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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破门声吵醒了客栈的伙计,那伙计提了棍棒出来,心惊胆战,以为运气太背撞上了山贼。
门口挤挤挨挨一堆穿甲胄的军士,伙计软了腿,把棍子一丢搓着手上去招呼:“军爷是来歇脚的?”
为首将军扫了他一眼,问:“有没有年轻的姑娘在这儿借宿?”
年轻的、姑娘?
敢情是军爷火气太旺,打家劫舍的找花姑娘泻火?伙计心里着实很鄙夷,但不敢隐瞒,指着楼上道:“有、有!就在二楼靠东边第三间屋!”
“带路。”军爷推了伙计一把。
伙计忙不迭带了众人上了二楼,脑子里回忆那姑娘的模样,啧,是真标致!瞧着才十五岁上下,可怜呐!要被这些不是人的东西给糟蹋了。
到了东边第三间屋,把门一推,得,屋里空荡荡的啥也没有!窗户大开着,一根绳子系在床头,延伸到院子里。
人跑了!
军爷眉头一皱,扒着窗户往下看,只看见士兵们把客栈铁桶似的围了起来,哪还有王妃的人影?
“追!”
荒郊野外四通八达,仪瑄骑着马儿狂奔,累的直喘气,可丝毫不敢停下休息。
幸好这两匹马儿是王府养的良种,只要喂饱了,日行千里不成问题。否则她还真担心自己跑不跑的掉。
晨曦微露的时候,两人才把追兵甩掉。
双儿倒还受得住,仪瑄不行了,几乎是滚下马背,然后就伏在地上呕吐。
双儿瞧着着急。
“主子,我去找找人家,借点水。”
仪瑄只顾着吐,也没空跟她讲话,挥了挥手示意她快去。
真是,颠死她了。
赵臻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她死?到底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好歹也犹豫个几天,再派兵来杀她吧!
可,赵臻的妻子是温仪瑄,又不是她温芷罗。他对她再怎么狠心绝情,也是应该的。
他们二人本就是宿敌。
仪瑄提醒自己不能心软。男人嘛,都是薄情寡性的。魏襄看起来多忠诚,还不是翻脸无情捅她一刀?她想活命,就不能对男人抱有希望,只能靠自己。否则她的下场,会跟上辈子一样凄惨。
她还没活够,她不能死。
仪瑄掏出帕子在嘴上擦了擦。站起来,长长舒了口气。
双儿回来了。。
这里是块草木丰沛的沼泽,近处就有农家,双儿很容易就要到了水。又拿碎银子跟农户买了点馒头和饼。
人家心实,看她拿银子,特地给她装的满满当当的回来。
仪瑄刚吐完,没胃口吃东西,就喝了点水。双儿饿坏了,吃了两个馒头一块饼,剩下的放包袱里,路上吃。
两人坐在草地里休息,等马儿吃草。
“主子,咱们现在像不像逃亡的犯人?”双儿玩笑道。
仪瑄点点头,“可不就是。”
“主子,王爷为什么要杀你?”双儿始终有点不敢相信,王爷虽然关主子禁足,但隔三差五的还会让曹浚送点东西来,生怕主子闷坏了。就是这样的王爷,怎么舍得杀主子?
仪瑄苦笑了下,“因为我告诉他,我不是我。”
“啊?”双儿睁大眼,更晕了。
主子不是主子?那她跟的是谁?
“这事儿很复杂,以后有机会再解释给你听。现在开始,我们轮流休息。一个人醒着,一个人睡,这样可以防止被人追上我们还不自知。”
双儿拍拍自己的肩膀,“主子你先睡吧,我守着你。”
仪瑄笑笑,没有推辞,就靠着双儿肩膀睡了过去。
幸好是夏天,睡觉不盖被子也不觉得冷。若是冷的时候这样子奔波,又不得好生吃饭和休息,定是要生病的。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
双儿受过暗卫的训练,周围的风吹草动很难瞒过她。她听到点窸窸窣窣的声响,本能感到不对劲,忙推醒了主子,并拔出了身上的剑。
“怎么了?”仪瑄小声问。
“有动静,准备跑。”
两人小心离开方才待的位置,忽然两只箭射过来,险险擦过两个人的衣服。两人相视一眼,同时翻上马背,一抽鞭子就开跑。
光派士兵搜寻还不够,还派刺客?
