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姨!陈姨!”
一阵急促的锤门声,让郝运一个激灵从睡梦中被惊醒。陈橙顾不上整理,起身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一开门,她就看到了泪眼婆娑的朱绵绵。
小女孩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连话都说不连贯,只是一个劲的喊着陈姨。陈橙看的心疼不已,蹲下身把朱绵绵搂紧自己怀里,轻拍着她的脊背说道:“绵绵不要哭,慢慢说,有什么事儿不要怕,有陈姨在呢。”
过了好一会儿,朱绵绵终于渐渐的平息了下来,终于找到了自己最开始想说的那句话:“陈姨,我爹不见了!我哪里都找了,可是就是找不到他。”
此时的陈橙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只能先安慰道:“绵绵你不要着急,陈姨先和你去把弟弟抱过来,你爹可能只是有事出去了,没准待会儿就回来了。”
陈橙牵着朱绵绵回到了朱家洞府的卧房中,抱起了还在熟睡的朱长川。走向堂屋的过道里,眼尖的陈橙看到了令她觉得奇怪的东西。陈橙没有说话,若无其事的和朱绵绵回到了自家洞府之中。她抹了抹朱绵绵脸上的泪痕说道:“绵绵,陈姨去找你爹,你就乖乖的和两个弟弟在这里好不好。”
朱绵绵点点头,带着哭腔的应了声好。
陈橙扭头来到了方才让自己觉得奇怪的地方,原本烛台上的油烛不见了踪影,被替换成了一封信与一只储物袋。这个烛台的位置相对要高一些,以朱绵绵的身高甚至都看不到上面究竟放了些什么。陈橙犹记得前两日来的时候,上面还是点着油烛的。
储物袋入手后颇有些重量,但是并未让陈橙觉得好奇。反倒是那封信,忽然让陈橙有种不好的感觉。
拆开信封,陈橙飞快了扫视了一遍,信里的内容让她惊讶,让她难过,更让她觉得不可思议。陈橙缓慢的把信放在面前,这几页薄薄的纸,实在是承载了太多的重量。
她从储物镯中取出了一张灵符,向符中输入了一道元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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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宫灵符处检字部
“赵礼,你把最新的那一批符纸拿过来,今天要抽检了。”郝仁推开面前的小窗,向外喊道。
“好嘞!马上就给您送去,”名为赵礼的黑矮胖子穿着一身灰色色的修士袍,修士袍的左胸口绣着一个检字。
不一会儿,赵礼端着一只装满了符纸的木盘来到郝仁窗前,郝仁此时在一间十平米的小房子里,这是检验符纸专用的检房。赵礼叩了下窗,把木盘从窗口处递了进去,随后又接过一只郝仁递出来的木盘。
郝仁敲了敲木盘,对赵礼说道:“这批符纸还不错,研字部的同仁们看来最近又要涨俸禄了。”
“谁让人家研字部技术含量高呢,你让我拿新材料去研究符纸我可做不来。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家研字部里的修士,可都是修仙名府出来的。”
郝仁无奈的摇了摇头,就在此时,他的储物手镯突然一震,一道灵符自行从中飞了出来,这张灵符与陈橙手上的灵符是一对,名为子母灵符,专为相隔较远的修士准备。只要陈橙往自己身上的子符中输入元气,这郝仁身上的母符就会有所感应,并且根据陈橙输入的元气大小不同,母符会呈现出不一样的样色。
“红色?橙儿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儿了,为何此着急。”郝仁看着面前散着红光的灵符,一刻不敢拖延,从检房中冲出后便直奔自己顶头上司赵全所在的石室。
“老大,我想请个假,急事。”郝仁急匆匆的说道。
赵全被郝仁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的符纸撕成了两半。郝仁平时表现极好,早到迟退,简直就是检字部中楷模级别的修士。因此,赵全对郝仁还是很宽容的,立马就给郝仁准了假。
临走之前,郝仁不好意思的问道:“能不能让售字部的师兄带我一段儿?”
