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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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眉出事之前有天打电话说过傍晚楼下的狗很吵，她看到有个人在楼下站了一会儿，那个人留着半长头发，穿一身黑色的衣服。”说着，赵杨看了一眼陈乐，那神情，那意思，简直明显。
陈乐有点无语，自己现在的确是半长头发没错，黑色的衣服也是有的。但是······那又怎样。赵杨那边掌握的线索也不是一般的少，而且这线索，除了映证一下杀死小眉的人真的是有意无意栽赃嫁祸之外，貌似作用还真的不大。
“果然不是当侦探的料啊。”陈乐拍着额头走了几步，瞧了瞧四周，又将目光转回到赵杨身上，“赵杨，你既然是赵都梁亲生的，肯定知道一些黑幕，说点来听听？”
“黑幕？我不知道什么黑幕。”赵杨摇了摇头，“我又没参与到公司事务中去，其他那点事，对你来说，也谈不上秘密。”
陈乐默然不语。过了不久，从赵杨口袋里掏出手机，又同赵杨交代了几句，电话拨通之后，赵杨对着话筒哆哆嗦嗦说着话：“爸，我在别人家玩，晚点回家，晚饭就不回来吃了。”
“好。”那头随意答了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赵杨叹了口气，看着陈乐收回电话，嘴唇哆嗦两下。陈乐回头接了一杯水过来，递到赵杨面前，看着赵杨喝完。等赵杨喝完了水，陈乐转身进了这栋房子的另一个房间。这个房间可以说是书房，因为里面的书很多，还有书桌。陈乐提起书桌上放的一个灰色的布袋子。
提着这袋子回到赵杨在的那个房间，轻轻丢在地上，陈乐伏下身来拉开拉链，在里面翻找一些东西。
赵杨一直看着，半晌，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想怎么样？我的意思是，你要怎么样才肯放我走。”
“快了。”陈乐仍旧低着头找东西，嘟嚷一句，手头上不断小心翻来翻去，突然停止了手，随后，一只手伸过去，将放在袋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赫然是一把小型手枪。
“你要杀我？”赵杨看到陈乐从袋子里掏出一把手枪，脸一下子就变得苍白，身体抖了起来。
陈乐拿着枪站了起来，走向赵杨，枪举了起来。
“我知道你也好，你爸也好，还有很多的很多人都会认为，我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大家总要遵循游戏规则嘛。像你，作为赵家的继承人，那么多财产，那么多事业，当然是不能轻易动的，除非是疯子才想干掉你。”
“美好明天啊，享受生活啊，人总要有所顾忌什么才能——才能活下去？”陈乐笑了起来，一句反问，态度随意，语气也很调侃，“你爸那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竟然杀上门来。不讲规矩了，先坏规矩的是他。凭什么他有钱我就要遵从他的规则，这个世界，不是应该公平一点吗，嗯，应该公平一点。”
赵杨不断摇头：“不，不是这样，我们还能商量，你不要杀我！”，身体剧烈摆动，木制的椅子吱呀响个不停，赵杨想挣脱束缚，逃离这里。
陈乐的握枪的手臂不动如山，扣住扳机的手指微微用力。
噗！
短促的声音，那是物体扎入肉里。赵杨眼睛一翻，头颅颓然垂落。
······
车子飞速往前开，景物不断掠过，后车座躺在座椅上如同一具死尸的人睁开了眼睛，嘴里发出几声痛苦的呻吟。
“我这是在哪，死掉了吗？”低沉的嗓音响起在车厢里，透着一股劫后余生的侥幸。
在前面开车的人回过头来望了他一眼，减缓了车速：“醒了啊？”
“陈乐？！你怎么又在这？！我不是死了吗？！”
意外而又震惊。
······
丰州区，祥云小区。祥云小区只算一个中等规模的小区，住在这边的多是一些条件中等的小康家庭。下午的斜阳西下，老树的石桌坐着老人和小孩。
“他们为什么要欺负我？”
留着鼻涕的小孩带着委屈的哭腔，背上背着一个小书包，干净的衣服上还有几个脏兮兮的脚印。此时这孩子正向老人哭诉因为上学太老实导致下课后被同班同学叫住狂扁一顿的凄凉，在秋天这样萧瑟的季节发生这样的事，真的可能导致十月飞雪。
“他们欺负我也就算了，他们还骂我，说我是野种！神仙爷爷，您说，我爸爸在哪儿？”
老人慈祥的笑容因孩子这一句问，变得苦涩起来。人说五十而知天命，而这天命，竟然是这般模样吗？
“小杰，不要哭，还记得你第一天上学的时候神仙爷爷告诉过你什么吗？当别人冤枉你、欺负你、笑话你、看不起你的时候，你应该怎么做吗？”
孩子低下头来思考了一会儿，抬起头说道：“我要忍着不发脾气，让他得意，离得远远的，装作喜欢和他一起玩的样子，冷眼旁观。可是爷爷，我不记得冷眼旁观的意思了，而且我都做不到。”
孩子今年才读小学四年级，很多大道理他未必能理解，这一点，老人也同样理解。老人底下身来替孩子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帮他解下书包。
