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狗坐在车子后排，怔怔地望着窗外出神。
她问陆子宁的那个问题，陆子宁想了半天，也没能给出答案。因为他也没有想过。
陆子宁只是轻轻地摸了摸李二狗的脑袋，帮她把因为奔跑而变得有些杂乱的头发仔细地整理好。
“回去吧，你爸爸还在等你。”
老爸跟班主任请了假，带了李二狗回家。
后视镜里李二狗的脸显得很憔悴，不知是不是后视镜好久没有擦过了的原因。
老爸伸手抹了一把后视镜，李二狗的脸依旧没有改变。
……
办公室的窗户很大，正对着学校的大门口，陆子宁站在窗前，看着李二狗和爸爸慢慢走出校门，上车离开。
班主任打着电话，电话里，陆子宁的爸爸承诺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教育一下陆子宁：“我和子宁的妈妈工作一直很忙，可能对孩子比较疏忽。您说的情况我了解了，给您前麻烦了，但我今天实在抽不出空到学校里来，实在是不好意思。”
陆子宁在嘈杂之中，努力分辨爸爸的声音。
他果然还在应酬。
“没事没事，我就是反映一下陆子宁在学校的情况。”班主任说。
“如果可以的话，麻烦让陆子宁接个电话。”
“行行，没问题。”班主任把手机递在陆子宁手中。
陆子宁拿起手机放在耳边。
“陆总，您这电话怎么还没打完啊？我这杯子举了半天了，还没放下呢！”电话里传来女人劝酒的声音。
“孩子班主任打电话过来，我先跟孩子说两句话，对不住了大家，扰了大家性子，一会我自罚三杯！”爸爸好不容易摆脱了酒局。
“陆子宁，你最好不要给我惹事，我最近没空管你。如果你班主任再把电话打到我的手机上，你就别要你的信用卡了。”老爸匆匆地讲着，语气严肃。
“知道了。”陆子宁撇了撇嘴。还是这一招，这么多年了老爸还是一样，只会用钱来威胁自己。
“老陆！”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再这么下去可就不是三杯了！”
“来了来了！”老爸赶紧回答着，“你还有事吗？没事我就挂了。”
“没事了。”陆子宁犹豫了一下，“少喝点酒。”
回答他的是电话那边的嘟嘟声。
陆子宁把手机还给老师：“我爸他那边有急事，先挂了。不好意思啊老师。”
“没事。”班主任接过手机，向陆子宁招招手，“陆子宁，你过来，我跟你说两句话。”
陆子宁走过去，班主任指了指面前的椅子，陆子宁便拖过来在班主任面前坐下。
“你是班里面第二名考过来的，这两次小测验和月考都发挥得不错，老师们一直把你当最好的学生来培养的，所有老师最的也都是你。但是你最近的表现让老师有些失望了。”班主任语重心长地说。
陆子宁明白老师的良苦用心，但是这一切都不是因为他是陆子宁，而是因为他的学习成绩。他静静地听着，内心不起波澜。
“李景崎她这个孩子，第一天来上学就迟到，第一个月就被人找到班上来闹事，她的成绩虽然也不错，但是她有点太野了，不服管教。”班主任喝了一口水，“你怎么就老是和她搞在一块？”
陆子宁抬起头看着班主任：“老师，她是个很好的人。”
“我没说她是个不好的人，但是她的所作所为，确实不太能反映这一点。今天她还顶撞老师。”班主任一脸恨铁不成钢，“你可不能和她学。老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不希望自己的朋友受罚，但是她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就应该如此。”
“老师知道今天错不在你，都是李景崎教唆的，你跟老师承认个错误，你就回去上自习吧。”
陆子宁突然觉得自己太幼稚了。他幼稚地认为，只要自己主动承担责任，李二狗就会免于责罚。他幼稚地认为，老师会相信他的话，相信他才是主谋，李二狗不过是犯错的边缘人物。他幼稚地认为，自己能改变这一切。
他没有想到，李二狗会因此承受更多莫须有的罪名。他所做的一切，不仅没有帮到李二狗分毫，反而害了她。本来她在班主任的眼中就不是很阳光，现在更是变得灰暗无比。
但是老师也想错了陆子宁，陆子宁是那么固执的一个人，他只做自己认定了的事情。就像他认定学习是自己不可回避的一件事情，所以他干脆全力以赴。就像他认定李二狗是他要用尽全力保护的人，任何人就不能在他面前诋毁。
陆子宁看着班主任，一字一顿地说：“老师，李二狗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这个孩子怎么就这么固执呢？”班主任急了，“我这么说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为什么不能带进学校呢？”陆子宁问。
“学校是你们学习的地方，不是娱乐消遣的场所！”班主任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从开学我就不停地跟你们说，高中竞争激烈，一不小心就会被别人甩在身后。高考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也许李景崎她并不适合你所描述的那种人生。”少女问他的那个问题，还在他的脑海里盘旋，陆子宁越是努力去想，越是想不明白。
“没有例外！你们现在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现在就业形势多严峻，你们这些孩子一点都不了解！如果不好好学习，你们就没有办法考上好大学，考不上好大学，你们拿什么和别人竞争？”
从来没有人这样挑战学校和班主任的权威。能考上奥赛班的孩子，谁从小到大不是被这样的观点教育？班主任带奥赛班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孩子问过为什么，直到今天，出现了两个。
“不管怎么样，您不该没收她的书，那是她自己的选择。”陆子宁不想再听这样的话了。
所有的人都告诉他，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但其实并不是，他看到了李二狗和王晓晨，听到了他们的那些对话，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活成了一种样子。
“你承认那是她的书了？”班主任轻哼。
“无论我再怎么说是我的，您也不是没有相信吗？”陆子宁淡淡的说。
“陆子宁，你不要以为学习好就行了，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特例，，所有的人都这样做，你为什么非要和别人不一样？”
“老师，我很普通，是李景崎，她告诉我什么叫特别。”陆子宁认真地说，“我不想和别人变得一样，也没有人想要和别人不一样。”
“你懂什么？”
“老师，我什么都不懂，所以才要质疑。如果让您不高兴了，是我的不对。”陆子宁向班主任鞠了一躬，“那些书能还给我吗？”
“还想要书？”班主任把桌子上的那些书拿起来，打开了把旁边的柜子，把书丢了进去。
柜门的间隙间，很多很多的漫画书露出一角。
“陆子宁你给我回去好好反省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把书拿回去！”
陆子宁又向老师鞠了一躬，走出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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