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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二夫人将仪瑄打发回了屋,亲自照料温博高。仪瑄梳洗罢,懒懒拥被,斜支着身子,一手执银匙,在众香盒中选选点点,调制帐中熏香。
金鸭徐徐吐烟,气味清甜,似有松竹之香,又不乏缱绻的花香意味,犹如新雨之后,小径独徘徊。
烟丝如缕,仪瑄用银匙去牵引那烟,想写出一个臻字。然而臻字笔画甚繁,总是写一半,前面的笔画就模糊了。她无奈叹息一声,将银匙放下。
赵臻在窗外笑看她多时,终于忍不住进屋坐在床边,双唇若即若离触碰她脸颊,在她耳边低声问:“娘子费心调制帐中香,可是为你我助兴?”
仪瑄大窘,红着脸啐他:“你想到哪里去了?你便今晚上不回来,这香,我也是要熏的。”
女孩儿双眉若颦若蹙,眸中似有恼意,然而不知是被这香熏化了,还是被他的气息影响,眼波还是软软的,慵懒迷离,些微上挑的眼尾如一把小钩子,要挠到人心里去。
“那我益发应该回来了。不能浪费娘子一番苦心。”
仪瑄瞪他,侧身向内。赵臻将她抱起,仪瑄慌张之中搂住男人的脖子,眼神如小鹿般惊慌失措。
“娘子好香。”
赵臻低头求索她脖颈间的幽香,又用唇叼开她的衣襟。仪瑄痒的笑出来,伸出一只手捂住衣襟不给他碰。
“殿下忙了一日,早些休息吧。”
这小妖精。
赵臻去吻她的手,含糊不清道:“所以娘子要为我解乏。”
仪瑄推他,“正经些。我有事问你。”
赵臻怨念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媳妇儿,勾人之极还不叫人碰,是会熬坏人的。
“什么事?”
赵臻希望她快问,问完了好办事儿。
仪瑄靠在他怀里,噗嗤笑道:“听说你今天带了两个道士去找了戚昭仪?”
“听谁说?”
“温长柏,他今天来探望祖父。”仪瑄拿手指去勾了勾男人的下巴。赵臻坏笑,低头去吻她柔腻的小手。
仪瑄含羞带嗔拍了他一下。
赵臻道:“我只是给戚昭仪点教训。”
“就算戚昭仪有不对的地方,她是宫嫔,你身为王爷,怎么能随意闯到人家寝殿里去?”
“那你说怎么办?”赵臻好脾气的问。
仪瑄道:“告诉皇上,要罚也是皇上去罚。”
赵臻摇头笑道:“若非皇上默许,戚昭仪敢这么做?皇上不满你拒绝他,所以对戚昭仪的荒唐举止视而不见。你还指望皇上能为你做主?”
赵臻最后一句话夹带醋意,手臂也随之将她搂的更紧。仪瑄安慰似的拍了拍他,说:“我并不需要谁给我做主。我原本心里难受,是因为想着许太傅那样一个耿直清正的人,都厌恶我到如此地步,贴符纸来恶心我。可当我知道这事儿是戚昭仪做的,我反而觉得有点可笑,就不在意了。”
“可是我在意。”赵臻道。
仪瑄亲昵的蹭了蹭男人的脸颊。
赵臻一扯床帏,将女孩儿压在身下。
大约是温长柏的话起了作用,赵晏开始遵循太医的嘱咐喝药,病情果然好转,没两日便可登朝听政了。
朝中咒骂仪瑄的风声才小些。
仪瑄也随赵臻搬回王府居住。王府一切如旧,阖府上下对仪瑄毕恭毕敬,很让人省心。
十月中,秋意已深。仪瑄晚饭后去园子里散步,发现园中的菊花尽皆开了,有的大如盘口,有的小如指顶,黄的有都胜、金锁口、状元黄、剪金毬等,白的有九华菊、喜容、玉毬、玉楼春等,更有紫红杂色数不胜数。幽香沁脾,凉风侵骨。
仪瑄心里喜欢,忍不住在园子里多待了些时日。回去的时候便很疲倦,一路打哈欠。晚上的时候喉咙胀痛,仪瑄便猜是着了风寒。
时辰已晚,到宫里请太医甚是不便,仪瑄就让下人去民间请个大夫来。
那大夫虽是第一次来王府,也晓得这些权贵人家的规矩。一路低头跟着小厮进了府,到二门上等了一会儿,便有里面侍奉的丫鬟来带路,一直走到正屋外面。
须臾,一位衣服锦绣的女子便从屋里走出来,叮嘱他:“进去了别东张西望,若坏了规矩,几个脑袋都不够你掉的。”
那大夫唯唯称是。双儿看他态度还算恭谨,便领他入内。
仪瑄躺在床上,帷幔遮下,只伸出来一段手腕,还用绣帕掩了,什么也看不见。那大夫磕了个头,跪在床前,小心翼翼搭上脉。
他说:“贵人体寒虚弱,实在不宜吹风,不过孩子是无恙的,贵人放心。”
仪瑄躺在床上,听到这话猛地睁开眼,忍不住咳嗽了出来。
孩子?
