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说了十几个小屁孩儿后聂云方才停止,然后舒服的喘了几口大气,黑白二人蹲在他的面前,连同牛三哥、张闲、珠儿一道,好奇的望着他,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
“你是想让我们把这声音当做山谷里的回声来听吗?还是想让我们尽快的把你杀死?”黑衣无言面无表情的轻拍手掌,略带嘲讽的说道:“如果是前者,这样做很无聊。如果是后者,这样做很愚蠢。”
“既无聊又愚蠢,我们可以放了他!”白衣无忌说道。
“为什么?”
“哥哥,这可是你说的,笨蛋都是给笨死的,所以他最终只能被笨死,放了他,好让他去死!”
聂云听了这话,连连点头,目光中充满了对白衣无忌的无限感激。
“不过这样的提议别当真,逗你玩儿呢!”黑衣童无言依旧冷冷的看着聂云说道,此时虽然他不知道聂云这样的做法是何用意,但心中的愤怒缓缓升起,隐隐有了杀意。
白衣童无忌盯着聂云好奇的问道:“明知道我们忌讳这样的称谓,还一个劲儿的喊,你究竟想干什么?”
其实这也是大家都想问的一个问题。
此时聂云轻蔑一笑,平静的对着二人说道:“因为小孩子最没有耐性,最无法忍受糖果的诱惑,想到的事情一定会马上就要得到,这些品性对你们来说都十分符合,难道不是?”
童无言、童无忌相互望了望,同时愤怒的且很确定的说道:“不是!”
“不是?哼!”聂云冷哼一声,便不再言语,场间的气氛再次安静了下来,张闲、牛三哥和珠儿相顾茫然。
过了片刻,黑衣无言皱着眉头盯着聂云道:“那你说怎样?凭什么证明我们俩是小孩心性?千万不要告诉我说放你们走,然后我从一数到一百再来追你,如果是这样,我会轻易做到,没有什么挑战性!”
“当然不是,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只有小孩子才玩儿!更何况,你们两个都是先天高手,对于后天中段的我来说,这种游戏实在是没有任何意义!”聂云不屑的回答道,同时眼睛斜斜的看着二人,充满了鄙视。
“要不是想证明自己,我现在就想杀了他!”看着聂云很是嚣张的表情,白衣无忌在一旁嘀咕道,牙帮咬的紧紧的,看来已是愤怒至极。
黑衣无言对着聂云一摆手说道:“要怎样才算有意义呢?希望你能讲出点有意义的事情,不然我万一忍不住出手,你就没有机会再见到任何有意义的事情了!”
聂云此时依旧躺在地上,除了舌头和面部表情会动以外,全身上下依然硬邦邦的无法伸展。不过这并不影响他此时说话的语气,依旧是那么的轻蔑:“要想证明你们是小屁孩还是大宗师,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看谁能忍耐住自己的欲望!”
“今晚你们最大的欲望是什么?”聂云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黑白二人先是一愣,白衣随即笑嘻嘻的抢先说道“当然是刚才的承诺:敲掉你的牙齿,而且是全部敲掉!”
黑衣不怀好意的瞟了一眼躺在地上显得娇柔美艳的珠儿姑娘,接着说道:“还有我们兄弟俩和美人共度良宵!”
“哦……”聂云撇了撇嘴,又恢复了满脸的嘲弄道:“一个是兑现诺言的快感,一个是享受美人的欲望,要想忍受住这两件事情,恐怕非得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才做到,依你们两个的心性,恐怕一刻钟都无法做到!”
炉火里的火苗越来越小,就像一个脆弱的生命将要泯灭,墙上的人影更加的模糊,两个小孩子般的胖胖身影忽明忽暗,也仿佛快要消失,放在炉火旁边的干柴成堆,却没有人拾起投入其中,张闲、珠儿、牛三哥的心越来越凉,不知道这两个小魔头将会有怎样的答案?
黑衣童无言背负着双手,高昂着头,墙上的昏暗模糊的背影高大无比,本就像一面墙,堵在了众人的面前,而真实的样子却显得有些猥琐,他睥睨的望着聂云道:“你当真以为我们这般幼稚?可以被你这激将法所惑?”
这番话有些冷,冷到了聂云的心里。
自己的牙如果被全部敲掉,一定是很痛苦的事情,但这仅仅是身体上的痛苦。可是珠儿姑娘刚从魔窟里被救出来,如果在这里又被两个冷血杀手所辱,尤其是张闲还在场,那真如杀了他二人一般。
想到这里,聂云的身体忽然紧张了起来。
不是刚才那般心里上的紧张,而是一股若隐若现的气息在身体里游走,连着神识,通过那些宽阔松垮的经脉,然后在血管里流动,却没有触碰那些漏气的穴位,仿佛遇家门而不过的任性游子。
白衣童无忌此时伏在黑衣耳畔,略显不甘的低声问道:“大哥,真的不接受这个挑战?”
