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雪敬仁带着雪上诗出门去了,过了五六天后,才一个人回来。
雪敬仁还没回来,千歌和千舞就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结果,柳曼湘果然不负她们所望,因为差点失贞的惊怒和对雪千舞的嫉恨,坚持要狠狠惩罚雪上诗,柳治中和柳夫人对这个嫡幼女宠爱有加,见女儿寻死觅活的,自然不肯善罢甘休,最后雪上诗被罚带发出家二十年,立刻押进了扬州城外的一座小寺庙里,由柳家专门派人看管。
有柳家的人“照看”着,别说二十年,雪上诗能撑的了两年就算他命大了,雪敬仁心知肚明,但面对柳家的强势威逼,唯恐被牵连,只能忍痛舍了这个儿子。
柳家对雪氏一族也不是没有顾虑,打一棒给了一颗甜枣,承诺年底政绩考核时为雪敬仁修饰,明年的官员升迁也会照应他,雪敬仁心底的怨气立刻消了许多。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没过几天,雪府的主子除了病的昏沉沉的老夫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水姨娘和四少爷、五少爷高兴的笑容几乎掩不住,媚姨娘只在心里可惜了两天,很快就抛到脑后去了,雪上书倒是去向雪敬仁求情了几次,皆被骂了回去,便再也不敢去了。
就这样,堂堂的一位嫡少爷消失,只在府里泛了几点涟漪,没过多久就很少再有人提及了。
只是一夜冷风过,院子里就铺了一层落叶,树枝上稀疏几片叶子在凉风中簌簌发抖,昭显着初冬的到来。
一大清早,几个粗使婆子快速的清扫着院子,彩霞和彩云烧好热水,备好早膳,去唤了青扇和青枝起床,两人迅速的洗漱完,敲响千歌的房门。
千歌被侍候着梳洗好,穿上撒花薄袄襦裙,外面披上刺绣团花的锦缎披风,去回雪阁找雪千舞一起去给老夫人请安。
新的一天便这样开始了,这似乎是一个与往日一般无二的普通清晨。
老夫人因雪千黛的事吐血后,就病的昏昏沉沉的,虽然没人敢把雪上诗的事告诉老夫人,但老夫人这么多天都没见到孙子,心里多少也有点明白了,于是病的愈加厉害,整个人就像一下子老了十岁,原本保养得宜的脸上露出疲惫的老态来。
往日她们去请安,老夫人总是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应一声,今日才走到院子里,就听到了房里传来老夫人开怀的笑声。
千歌和千舞对视一眼,相携着走进房里,就见老夫人、雪敬仁、媚姨娘和水姨娘都在,老夫人和雪敬仁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媚姨娘面色娇羞中带着得意,水姨娘也是满脸笑容的样子。
千歌心里隐约有了猜测,行了礼后,笑着问:“发生什么喜事了,祖母和父亲都这么高兴?”
“你们来的正好,”老夫人乐呵呵的说,“媚姨娘有喜了,我们正谈论该怎么庆祝呢。”
千歌暗道果然如此,面上惊喜的说:“真是太好了,我们雪府好久没发生这么大的喜事了,是该好好庆祝才行!”
“我又要有弟弟了呢!”雪千舞高兴的走到媚姨娘身前,“媚姨娘,你怀了弟弟身体贵重,我回头就去准备些补品,媚姨娘想吃什么用什么,就吩咐下人告诉我,我即刻命人送去。”
“多谢大小姐关怀,”媚姨娘手抚着肚子,笑着道,“婢妾才刚刚一个半月的身孕,还没那么金贵呢。”
“妹妹可不能这么想,”水姨娘关心的说,“有孕前几个月胎气还不稳,必须精心的养着,不只是吃的用的,行走休息都要万般小心才是,妹妹千万别大意了。”
“水氏说的对,”老夫人赞同的点头道,“伍氏要小心注意保胎,水氏生养过四胎,你有什么不懂不会的,就多多向她请教,来年一定要给我生个大胖孙子。”
“是,婢妾一定谨记。”媚姨娘应道,心里却撇嘴,真要去问水姨娘,她的肚子才真的会保不住。
她却想错了,水姨娘巴不得她胎像稳固呢,自从知道媚姨娘与大少爷暗通款曲后,水姨娘就派人严密监视媚姨娘,得知她竟然与三少爷也有私,真真是吓了一跳,如今大少爷倒了,她正祈盼着用这一胎扳倒三少爷呢。
一想到三少爷倒后,自己的两个儿子就会变成嫡子,自己也很可能被扶正,水姨娘心里就一片火热,脸上不禁笑得比老夫人和雪敬仁还开心。
不一会儿,三位少爷也陆续来了,跟在他们身后的小厮手里都捧着书袋。雪上书因为没钱在扬州城挥霍,且舍不得狐媚的媚姨娘,月前已经找了借口,转到丹阳城的书院读书了。
听了媚姨娘有喜的事,雪上书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背上瞬间就被冷汗浸湿了,偷眼去看媚姨娘,却见媚姨娘一脸坦然,雪上书心里不由惊疑不定。
如坐针毡的待到散场,出了怡心堂,雪上书等在无人处,把媚姨娘拉进假山里,惊慌的问:“媚儿,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死相,”媚姨娘娇嗔的一指点在他胸口,“当然是你的,老爷身边多了那个采灵后,就很少往人家房里去了,人家就只侍候过你嘛。”
其实媚姨娘自己都不知道是谁的,按照日子推算,受孕的那几日她与老爷、大少爷和三少爷都做过,但她才不管这些,只要她能生个儿子,孩子是谁的都不重要。
雪上书心脏顿时揪起,又是高兴又是害怕,手颤抖的放在媚姨娘平坦的肚子上,他有孩子了?他就要做父亲了?
雪上书到底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激动兴奋了一会后,还是害怕的情绪占了上风,“媚儿,我们不能要这个孩子,万一被发现了,我们就都完蛋了,你把他落掉吧!”
媚姨娘脸色一变,甩开他的手道:“这是你的孩子,你怎么能狠心落掉他!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会怀疑到你身上?你难道就不想亲手抱抱自己的孩子?”
“可是……”
“没什么可是,”媚姨娘伏在他怀里道,“如今府里就你一个嫡子,等老爷百年之后,整个雪府都是你的,到时候你就可以听他唤你一声父亲,不好吗?”
雪上书心里不由有些动摇。
媚姨娘又哄劝了一会儿,雪上书终于咬牙同意了,一旦下了决心,雪上书立刻把害怕甩到一边,爱不释手的摸着媚姨娘的肚子,想象着八个月后他就会出生,脸上也有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