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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脱了一番,最后实在“盛情难却”,仪瑄收下了这份厚礼。
因龙涎香实在难得,且赵锦绣所言不错,宫里也找不出一块这般品质大小的龙涎香来。宫中所谓“龙涎”,大多是指以沉檀脑麝为基础,再配以多种香料的合香,若在其中加一味真龙涎,便格外珍贵。
仪瑄见到这么一大块真龙涎,心里很难不激动,连带着病气都去了几分。
赵锦绣走后,仪瑄捧着那块龙涎捣鼓半天,鉴定它的确是上上之品,十分郑重的把它放回锦盒,交给双儿收起来。
净海再次被带进屋里。这回,仪瑄再怎么问,净海都固执的保持沉默,不肯说出究竟是谁指使他污蔑皇帝,似乎打定主意要维护那人。仪瑄费尽口舌神思倦怠,挥了挥手让双儿带他下去。
赵臻揽着自家娘子的腰,臂膀的腱子肉却是有些硌人,仪瑄在他怀里挪了挪,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双眸半垂,像是要睡去。
“累了?”
温热的气息挠着她的耳垂。
“嗯。”
“那就睡一会儿。”他的嗓音低沉,无形中煽动她的睡意。
仪瑄点了点头,身子一滑就进了被窝,两手将被子一拉,盖紧了翻个身向内,一副“我要睡了你走吧”的态度。
就在仪瑄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感觉被子被人掀起,一个滚热的身躯钻进被窝里来,贴紧她的背,随后将她的纤腰一揽,男人的唇贴上她细白脖颈间的肌肤。
她吓得一个激灵。
挣扎着清醒过来。
“你干什么?”仪瑄转过身,诧异盯着他瞧。
这几日他们都是分房睡。她身子虚弱,一天十二个时辰,她断断续续的要睡上六个时辰,几乎就是醒了吃、吃了睡,半点劳心劳力的事儿都干不了,更别说陪他干那事了。
而且她刚失了孩子,没心情。
赵臻搂紧她,闭上眼低喃:“我抱抱你。”
仪瑄又讶了下,看着男人低垂的眼睫,安静的脸,心里划过一丝暖意,便不由自主纵容了他,说:“你不许乱动。”
“嗯,不乱动。”他笑着亲了亲她的脸。
昏天昏地,两人睡到傍晚才醒,准确的说,是被双儿叫起来吃晚饭。
屋里很暗,竹帘低垂,遮住大半的光线,只有少许残阳的余晖洒落在地。双儿看着紧掩的帷幔,讪讪的想,里面会是怎样香艳的场景。
她轻轻的唤:“主子?”
没反应。
她又唤了一声。
有被褥窸窣翻动的声音,随即从帷幔内探出了一只手——男人的手,掀开了一丝缝隙。双儿便从这缝隙中,看见自家主子娇软的睡颜。
娇是真的娇,软也是真的软,肤色细白,睫毛长而密,静静的搭在眼睑上,脖颈至锁骨间的肌肤白皙以至有透明的色泽,衣襟褪至胸前,遮住一方宝地。
男人的手绕过她细长的脖颈,将她的衣襟向上提了一点。双儿赶紧收回视线,不知所措的立在一旁。
“别吵。”赵臻低低道。
双儿一脸为难的表情,说:“主子该喝药了。”
喝药?
已经到傍晚了啊。
赵臻怔忪了片刻,低头,吻在女孩儿柔软的唇瓣上,“乖,起来吃饭喝药了,好不好?”
女孩儿长睡未足,带着些鼻音,闭着眼咕哝:“嗯~”
抑扬顿挫,表达了十分的不情愿。
赵臻眯着眼笑了笑,吻的更加用力。
片刻后,仪瑄在燥热和窒息中醒来。男人正似笑非笑看着她,微粝的指腹摩挲着她的唇。
仪瑄目光潋滟,双颊微红,很没气势的瞪他一眼。
赵臻笑,心想她这个楚楚可怜又不甘心屈服的模样,实在是很容易激起男人的征服欲。若在以前,他一定把她按在床上教育一顿。
两人在床上坐起来,赵臻一脸悠哉的给女孩儿穿衣服,仪瑄也懒得自己动手,朝双儿使眼色,示意双儿来帮自己穿。
双儿:我哪敢啊?
男人把女孩儿的小细胳膊戳进袖子里,衣襟拉好,捧着她的脸蛋亲了亲,才抱她去炕上,面对面坐。
丫鬟们送饭菜来。
病中不食油腻,最多喝点滋补的鸡汤鱼汤鸽子汤类,今日难得送来的鸽子汤中漂了几条肉丝儿,仪瑄眼都亮了。
赵臻不动声色的为女孩儿舀了碗汤,肉丝儿无一例外全被舀了去。
仪瑄赧然接过,乌黑的小眼睛巴巴儿望着男人,“殿下不吃点肉吗?”