“这么着急?”赵全突然有些好奇郝仁究竟是遇上什么事了。“今天老孙出去跑业务,你去找他吧。”
“好嘞,我这就去。”郝仁说着便退了出去。
仙宫售字部的修士主要负责向各个修仙学府推销符纸,因为工作需要,所以售字部的修士都会御剑。
这老孙与郝仁有过几次接触,没有多费口舌,不多时,郝仁便回到了凤霞山上。
陈橙招呼郝仁进了朱景山的洞府,把一封信递到了他的面前。
在郝仁看来,这封信并无任何出奇之处,也不是用特殊的符纸写成,信封上也没有任何署名。他顺手抽出了信纸,读起信来。
“如果不是我实在别无选择,我绝对不会留下这封信。
郝道友、陈道友,看到这封信时,相必我已不在府中了。昨日,我去找了童顺仙师,询问他是否能买到那补魂之物,他给了肯定的答复,但是买那补魂之物的代价,即使是百个我都无法承受。
所以,我做了一个决定,一个任性的决定。
就像朱珠一样。
我要带着朱珠亲身去往玉如仙界北域的极寒之处,寻找能让她苏醒的办法。
几番权衡之下,我还是没有选择带上绵绵与长川。一来绵绵还小,长川甚至尚在襁褓之中,我一个人怕是难以顾之周全。二来此一去路途遥远,福祸不知,短则三年五载,长则不知何日会是归期,又或许我们夫妻会双双殒命。
我们一家在这凤霞山已经有些时日了,但是我们到底是别洲人士,在你们夫妇搬来之前,这凤霞山上下我们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相交的友人,也没有哪家洞府的小孩愿意陪绵绵玩耍,她虽然不说,但是我这个当爹的却是看在眼里。
我很高兴能够与你们相识,虽然我们相交时间不长,但是你们却是我与朱珠在这柳叶洲最亲近的人,绵绵,也很喜欢你们。
朱珠的事与我而言如晴天霹雳一般,我是个没本事的男人,甚至都没能阻止我的妻子做这样的傻事。
不过,就像陈橙当日回答的那样,身为一个母亲,为自己的儿子做怎样的牺牲都是不过分的。
于是,我有了这个决定。
你们可能会觉得,我这样丢下了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和一个尚在襁褓的男孩,我不配做一个父亲。
我承认,我是一个失败的父亲。但是在父亲的身份之前,我首先是一个丈夫,我本应当尽我之所能去保护好朱珠。可惜,就连这样一件事儿,我都没有做到。
所以,我要用我的余生,去寻找救活朱珠的一线生机。
我知道,你们是最痛狠这样不负责任的父亲的;不过同样的,你们也是最能感同身受绵绵与长川的处境的。我有一个请求,我知道这个请求有些让人愤怒,但我相信,你们会答应的。”
郝仁与陈橙互看了一眼,看向了下一页信纸:
“我恳求你们收下绵绵和长川做你们的义子义女,你们可以让他们改姓,你们甚至可以不告诉长川所有的事。只是绵绵,可能会让你们费心些。我只求你们可以收下他们,将他们养大成人。
除了这间洞府,我变卖了所有的家产,换成了元晶。其中的一半,用作我此去的路费,剩下那一半放在了这封信旁的储物袋中。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想必那些晶石应该足够绵绵与长川的吃穿用度以及两人到中级修仙学府前的费用。至于再往后,已经不是我这样的人可以考虑的事情了。
我知道,这点晶石远远不足以弥补我的罪孽,但是,这已是我最后能为绵绵与长川做的了。
请你们别来寻我,在做出这个选择的时候,我就再也没有面目面对绵绵、长川和你们了。
最后,再允许我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对你们说一些话
绵绵是个懂事的孩子,就是有些时候有些执拗。你们可以不必管她,让她自己待一会儿她就会消气了。
她最喜欢吃南花阁的甜点,不过一个月至多只能让她吃两次。
她吃不惯别的辟谷丹,我把朱珠炼制五谷丸的丹方写在了下一张纸上,炼制辟谷丹并不困难,一应药材在灵田中都能寻到。一次炼制能吃半年之久,不会花费太多时间。
我与朱珠所修的功法我都记录在玉简之中放入储物袋里了,也不是什么好功法,不然我们也不至于变成今天的样子。
绵绵在修炼上还算有些资质,如果可以,我希望她能去更高一级的修仙学府中去,当然了,那都是以后的事儿了,全凭你二人做主。
至于长川,他与我而言就像是一场梦,既是美梦也是噩梦,我不作他想,只希望他能好好长大,平安一生。
对了,再过几日,初级修仙学府就要开学了。我已经和学府中的仙师打好招呼了,会有专门的仙师负责她来回的一应事宜。
仓促之间,我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些了。
如果可以的话,下面这些其实是我想当面对她说的
绵绵啊,爹已经等不及种子发芽了,爹要亲自去把你娘亲接回来。你在家看着弟弟,好好长大,等到种子发芽的那一天,爹就一定带着你娘亲回来了。
最后
绵绵,长川。希望你们一定要听郝叔和陈姨的话,他们是这个世界上,除了爹和娘亲外,对你们最好的人。
最后的最后
绵绵,长川。爹和娘亲,永远都不会忘记你们的,你们要好好修炼,等我们回来。”
朱景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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