双儿忙问:“大夫,您刚才说什么?我家主子她……有孩子了?”
“是啊。”那大夫犹豫,“贵人还不知道吗?”
“真的?你再把把脉,没诊错吧?”双儿喜不自禁。
那大夫笑道:“姑娘放心。老朽行医数十年,喜脉是断断不会诊错的。恭喜贵人了!”
此言一出,屋里丫鬟都笑起来,暗暗感慨,王妃嫁给王爷也快一年,可算是怀上了!
双儿强忍激动,笑对那大夫道:“那胎像如何?可还稳健?”
“贵人体寒,这孩子来得不易,要好好保养。我给贵人开副温和的祛风寒的药,再开一副安胎的,保证夫人胎象稳固。”
“谢谢大夫,这点银子您收着。我家主子有孕,您也沾沾喜气。”双儿笑眯眯的捧了一盘银锭子来,往那大夫手中一塞。那大夫粗略看过去,约是十个,便是一百两。
真阔气!
想必这帐中的贵人身份不凡,不会是……王妃吧?
那大夫打了个颤,赔笑着收下了,跟着另一个丫鬟去隔壁屋写药方。
那大夫一走,双儿便将门紧闭。仪瑄撩开帐子唤双儿。
“主子,你有孩子了!”双儿激动的几乎要落下泪来。
仪瑄垂目微笑,“扶我坐起来。”
双儿动作十分小心,在仪瑄背后加了个软垫,又将被子拉上来,盖过仪瑄的肚子。仪瑄又激动又有些不知所措。
赵臻这般宠爱她,有孕是迟早的事儿。但她万没想过会来的这样早。因为之前端王妃给她下了药,胡知贤也说,这药的毒性得慢慢解,一两年内怕是不会有孩子的。
怎么突然就……
她怕自己的身子没养好,留不住这个孩子,那比从没有过更叫人难受。
这时,有小丫头拿着方子进来,问是不是要按照这个方子煎药。
双儿说:“别急,把这方子再拿去给别的大夫看看,都说没问题再去煎。”
那小丫头领命去了。
仪瑄笑道:“难为你这样仔细。”
“能不仔细吗?万一出了点差池,是那大夫承担的起的?”双儿轻轻去摸仪瑄的肚子,笑道:“这可是豫王的嫡长子。”
“也许是个女孩儿。”仪瑄道。
“都好。”双儿笑吟吟道:“不管男女,王爷都会喜欢的。不过,我更希望是个小世子。”
半个时辰后,赵臻回府。
傅繇接过王爷佩剑,满面笑容道:“有个好消息。”
“什么?”
“王妃有喜了。”
赵臻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又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停下。
等等,他听见了什么?
有喜?
就是有喜!
赵臻的心狂跳,紧张问:“你再说一遍。王妃怎么了?”
“王妃有孕了。”傅繇笑着贺道:“恭喜王爷。”
哪里还有王爷的影子?
赵臻大步流星穿过游廊进入内院,推开屋门,看见双儿正服侍仪瑄喝药,他心里就一阵紧张,忙过去问:“这是什么药?”
双儿欠身施礼,道:“主子晚上赏了会儿花,着了凉,这是祛风寒的药。”
“谁开的方子?”赵臻接过碗来看。
“是仁安堂的大夫。方子拿给好几位大夫都看过,说没问题,才敢给王妃喝的。”
赵臻点点头,“你下去吧。”
双儿欠身告退。
赵臻把药搁在一边,欣喜看着妻子,握紧她手问:“我们有孩子了,是不是?”
仪瑄羞涩微笑,点点头,“谁告诉你的?”
“是傅繇。我一回府他就将这消息告诉我了。”赵臻抚摸着仪瑄的脸,俯身在她额上一吻,又向下求索着她的唇。
仪瑄把食指抵在男人的唇上,两弯秋水盈盈笑起来,钻进了男人怀里。
“你身子本来就弱。天气凉了,晚上少出去。中午的时候可以去园子里逛逛。”赵臻温柔道:“是什么花吸引了我娘子?”
他轻轻抚摸着女孩儿的脑袋,女孩儿觉得很舒服,乖巧趴在他的肩头,说:“自然是菊花。现在菊花开的最好,香味也清淡,我忍不住多待了一会儿,谁知着凉了。”
她的语气还颇为委屈,说完就打了个喷嚏,赵臻忍不住笑她,她就嘟着嘴哼哼,粉拳在他胸膛捶了一记。
赵臻捉住她的拳头,笑道:“这样,我叫匠人做些菊花盆栽摆在院子里。你在屋里也能看见。”
“这个主意好。”仪瑄点头。
赵臻把手贴着仪瑄的腹部,纤腰依旧,感受不出什么来,但他还是很兴头,“你说,要做些什么给我们孩儿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