突然话音一转:“明明你才是最优秀的,朕却偏偏立了三皇子为太子,你心中可有不服和不甘?”
“儿臣不敢!”君习玦道,“三皇弟德才皆备,立为储君乃是实至名归,儿臣对父皇的英明决定万分敬服!”
元帝笑了笑,道:“并不是最优秀的皇子才能当皇帝,朕当初在诸皇子中并不出挑,他们为了皇位争破了头,最后坐上皇位的却是朕!可见天命所归,争是争不来的,该由谁做皇帝,就该是谁!”
君习玦低垂着眼睛,道:“父皇所言极是。”
外面传来敲门声,全福的声音传进来:“皇上,御膳房把皇上想吃的杏仁酥做好了。”
“进来吧。”元帝道。
全福推开门,接过小太监手里的托盘亲自送进来,道:“皇上难得想吃样点心,御膳房做的可精心了,看着就惹人馋,皇上快尝尝吧!”
元帝道:“端一碟给玦儿,朕记得,玦儿小时候很爱吃杏仁酥的。”
“多谢父皇!”君习玦笑道,“父皇还记得儿臣喜爱的吃食,儿臣真是受宠若惊!”
元帝捏起一枚杏仁酥,咬了一口,道:“嗯,味道果真不错,玦儿也尝尝。”
君习玦应了声是,看向碟子中精致的杏仁酥,他脸上笑着,眼底却有寒光闪烁,父皇记得他儿时爱吃杏仁酥,现在却想用杏仁酥要他的命,何其狠心!
元帝见他不动,声音中多了一丝不明的意味:“怎么?不想吃?”
“儿臣只是想起儿时的事,”君习玦璀然一笑,“儿臣记得有一回父皇检查儿臣的功课,儿臣做的好,父皇就将桌子上的一碟杏仁酥赏给了儿臣,儿臣高兴的全都吃完了,结果撑的很了,不得不看太医。”
“还有此事?”元帝也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
“是啊,母妃觉得儿臣荒唐,没有把此事告诉父皇。后来母妃就常常做杏仁酥给儿臣吃,慢慢的所有人都以为儿臣独爱杏仁酥。”君习玦目光深深的望着元帝,“母妃却不知道,儿臣并不是喜欢杏仁酥的味道,只是因为那是父皇赏给儿臣的,代表了父皇对儿臣的认可。”
元帝微微有些动容。
君习玦心中怅然,儿时他也曾对父皇有濡慕之情,渴望父皇对他多一些赞许,但是随着渐渐长大,他终于明白了皇家无父子,要想掌握住自己的命运,唯有争得父皇坐的那把龙椅!
“父皇那日夸了儿臣,然后赏了儿臣一碟杏仁酥,今日也是如此,”君习玦笑道,“儿臣恍然间,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一样。”
元帝心中的一点涟漪很快就消失了,微笑道:“那你快尝尝,今日的杏仁酥是否与当初一样?”
君习玦闭口不言了,父皇已决心杀他,那么一点父子之情自然无法让父皇改变主意。他捏了一枚杏仁酥在手里,儿时些微的美好记忆也被父皇亲自碾碎,他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正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呼喊:“太庙走水了!来人啊!快来人啊!”
君习玦霍的一下站起来:“父皇!太庙出事了!”
元帝心中一急,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太庙供奉着列祖列宗,乃君氏皇族的根基,突然走水,这是要毁昭月数百年基业吗?!
元帝冷厉的看了眼君习玦,有心要立刻杀了他,却因咳嗽而说不出话,甚至连一个手势都做不出来。
“父皇,您怎么样了?!”君习玦焦急的想靠近元帝,却被侍卫挡住,他立刻愤怒道,“大胆奴才!父皇病成这样,你还敢阻拦本皇子!”
侍卫一板一眼的道:“皇上自有贴身宫人侍候,殿下不得允许,还是不要近身为好!”
全福从外面冲进来,见元帝咳的倒在椅子上,大惊失色道:“来人!快传太医!”
全福和几个太监合力将元帝抬到床上,元帝已经咳的上气不接下气,脸色憋的青紫,看起来随时会出事。屋里几人都是一头冷汗,皇上这时候可千万不能驾崩啊!
“太、太庙,”元帝挤出两个字。
“皇上放心,”全福忙说,“柔贵妃已经派了两支禁军过去了!”
元帝微微松了口气,眼一闭就昏了过去。
全福壮着胆子探了探元帝的鼻息,提到嗓子眼的心脏才落回原地。他缓过劲来,才想起二皇子,连忙跑到外面去看,哪里还有二皇子的影子。
“二皇子呢?”全福焦急的问守门的侍卫。
“已经走了,”侍卫道。
全福气的想把侍卫的头拧下来:“你们怎么能让二皇子走了?!”
“殿下不放心太庙,说要去看看。”侍卫疑惑的道,“全公公,怎么了?二皇子不能走吗?”
全福这才反应过来,他知道皇上要毒死二皇子,但是外人根本不清楚,皇上刚才又没来得及说留住二皇子,侍卫们自然不可能阻拦他走!
“参见贵妃娘娘、雪尚宫!”外面有侍卫行礼。
全福见千舞和千歌匆匆朝这里走来,忙将她们迎进殿内,心急如焚道:“娘娘、尚宫,二皇子走了,这可如何是好!他不知道皇上要杀他也就罢了,万一他猜到了,绝对不会坐以待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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