这是非要她死才行。
仪瑄心里有些酸,但来不及感伤,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活命。
只有回到京城,她才能安全。
仪瑄在前面跑,双儿殿后,一边骑马一边眼观八方耳听六路,流矢源源不断朝她们射来,双儿用剑一一挡掉。等她们跑远,箭才消停。
但是不敢停,方才的刺客为了不惊醒她们,肯定把马停在很远的地方,悄悄走过来的。幸好双儿耳聪目明,刺客一靠近她就有所知觉,她们才逃过一劫。
刺客肯定会骑马追她们。
“你现在信了吧,他是真的要杀我。”仪瑄语气自嘲。
双儿叹息,“主子放心,我不会让那些人伤你。”
两人风餐露宿了几日,不敢经过县城,从不走官道,就怕被追兵抓住。赵臻势力虽大,但茫茫西北阔大之地,仪瑄有心匿藏,他也未必找得到。
更何况,这种东躲西藏的事儿,仪瑄上辈子也没少干过。
一行即是十数天,仪瑄不要命似的赶路,那些追兵还要命呢,况且时间越久就越难找到,也就开头那几天遇到过刺杀,之后便没再遇到过了。
仪瑄和双儿都没受伤,就是憔悴虚弱的很。
十几天跑马下来,骨头都要散了!
第二十天,终于来到京城。
前一晚二人在客栈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大早上城门开了,二人照旧抹了锅灰,打扮成男子的模样混进去,仪瑄还特地在下巴上贴了撮小胡子。
因为听到客栈里的客人说,现在京城各门都有北镇抚司的人严查,似乎是要查逃犯。
仪瑄:逃犯???
仪瑄自个儿看着镜子都认不出自个儿,这才有胆子进城。
早晨进城的人很多,大多是入城卖菜卖鸡鸭鱼肉的老百姓。仪瑄怕人怀疑,还特地花银锭子买了一位老人家的蔬菜,挑着担子进城。
轮到她了。
先是守城士兵查她有无夹带,往前走几步,又有穿着官府的锦衣卫将她拦下,拿着画像跟她对比。
那锦衣卫翻了翻仪瑄担子里的蔬菜,问:“从哪来的?”
他是想听仪瑄的声音。
仪瑄心里叫苦,北镇抚司的人果然眼尖,咳了咳,准备粗着嗓子开口。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打断了她。
“怎么了?”
是魏襄!
镇抚使大人怎么亲自来干这种不重要的活儿?多损身份!
“这个男的不对劲。”那锦衣卫指着她。
魏襄上前打量她一眼,一派镇定道:“没什么不对劲的,走吧。”
他竟然没认出她来?!
仪瑄欢欣鼓舞,兴奋的不行,立马开溜。等走远了,找到个巷子躲进去,就把担子放下,给自己捶肩膀,等双儿过来。
就在这时,忽然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会是谁?
仪瑄紧张转过头去,发现是魏襄。
魏、襄?
他不是没认出她?怎么会在这儿?
难不成,魏襄是故意放她走的?
仪瑄脑子里闪过这些念头,满眼的警惕,但并没有逃。
外面并不比这儿安全多少。
魏襄看上去很惊喜,眼睛直直的盯着她看,嘴角有淡淡的笑意,“你回来了。”
这三个月来,他无一日不在想她,有时恨不得丢下一切去西北,可理智不允许他这么做。
前几日他忽然收到赵臻的消息,说王妃已经在回京的路上,让他把控好京城各门,一定找到王妃。
他不知道出了何事,日夜悬心。今日看她完好无损的站在他眼前,他如释重负,悬着的心才落了地。
仪瑄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豫王在找你。”他接着说。
“我知道。”仪瑄停顿了下,“他要杀我。”
魏襄难以置信。
“他知道了我的身份,要杀我也不奇怪。”仪瑄的语气十分平淡,似根本不以为意,她看着魏襄一笑,“你若还有点良心,就别说你见过我。”
魏襄蹙眉,“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仪瑄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语气轻蔑,“不然呢?我要怎么想你?我会自以为是的认为你会帮我?”
魏襄已经习惯了她的冷言冷语,不至于因此失态,只是沉默了会儿道:“我不会让任何人杀你。”
仪瑄冷冷,“可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虽然她的死是因为赵臻,但魏襄能保证,他没有在其中推波助澜?
他的确没有。可仪瑄不相信。
两人说话的时候,双儿过了城门,来此处寻找主子。结果看见主子和魏襄说话,两人的气氛不太好。
双儿二话不说拔出剑指着魏襄。
……
仪瑄尴尬的拍了拍双儿:“把剑放下。”
魏襄笑道:“你这婢女脾气还挺大。”
“她不是脾气大,是见不得我有危险。”仪瑄瞟了魏襄一眼。
魏襄:……
“温府也不安全,已经被王爷的人包围了。你现在回去不合适。”
仪瑄想了想,“那我去宫里?”
魏襄摇头,“也不行,宫里多的是王爷的眼线。”
“那你说我去哪?”仪瑄没好气。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满京城没她可待的地儿了!
“你若不嫌弃,可以来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