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湘云道了歉,只觉得整个院中的人都在盯着自己,眼中满是对自己的嘲笑。羞愤之下,一跺脚跑回了自己房中,催着翠缕收拾包袱就准备走了。
贾宝玉见她怒极跑开,连忙追了上去,直直追到了房中。见着史湘云唤人收拾包裹,他连忙上前阻拦:“好端端儿的,妹妹这是准备作甚?”
史湘云扭身坐在了椅子上,抬手抹了一把泪来哭到:“我知你们都看不上我,即使如此,我走就是了!你何故还要来拦我呢!”
贾宝玉不明所以,大呼冤枉:“咱们一家子姐姐妹妹好好的,最喜你活泼可人的,哪有人瞧不上你呢?”
史湘云不听,边哭边道:“你可见着方才林大姐姐的样子了?旁的也就罢了,她竟把我同乞儿比!我史家是比不上她林家家大业大,可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家,哪里是她可以这般说的呢?那些姐姐妹妹们现在指不定怎么笑话我呢!”
贾宝玉无奈,轻声嘀咕了一句:“那也是你先说了小旦像人家林妹妹的呀……”
声音虽轻,却还是被史湘云听见了,她猛地一扭头,通红的双眼盯着贾宝玉:“你还说!何况我有哪一句是说错了的?那小旦的扮相不像吗?旁人说她都说的,就我不行!她是小姐主子,就我是丫鬟仆人①!还亏得你给我使什么眼色!”
贾宝玉这时候也有些恼了,却还是强压着火气解释:“我使眼色还不是为了你?若是旁人这般,便是得罪了人,同我有何干系呢!你也知道林妹妹的性子,这么说她可不得恼?咱们是知道,可又有哪个人当着她面就说出来的!再说了,旁边儿还有一个林大姐姐在,早就知道林妹妹在她心中最是重要的,你还上赶着去招她,可不得吃一顿挂落?”
史湘云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他的话呢?只道:“她是你心尖子上的林妹妹,你自然偏心她!莫要来哄我!”说罢,转身回了贾母房中躺着去了。
贾宝玉也不好多留,眼见史湘云这般糟践他的好意,心中也憋着火气,见她回了贾母房中,也一甩袖子回去了。
倒是史湘云,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终于回过了神,开始后悔起方才在宴上的一举一动起来。她本也想先回家呆上一段日子,躲过了这段日子再回来就是。只是想起了回去之后的日子,又没了那股勇气,最后还是咬了咬牙等着贾母回来之后去认了错。
她小心翼翼看了两眼贾母,似乎并没有什么不悦,也松了口气,听着贾母说了两句之后回房去了。
贾家的一番官司却是同着林家姐妹无关的。两人同着贾母告了辞,众人虽也想挽留一番,却因着方才的事情无比愧疚,不好开口,最后还是安慰了一番,将两人送上了香车才算。
过了凌曼的婚事,没几天就是三月二十八,陆子秋传了信来说要陪着今上去那铁网山打围,到时候弄两条白狐皮子给她做围脖。
墨韵接了信心中甜蜜,放好了信去看黛玉,却见她抱着猫儿躺在贵妃榻上读着话本,一片悠闲自在。
黛玉这几日倒是迷上了话本,什么《会真记》,《牡丹亭》,日日手不释卷的。林如海知道了倒也不拘着她,只叫她每日看着时间,莫要熬坏了自己的身子。
墨韵上前抽出了她手中拿着的书,翻到封皮一看,果然就是一本《会真记》。
黛玉正看的入神,忽然间书就被抽走了。她有些不悦地抬头一看,眼见是墨韵来了,眼中的不悦全化成了真实的欢喜,忙坐了起来,给墨韵让了一个位置之后道:“姐姐怎么这时候来了?快坐!”
墨韵坐下,将手中的书又还给了她,含笑道:“昨个儿爹爹才说过你,叫你莫要光顾着看书,熬坏了身子。我今日来看看你,果然又见着你不听话了。”
黛玉还想申辩,一旁的雪雁开口:“大姑娘快劝劝我们姑娘吧,这白天黑夜拿着书,身子哪里受得了呢?”
黛玉听了,红着脸嗔了一句:“就你多嘴!”转头又想向墨韵解释。
墨韵道:“你也别同我说,我只过几日来问雪雁,若是你还如现在一般,我就同父亲说去,叫他将你的话本全收了!”
黛玉叫墨韵将父亲抬出来压她,也只能撅着嘴垂头丧气应了。
墨韵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也不知道这话本哪里来这么大的魅力,叫你每日都盯着看!”
黛玉手上摸了摸猫儿,想起了话本中的世界,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她有些兴奋对着墨韵道:“我从前也对这戏文话本不大留心,只是有幸品读了一番,倒觉得这辞藻警人,言语意思竟没有一处不妙的,读过满口余香,倒是一本难得的好书。”
墨韵不以为然:“左右不过是些才子佳人的故事罢了,哪有你说的这么好呢?”
黛玉道:“才子佳人也是各有各的不同的,有的叫人看了心生欢喜,有的叫人忧虑怅惘。只是姐姐有了姐夫,反正将来都有姐夫宠着,倒是不用在意这些的。”
墨韵听她提起了陆子秋,面上一片红晕。她伸手拧了一把黛玉的腮帮子:“你这个小促狭鬼,每日只知道取笑我!等将来我可得好好看看,找个妹夫,日日来取笑你!”
黛玉听着墨韵提起了姻缘,面上也是一片粉色,她结结巴巴开口:“什么妹夫不妹夫的,我还小着呢!”说罢低头专心逗猫去了,不再理会墨韵。
墨韵见着黛玉连小巧的耳廓上都沾染了粉色,知道她这是害羞了,于是笑道:“好好好,咱们玉儿还小着呢,等她大了再说!”
黛玉羞赧抬头瞪着墨韵:“姐姐再说,我就不理你了!”
墨韵偷笑,连忙装出了一副正经的样子:“姐姐不说就是了。”话还没说完,却笑了出来。
黛玉见此将猫儿放在了一边,扑上来挠墨韵的痒,两姐妹闹做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