这些日子赵臻陪着她,每天一起吃饭,所以也没机会吃到荤腥,瞧着都瘦了些。
赵臻淡笑,“既然住在寺里,我便要守着寺里的规矩。你是病人,吃点也无妨的。”
他们的饭食都是在酒楼里烧好送来,与寺中斋饭有异。不过入乡随俗,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
听这么一说,仪瑄也不好意思吃肉了,忍痛割爱把肉丝儿都挑出来放到一边。
“王爷,我想回王府。”
仪瑄觉着,在寺里修养虽然清净,但也有许多麻烦拘束之处,每日租赁酒楼还要浪费不少银子。
赵臻未置可否,“你现在应静养,不宜颠簸。”
“没事儿的。”仪瑄固执,“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从甘州到京城一路跑马都过来了,还有什么受不了的?”
“……”
是啊,他当时也惊讶,小丫头怎么那么能跑。
赵臻口气软和下来,“这样,再叫胡知贤来看看,如果他说行,我们便回去。”
仪瑄“恩”了一声,低头吃饭。
等吃的差不多的时候,赵臻忽然开口问:“净海,你打算怎么处置?”
按照他的想法,直接处死。但他又怕自己擅自行动会叫仪瑄不高兴,所以还是问问她的意见。
仪瑄安静了半晌,道:“重打三十大板,别叫他死了就行。”
气氛凝滞。
赵臻忍住自己突跳的神经,沉眸问:“你不恨他?”
死的可是他们的孩子……一个孩子,就值三十大板?
仪瑄黯然道:“当然恨,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她用力捏了下手指,深吸了口气,道:“可确实是我害的他家破人亡,我罪孽深重。”
即便那道抄家斩首的御旨是先帝所发,她也不能说自己无罪。罗织罪名,煽动朝臣弹劾苏湛,并激起民愤的人确实是她。
就苏湛而言,他犯下的罪孽,根本不足以使他削爵抄家,斩首示众。
苏湛站错队,才是她真正除掉他的理由。
她又如何能,狠心杀掉苏湛唯一的血脉?
“况且,此事绝对有人指使净海。只要我留净海一命,那人便会惶惶不可终日。若她出手想要除掉净海,我们便有机会找出她。”
仪瑄目光幽深,静静的,似有暗流涌动。她慢悠悠抬眸凝视赵臻,问:“若找出真凶,无论是谁,王爷都会为咱们的孩儿报仇的吧?”
赵臻被她的目光惊了一下,古怪道:“你怕我不肯报仇?”
仪瑄笑笑,“我怕你舍不得。”
赵臻沉默片刻,握住对面她的手,道:“这世上能让我舍不得的,只有我娘和你。我娘已经薨逝,便只有你。”
仪瑄的心猛地跳动了两下,抬头看他。男人垂着眼,表情有一丝茫然,但更多的是平静。
恭太妃的死,他究竟了解多少?
仪瑄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
后日一早,便有侍卫丫鬟忙里忙外的搬东西,寺外有豫王府的牛车。
胡知贤说王妃身体恢复的不错,马车颠簸,换成牛车的话可以平稳不少。
赵臻欣然同意。
净海趴在另一辆牛车上,龇牙咧嘴愤愤不平。昨日他挨了三十大板,以为此事儿可以翻篇儿了。谁知师父语重心长告诉他,说王妃给他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让他随去王府,日日念经为那去世的孩儿超度。
什么超度不超度,说白了就是折磨他,让他时时刻刻不忘自己犯下的罪孽,还要到豫王府受人驱使。
他求师父救他,师父望着他眼泪婆娑,说让他在豫王府谨慎做人,一切保重,师父再也看护不了他了。
净海可以想象,自己到豫王府之后,会过上什么惨绝人寰的日子。
其实对于害了王妃孩儿这件事,他不是不愧疚,但一想到苏家满门因温芷罗而死,他就觉得一切都是报应,是冤债。
就像方才,他被侍卫从禅房里抬出来塞进牛车里,其中一个离开时,还朝他屁股上猛打了一下,痛的他眼泪都出来了。
这也是报应。
仪瑄此时,正耐着性子听主持跟她唠叨,求她开恩,无论如何别伤了净海性命,说他会带领诸弟子给王爷王妃祈福。
“主持放心,我不会让他死的。”仪瑄丢下这一句话,准备上车。
“妹妹!”
德宁郡主迎出来。
“要走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还是丫鬟说外面热闹,去看了一眼,才知道是你们回府。”赵锦绣拉着仪瑄的手,依依不舍的样子。
“不敢叨扰姐姐。”仪瑄刚上了一半脚踏,卡在这儿,目光扫一扫赵锦绣身后,依然没看见那所谓的奶娘。
还真神秘。
“姐姐什么时候回端王府?我去找姐姐制香。”仪瑄笑问。
“你愿来是最好了。等我回去的时候叫小厮去你府上捎个消息,随时欢迎你来。”赵锦绣言语温柔,眼中笑意亭亭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