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舟傍晚时分还在温书,被一群人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弄得烦躁不堪,纠结了好一会儿才走出房门问了问行人,“可是出了什么事?”
一个男人回答道:“莫老大的女儿失踪啦,全村的人都帮着找呢。”
顾轻舟也义不容辞的加入了搜寻的队伍,莫老大本名莫放,是太平镇的有名的猎户,为人耿直又有一副热心肠,左右邻居都与他交好,所以当听说他的女儿丢了,大家都自发寻找失踪的孟珊珊。
说起来顾轻舟也是歪打正着,他见没有人往山谷搜寻,只身前往此处,不想还真让他碰见了。情况十分危急,若是再晚来一会儿,这姑娘恐怕就要成为这头狼的盘中餐了。
孟珊珊泪眼朦胧,眼见着有火光手脚并用的爬了过去,小心翼翼躲在顾轻舟身后抽泣着。他的身体很温暖,靛蓝色的衣服上残留着一丝皂荚的清香,居然让她不安的心跳渐渐恢复正常。
孟珊珊扯了扯顾轻舟的衣角,“顾秀才,那、那还有一只小狼。”
顾轻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颠颠跑过来一只幼小的狼崽子,看起来也就一个月大而已,和狗崽子没什么分别。
顾轻舟沉着叹了口气,那双惯于握笔的手从地上拾起一支箭,“莫姑娘。”
“嗯?”
“你拿着火把往东走。”顾轻舟说话的时候双眼视线紧紧盯着对面的那只狼,心下奇怪,它为什么不直接扑过来。
孟珊珊接过火把却并没有离开,她小声啜泣道:“顾秀才我走不了,我的脚从树上掉下来时崴到了。”
顾轻舟即可不察的皱了一下眉毛,冷静的做着分析,以目前情况,要活着把身后的姑娘带回去势必要解决对面这头狼。可是该怎么办呢?
正当顾轻舟沉思时,活蹦乱跳的小狼崽子跑到了那只成年狼身边,亲热的在它腿边蹭了两下。
那只狼伸出血红的舌头舔了两下小狼崽子,然后弓起身子用头顶着小狼崽子,把它往两人身边凑合。
孟珊珊拽着顾轻舟的腰带,声音打颤的说道:“顾秀才怎么办啊,它们要来吃我们了。”
顾轻舟仔细看着那两只狼的动作,一个大胆的推论在心中形成了,这只狼的目的似乎并不是直接吃掉他们,而是为了让自己的孩子学习捕食技巧。
换言之,一切都在这只狼的掌控之中,现在没一口咬断你的喉咙是为了多多玩弄。
顾轻舟紧锁的眉头更深了,在揣测出这只狼的用意后,他决定不再坐以待毙,与其静静等待死亡,不如奋力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莫姑娘,这支箭给你。”顾轻舟还记得自己身后的小姑娘手无寸铁瑟瑟发抖,他把那支已经被握得温热的箭递给了她,然后横着走了两步将射中树干的箭拔了下来。
那只狼始终没有进攻,它用一种很微妙的戏谑看着这两个人做无用功,另一面还在鼓励自己的孩子对两人发起进攻。
“莫姑娘,你还能爬树吗?”
“不、不能……”孟珊珊有些生气,她的脚都扭了,动一下贼疼,这人居然还问她能不能爬树。
“那就尽量躲远一点吧。”孤注一掷的气息瞬间弥漫,就连孟珊珊都感受到了。
“你要和它硬碰硬,别傻了,顾秀才你一个书生……”
“你放心,只要你撑到天明,一定会有人来救你的。”顾轻舟伸出手在她头上摸了一下。十岁的孟珊珊很矮小,整个人站直了身子,才到顾轻舟的大腿根处,完全还是个孩子。
顾轻舟用手推了她一下,“你走开。”
“我不走。”孟珊珊抱紧了他的大腿。
“快走,一会儿它真动起来我可没闲工夫管你。”顾轻舟用力推搡了她一下,板起脸冷峻异常。
他已经是一个二十岁的成年人了,骨骼毓秀,容颜清冷,而她却还是一个孩子,用仰望的姿势呆呆的看着眼前弱不禁风的男人,思索了一下决定离眼前的战场远一点,不给他拖后腿,反正这两只野狼,真咬死了他下一个肯定是自己。
黄泉路上有人相伴的想法冲淡了孟珊珊的恐惧,她拿出了猎户女儿的勇敢,拖着一条受伤的腿趔趔趄趄走到小壕沟,小声鼓励道:“顾秀才,你可一定要把它打败啊。”
顾轻舟用力咬了一下后槽牙,两只墨染的黑色瞳仁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对面的狼,刚刚回头的时候发现那只小狼突然钻到了成年狼的腹部,用力拱了两下,发出了几声呜咽,远远听来竟然像是婴儿的啼哭。
顾轻舟心中一惊,心道:“这狼莫不是成年的母狼?”有了这个疑问他的目光更有针对性,果然,这只小狼爬到了母亲怀里在吃奶。
恍惚间那只凶狠的母狼似乎也有了灵性,不再对着对面的顾轻舟龇牙咧嘴,在一番对峙的过程中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喘息的机会,顾轻舟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他身子一拧,两条长腿迈开,三两下就跳到了小壕沟,直接把抱着火把和凶器一脸怔然的孟珊珊搂在怀里,便开始玩命的奔跑。
孟珊珊一直紧盯着一狼一人的对峙,原以为会看到这个书生为自己拼命,没想到临了还是个胆小鬼,一点都不像个英雄,若是爹爹在这非亲手剥了它的皮不可,哪能容得这两只畜生嚣张!
孟珊珊不住地翻白眼,“喂,你两条腿能跑得过四条腿吗?”她手中的火把摇摇晃晃,昏黄的火光摇曳,像是给顾轻舟冷峻的容颜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跑不过也得跑啊,我们离得村子太远了,只要离得近一点,你就有获救的希望!”
生死关头,顾轻舟心里想的,仍然是怎样把怀中的孩子安然地送回安全的地方,这让孟珊珊心头一暖。
孟珊珊像是一瞬间就懂得了羞涩,她满脸红彤彤的,可惜在火光下完全隐藏了,她抬头凝视着顾轻舟清隽的侧颜,线条流畅的下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