“小杰，你爸爸去外国去了，他呢，在做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不过，我们不能告诉别人。你想不想变得和爸爸一样？如果想，你就要学会忍耐。”
孩子眼神茫然，但还是点了点头：“想，我一定会学会忍耐，不怕别人欺负。”
老人再次露出笑容，摸了摸孩子的头顶。
“时间不早了，神仙爷爷还有事情要离开，每个月我们只有十分钟的见面机会，神仙爷爷希望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可以变得更坚强！”
“嗯！我一定会变得更坚强。”孩子重重点头，眼睛有不舍。而老人的眼中，同样浮现出如这孩子一般不舍的神色，只是更为深沉。
老人站起来挥挥手，迎着斜阳，背负双手朝与孩子相反的方向走去。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老人的儿子死了，为了保护孙子，只能忍痛用采用这种方法。一个月十分钟见面，对普通爷孙来说只是无所谓的事情，但对这位老人来说，竟变得奢侈。
有时候人获得越多，失去也就越多。老人看懂了这天命，却仍旧看不懂这人生。
老人走出了祥云小区，背负着双手，信步前行，左右四顾之后，他站到了路口。这路口出租车却不多，老人等了一会儿，还是没等到，老人没有因此而不耐烦，锤了捶自己腿，继续等待。一辆白色的捷豹轿车开了过来，缓缓停在了老人面前，车窗摇下，露出一张年轻人的脸。
“许老，怎么在这？”
老人面色不变，指了指道路：“出来散散步，刚去茶楼见了两个老伙计。”
许老喜欢喝茶，这在熟悉他的人面前不算什么秘密了。车上的这人正是赵杨，他自然也是清楚，听到许老解释，笑了笑：“准是又布置什么大动作了，生怕别人知道所以连司机都不带，许老，你上我的车，我送你回去。”说着，赵杨从车上下来，绕过一个车身打开了车门。
许老下车的时候，眼睛微微眯起，但转瞬即逝。这也就是碰上赵杨，要是换做别人，许老就该计划如何杀掉了。许老对于保护家人这件事，向来都是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哪怕就是义子心腹，都杀过不止一个了，通通都只是因为无意看到了许老来过这个地方。
这会儿许老看到赵杨都下车打开了车门，倒也以平常心对待，走了过去。然而看到后车座上还有一位美女，许老又顿住了，许老语重心长看着赵杨，伸出手点了点：“你呀你，真是······我是该说你一向热心不好呢，还是······你让我一个老头子跟着和你一起玩的小娃娃坐在后面，就不担心我为老不尊？”
说到后面，许老自己笑了起来，只是望着后车座那美女的眼光却是微冷。仿佛有所察觉，那美女身子一缩。赵杨却没看到车里面的情况，只是毫不在意道：“那简单，小丽，你到前面来坐，让许老坐后面。”
被叫做小丽的女人干净从车上下来到了前座，许老笑着进去后车座。赵杨回到驾驶座。白色的捷豹轿车缓缓起步，优雅离开。
“小杨，你这车不便宜吧？”许老岁数也不算很大，只是显得比较老，别人许老许老的叫，也有叫老许的，一来二去，许老也就自认自己是老人了，这不说起话来，也始终带着一股子老气。赵杨不觉得被许老叫做小杨有什么不对，随口答道：“还好还好，就是安全系数不高，我都听说了，这种车容易自燃。”
许老轻擩下巴上微微发灰的胡须，油然慨叹：“早在几十年前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不要说能坐这种能自燃的车，就是看都看不到，连自行车，那都是可望不可即的梦想。还是现在的时代好呀，嘿。”
“许老您这不也是苦尽甘来了嘛，现在您想要这种车，还不是分分钟几辆几十辆摆在您面前。”赵杨开着车沿这条大道前行，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许老，您是回家还是到我家坐一会儿？”
许老摇摇头：“我还是回去吧，就不劳烦他了。”
许老说的这个他，自然是指赵都梁。过得片刻，许老略带调侃问道：“你不要先送人家姑娘回去？担心姑娘发脾气哟。”
赵杨哈哈一笑：“哪有先送女人的道理，长者为先，自然是先送许老您。”
“那不打紧，我又不赶时间，你先送这位小姑娘。”许老一锤定音，赵杨只得遵从。这车开着往三环方向，许老在后车座眯着眼睛小憩，而坐在副驾驶座的漂亮女人，仍旧是一言不发。
到了三环一处比较偏僻的地方，赵杨轻门熟路把车停了下来。女人打开车门，赵杨也打开车门，许老却好像睡着了，眼睛眯着。虽然是眯着，但那极小的一条眼缝里，却透着微微的光芒，并不显眼，
在赵杨和那位“小丽”都下车后，许老的眼睛才睁开得更宽几分，脑袋稍稍偏向玻璃窗，眼珠子转向那女人离开的方向，想要看清楚那女人走向哪个地方，不料，却看到车窗上的一张脸。那张脸漂亮而优雅，嘴角却带着嘲笑。
许老的眼睛再次闭上，后车座的车门被打开，许老刚想说完“你是不是丢什么东——”，结果那女人一手扯了过来，巨大的力量直接就把许老拖下车来，许老嘴巴张开，还没反应这到底算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有人这么不尊老爱幼了，眼前一个手掌一挥而过。
脖颈部位一痛，哼都没哼一下，许老就被打晕了。
从头至终，许老都没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