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孟珊珊挑着月底花伯浓对账的那日,穿起了沈伶语的米白色浮光锦做的衣服。沈伶语得了三百两白银,转手就把先前赚得的碎银子花掉了,给家里人制备了几件过冬棉服,都是上好的衣料,和官家子弟比较也不逊色。
这件浮光锦的衣服沈伶语尤为喜欢,衣服在阳光下折射出不同的颜色,穿在身上贵气逼人,是件装逼利器。
沈伶语把这件衣服借给孟珊珊也是因为听顾秀才的说辞,推断表哥店铺里的人都是势利眼,若是珊珊穿着平时的粗布麻衣,没等好戏开始上演呢就得被人轰出来。
那天花伯浓照常在内室和掌柜的对账,期间听到了一个高亢嘹亮的女声,那声音真不是盖的,像是钉子硬往人耳朵里钻。
花伯浓被嘈杂的声音弄得心烦意乱,心里有些不宁静,不耐烦问道:“外面是谁?”
掌柜的撩开帘子探出头看了一眼回复道:“回少爷,是个生面孔,不过小的看这姑娘身上穿的是浮光锦,怕是不知哪家小姐来了。”
花伯浓点点头,拢了拢袖子,换上一副自认亲切的笑容,准备亲自把这个打扰人看账本的客人打发走。
“你这布料也不过尔尔……”
正赶上看到孟珊珊目中无人评价自家的最受好评的布料,花伯浓当面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不过只有一瞬间虚假的笑容再一次堆在脸上。
“这位姑娘看模样眼生,是哪家府上的千金。”
孟珊珊装作不在意吹了吹自己昨日用花瓣水染红的指甲,妩媚一笑“你猜。”
花伯浓眼神一愣,和掌柜的面面相觑,脸颊上不约而同有些红润,这么挑逗的眼神不让人想歪才怪。
花伯浓心里猜想这女人会不会是哪家的外室,瞧着浓妆艳抹又穿得起一身华贵的衣服,不像是缺钱的,就是这气质完全不像正室端庄贤惠,一举一动都带着风尘气。
花伯浓咳嗽一声,主动跳过了这一话题,“这位姑娘,你想要挑什么?”
“挑什么,嗯,我要一件穿起来能把人气死的衣裳!”
“摆在店里的成衣没有您想中的吗?”花伯浓皮笑肉不笑,伸手为她展现自家的成衣。
孟珊珊傲慢摇头,“这些是穿给正常人看的。我要的衣服是男人看了能疯狂,女人看了能抓狂的。”她接着把屋子里的衣服,吹毛求疵点评了一遍。沈伶语昨天晚上给她做了一个突击培训,让她怎么女表怎么来,孟珊珊最开始的时候不得要领,沈伶语另辟蹊径告诉她只要胡搅蛮缠,让人受不了就行。
得嘞!这还不好办,搅屎可是孟珊珊强项,所以衣服一穿无师自通。
花伯浓自认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了,身处服务行业的最顶端,他家的布匹店做的可都是阔太太官老爷的高定货,虽然不经常开张,但是逮着一只肥羊他可不会手轻。眼前这位花里胡哨的女人,让人捉摸不透。
“姑娘,你到底是要穿给谁看?”
本姑娘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孟珊珊对着花伯浓勾勾手指,让他附耳过来,小声在他耳边道:“当然是穿给一个我看上的男人,不过听说他最近和一个沈姓女子走的颇近,让我的小心脏有点不舒服,就想着多做两件镇得住妖魔鬼怪,还能勾得住男人心的衣服。”
沈姓女子?!
花伯浓那日得知沈伶语握有他们花府现在居住的房屋房契,和管家周德同私藏了他姑姑十亩良田这两件事后,私下里着实调查了一番。
第二件事调查的很顺利,周德同确确实实有一笔来历不明的田产,田间的佃农指认了周德同手里握有地契的事实。这件事说来也巧了,因为每年收租时都是周德同协同花满月在田间走一遭,没人会想那个美丽的不像是凡人的女子,才是十亩良田的真正主人,反而把总是来这里溜达的周德同当成了地主。
第二件事已经是人证确凿,就缺物证——地契。花伯浓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给了母亲,两人合计在没找到地契之前先不有所动作,免得打草惊蛇。
至于花老爷那,呵呵,自从把巧菱收进房,四十岁的老黄瓜刷绿漆,整个人精神百倍,退掉了鹦鹉协会,没日没夜的在房里和巧菱厮混。
花伯浓都没眼瞅了,自己的爹,真是没羞没臊。
“你看着吧,没等你成亲呢,先给你生出来一个弟弟。”花夫人冷嘲热讽,两人对花满方这个毫无心机满肚子都是垃圾的人物,实行了放养政策。什么时候审问周德同也就不用和“一家之主”商量了。
至于第一件事,花伯浓派了探子专门在夜间潜入了沈伶语一家曾经住过的宅院,不知道是沈伶语藏得太深,还是真的对此事一无所知,所有派出去的探子都一无所获。
花伯浓轻抿嘴角收敛了让人厌恶的笑容问道:“这沈姓女子可是叫沈伶语?”
“你怎么知道,难道她也勾引过你?”孟珊珊一阵揶揄,神情似笑非笑。
花伯浓亦真亦假说道:“我和她确实有种不能言说的关系。”
孟珊珊可惜的叹了口气,“那我可真为你惋惜。”
花伯浓急迫的问:“为什么?”
“这女人有病,夜夜往坟茔地跑。”孟珊珊用手拢住嘴,说得煞有介事。
往坟茔地跑?这是中邪了吗?花伯浓粗眉紧蹙,一个肉瘤瞬间在眉心处隆起。
“唉,花老板,你店铺何时上新货,看来看去都是旧款式,没有我喜欢的。”孟珊珊做了收尾工作顺利,从花家布匹店出来,迅速甩掉了后面的小尾巴,然后紧急换装匆匆忙忙给沈伶语报信去了。
沈伶语心中忐忑,若不是自己现在这副出门就会被人认出的模样,她一定会亲自出马,哪用得着还找一个帮手呢。
顾轻舟双眼睛盯着她,眼珠都不带错的,目光像是柔光一寸寸拂过她的脸颊,恨不得亲手为她抚平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