听着这话,虽然还是刚才那样的高傲的姿势,但黑衣背负在身后的双手却也不住的搓动着,就像有东西在搔抓着手心。
他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四人,看着各自的不甘、恐惧、愤怒,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你爷爷我虽然极为看不起这样拙劣的激将法,但我兄弟俩偏偏就想让你们瞧瞧,爷爷究竟是不是真爷爷!”
虽然目的不同,但白衣和躺在地上的四人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不过,明日天一亮,我仍将敲掉你的满口牙,而你,则必须乖乖的被我骑着到西路军大营!”黑衣眯着小眼睛狠狠的对着聂云说道。
“至于这个小姑娘,无论你说出什么样的一朵花来,明晚我们都会好好享用!”白衣在旁盯着珠儿怪笑着说道:“用各种手段享用她!”。
躺在地上的众人听到他俩接受了,心头大石稍稍放了一下,但一想到明天,看到他俩邪恶不堪的表情,却又不寒而栗。
现在最关键的就是如何能从这两个魔头手中逃脱。
……
炉子上的火在白衣童无忌添加了干柴后重新升腾了起来,屋子内重新恢复了温暖,两个看似可爱,实则危险恐怖的小小的老家伙在旁打坐,仿佛两尊石像一动不动,身上仍然不时散发出隐隐的气息,震慑的让人不敢做过多念想。
和门外呼啸的北风相较,屋内温暖而安静,安静而焦急,焦急而可怕。张闲、珠儿、牛三哥根本无法闭眼稳睡,倒是聂云开始呼吸绵长了起来,仿佛根本不受明日拔牙之苦的困扰……
聂云识海里在刚才的紧张之后逐渐透漏出一点光明,就像黑夜大海里航行的孤舟,突然看见了远处一点亮光,不知道是灯塔还是陆地彼岸,然后那丝光明顺着夜色中的缝隙越来越多的放射出来,像流动的水,缓慢而温和。
那是一口泉眼,一些携带着能量的液体闪闪的从中流淌,渗透了黑夜的阻隔,渐渐化为实质,向血液,向肌肤,向每个毛孔浸润了去。而那些能泄露出经脉元气的百漏穴位,也因为它的凝练而无法将之从体内除去。
聂云感到僵硬的身体开始变得柔和,颈后之背部被封住的经脉开始有了酥麻热乎的感觉,随后肌肉可以开始活动,血脉运行之处均缓缓松解,隐隐有冲破的迹象。
自己被先天高手封住的大穴自行将要解开了?聂云心中暗暗嘀咕道,随即便知原因,心中也生出喜悦。
现在自己和两个小老头的差距还很大,如果单是自己,凭着逐浪刀、飞针和摘星手还有逃脱的可能,万一不行,还可以试试用“晨曦”和此二人力战。可是张闲等三人的性命,便万难保全了,所以现下只能静观其变,等待时机。聂云心中有了一些定数,心中逐渐平静。
就在这四下安静只能闻朔风拍门的时候,黑白二人几乎同时睁开了眼,他们先是对望了一眼,然后望了望躺在地上的四人,站起了身来。
张闲、珠儿、牛三哥看着黑白二人过来,不知他俩又有什么新花样,又恐二人对珠儿生出歹意,心中忐忑,脸上都显出愤愤之色,张闲死死的盯着他俩,恨恨的说道:“你们想反悔约定,下流、无耻、无赖!”
珠儿咬牙,双眼生出绝望,咬着牙,仿佛要做生死决定。
牛三哥啐了一口,闭上眼睛,牙腮帮怒鼓而起。
聂云神色平静,让全身肌肉放松,眼里紧盯着二人的要害,把精神集中在双手,随时准备全力一击,将上百枚飞针全数射出。
“肉汤男,不要做出这般难看的表情,就像我俩要吃人一样!要不是你们还有些价值,就照你这样对我说话,早被我一掌拍死了!”黑衣站在四人面前,停下了脚步,斜瞟了一眼张闲,很随意的说道:“不过如果来的人马是你们一伙的,到时敌众我寡,就怨不得我先拿你们开刀了!”
白衣在旁冷哼了一声,随即上前,将四人拖到墙脚处,扶起了他们的身子,半靠在墙边儿上。而黑衣此时身形一闪,快如闪电般的掠出了屋子。
房门打开,一股大风灌入,夹杂着冷雪严霜和尘土,火炉里的火苗扑腾扑腾如蝴蝶的翅膀,激起星火炉灰乱窜,一并扑打在众人脸上,迷得众人纷纷眯眼侧脸避让。
此时聂云也终于通过敞开大门的风中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那是远远传来的杂乱的马蹄声,人群吆喝声,车轮压榨积雪枯枝声,仔细算来,估计不下两三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