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狗第一次看到天上有这么多星星划过。
“快许愿快许愿!”李二狗对着陆子宁大喊,这么来之不易的一刻,谁还会去考虑会不会惊动爸爸妈妈呢?
但是闭上眼睛的一瞬间,李二狗脑子瞬间空白。
我又期望些什么呢?
所有爱我和我爱的人,都开开心心,顺顺利利,健健康康。李二狗想象着自己是在过春节,然后乱七八糟地许着愿望。
就这些了吗?李二狗睁开了眼睛。
世人都喜欢许一些身体健康,万事如意的愿望,但所有人都知道可望而不可求。人生总有这样那样的不如意,这样那样的坎坷,没有人不会经历生老病死,没有人会心想事成。
李二狗想起来很多年前自己看过的一部动画片,《彭彭丁满历险记》。
有一集彭彭和丁满捡到了一盏神灯,给了他们三个愿望。彭彭和丁满没有好好珍惜前两个愿望,但是彭彭有了一个特别好的主意。
他们的第三个愿望就是——
要有一百个愿望。
彭彭说:“我要和丁满永远在一起!”
然后彭彭的肚子就长在了丁满的肩膀上。
彭彭只好说:“我要和丁满分开。”
于是他们变得很遥远,距离可以绕地球一圈。
李二狗当时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可是现在想想,愿望是那么珍贵的东西,如果所有的事情都那么容易实现的话,愿望又怎么能够称得上是愿望呢?
现在李二狗眼前就有一个愿望,李二狗却像大多数人一样,许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很贪婪的愿望,想要在小小的一个愿望里面,填满自己所有珍惜的人,和所有想得到的东西。
这样看起来很保险,但是这样的愿望许和没许一样。而每天沉醉在这样的希望之中,就会看不清楚自己到底最想要的是什么。
李二狗伸手关掉了阳台的灯,然后静静地看着天空。
流星转瞬即逝。
天空没有流星的痕迹,但流星已经飞过。
李二狗心里微微有些遗憾。自己为了一个虚妄的假象,放弃了真真实实划过天际的流星。
只是好像,在流星划过的一瞬间,心里,又模模糊糊地相信了某些东西。
良久,李二狗举起手中的白纸,大笔一挥。
“你的愿望是什么?”
……
陆子宁没有许愿。
他甚至没有看流星。
他只是,回过头去,认真地看着那个许愿的少女。
少女的眉头还没有完全舒展开,星光落在上面,令人心碎的疼痛。
他从来都不相信流星的传说。在他的世界里,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没有一蹴而就的事情,从来都没有。他甚至不认为自己是个聪明的人,只是因为自己足够努力,才能够保持着年级第一的成绩。
如果愿望有用的话,又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过着那样生不如死的生活?
身后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陆子宁在白纸上匆匆写下“晚安”,夹在窗户的缝隙里,拉上阳台门然后走过去开门。
浓重的酒味扑面而来。
然后就是一记耳光。
“为什么这么慢!”那个名为爸爸的男人踉踉跄跄地走进来,“老子都在外面等了半天了!”
陆子宁任由男人跌跌撞撞,只是走过去关上了门,他不想让李二狗听到任何声音。
“挺厉害啊!顶撞老师?”又是一记耳光落在陆子宁的脸上,“老子正在酒局上!你班主任给我打了电话!你知道我多没面子吗?”
陆子宁脸上被打到的地方,立刻浮起一个掌印。
“我以为你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才放任你在外边自己生活,你不要以为你自己翅膀硬了。我告诉你,没有我,你狗屁都不是!”
一只脚直接踹在陆子宁的肚子上,陆子宁再也无法维持自己身体的中心,倒在了地上。拳头,脚,手掌,全身上下能用来打人的器官,现在都纷纷落在陆子宁的身上。
嘴角针扎一样的疼,一记拳头正好落在陆子宁的嘴角,磕在牙齿上。男人仿佛也感受到了疼痛,更加卖力地挥起了拳头。
陆子宁一言不发,只是用双手紧紧地互助自己的头部。
“今天老子早中晚应酬了四个局,而你呢?你都干了点什么?在学校老老实实学习不行吗?是不是又皮痒了?”
打了许久,男人好像是累了,终于停下来,一下一下地喘着粗气。
全身上下散架了一样,肋骨,膝盖,背部,不知道收到了多少次来自男人的伤害。
“去,给老子倒杯水。”
陆子宁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手背上顿时殷红一片。
“妈的,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你知道我找过来费了多大的劲吗?”男人骂骂咧咧的,一屁股坐在客厅中央的那张床上。
陆子宁忍着全身剧烈的疼痛,走到厨房倒了一杯水,递给了男人。
男人抿了一口。
呯的一声。
“你是不是故意的,这水这么烫,怎么喝!再给我倒一杯去!”
玻璃杯直接碎在陆子宁的脚下,热水混着玻璃渣子溅在陆子宁**着的脚背。
“没有杯子了。”
“没有杯子了是吧,行,陆子宁,你好得很。”男人晃晃悠悠地起身,“你不是要搬出来吗?你看看你住的是什么地方,家里的狗狗不会住!你这里我是一分一秒待不下去。”
男人走到门口,拉开门。门外司机恭恭敬敬地站着,递上了男人的外套。
“你最好有点自知之明,不要再惹是生非。你记住我的话,如果你班主任再打电话过来,你今天是没有杯子了,明天你就是一无所有!”
男人床上外套,打了一个酒嗝:“自己处理一下,别让别人看出来。”
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陆子宁看着地上的碎片。
许久,轻笑一声,嘴上又是一阵疼痛。
陆子宁拖着脚步,慢慢挪到卫生间拿了扫把和簸箕出来,把地上的碎片处理干净,然后把自己的床单和被子一股脑塞在了洗衣机里。
空荡荡的房间里,陆子宁把自己整个扔在没有床单的床垫上。
再过两年,再过两年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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