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青丝和火翼南,白玄觉孤身一人再次踏上了旅途,这一次是他五年后第一次回到半月峰。记忆中的月半峰山青水秀,没有千羽阁的黄沙漫漫。半月峰上的幻兽们却和千羽阁的人们一样,安居乐业,向往着平静的生活。
可是,他们的向往总是在一次次的面对死亡时被打乱。也许这个世界就没有所谓的平等条约,要不然,也不会是兽死人留。小的时候,他就经常听到谁谁谁死了?谁谁谁有同体共生?这些都是父亲不曾告诉他和哥哥的,可是,这些话语还是在不经意间传入了他们的耳朵,让他们对进入千羽阁充满了期望。然而,期望的最终是一个人的绝望。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慢慢的继续向前走,当他踏出沙漠的时候,他知道月半峰马上就要到了,他的家乡就要出现在他的眼前。他不知道走了多久,没有法力的支撑他更根本就不能御剑而行,他的一步一步都带着决绝和落寞,在黄沙的迷蒙中,显得孤独不堪。他最终还是走到了月半峰脚下,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爬上去了。他取下自己耳朵背后的一小撮绒毛,放在嘴边轻轻念叨着,绒毛马上变成了一只小兔子的形状,蹦蹦哒哒的向着峰顶跳去。
白玄觉看着半月峰依旧如当初离开的时候一样美丽,峰下的小溪流水潺潺,牵起了四季的变幻。他还记得每年夏天他都会哥哥一起来小溪旁玩耍,冬天的时候,总看着千羽阁的人们络绎不绝的进入山中,有人欢喜,有人失落。他捡起一颗小石子,打在水面上,石子跳跃得远远的,点出一圈圈的涟漪。
“觉儿,怎么还是同以前一样,喜欢打水漂呢?技术还是没有长进那。”听到熟悉的声音,白玄觉转头一看,一身黑衣的白倾末站在他的身后,拾起一颗石子,同样的打出一个水漂,只是他的水漂更远,荡起的涟漪更多。“哥哥的技术还是那么好呢!”白玄觉微笑着说道。
“白倾末微微一笑,脸上的酒窝显得很好看。他温柔的说道:“觉儿,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五年了,也该回来看一看了。”白玄觉轻轻的说道,抬头再次看了看半月峰。“如果不来,我不知道我竟然如此想念它。”
“毕竟这里承载了我们太多美好的回忆。”白倾末感叹着说道,他转头看着白玄觉虚弱的样子,苍白的脸庞。心中难过不已。“五年了,我还是没有照顾好你。”他自责的说道。若是他们都不曾共体同生那该有多好。“觉儿,我背你上去!”白倾末说道,轻轻的将白玄觉放在背上,那轻飘飘的体重,让他心惊。为什么会这样呢?他心里想着,到底没有问出来。这五年里,你都经历了什么。“觉儿,你既然回来了,你放心,哥哥一定会治好你的。”
“好的,我一直都在等哥哥这句话呢。”白玄觉笑着说道。他知道自己无药可救,也许哥哥也知道,只是大家都不愿承认这个悲伤的事实罢了。他看着白倾末的一袭黑衣,他再次想起了两年前他在雪地里跪求他回来见父亲最后一面的样子。他轻声问道:“哥哥,是有人过世了吗?”
白倾末微微的顿了顿,声音里透着悲伤。“是的,今日有五个族人去世了。”白玄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样的事也许每天都会发生,自己也会成为其中之一。他轻轻的拍了拍白倾末的肩头。“我回来了,就要为族人做些有用的事。”
听到白玄觉的话,白倾末欣慰的笑了,也许弟弟是真的想通了吧。“觉儿,你真的放下了吗?千羽阁的那个丫头?”他问道。他想起那夜白玄觉的倔强的模样,真的说放下就能放下吗?
“哥哥,我想过了,也想透了。我已经把她放下了。你说的对,人和兽是没有未来的。她一心只为了千羽阁,并没有我,我的存在早已变得可有可无。”白玄觉故作冷淡的说道。但是,他的心却坚定的告诉他,他还爱她,永远。
“觉儿,你能放下真是太好了,这样我们攻打千羽阁也算是安心了。”白倾末笑着说道。若不是白玄觉执意的留在千羽阁,为了怕伤害到他,他早就有了攻下千羽阁的计划。
“嗯嗯。”白玄觉紧紧的贴着白倾末的背,还是小时候温暖的模样。在他这并不美好的十五年里,他唯一的温暖来源除了花萃就是白倾末。所以,即使只是为了他们,他都愿意去放手一搏。如果一个生命的消亡,能换得两个生命的重生,是值得的。他想了想问道:“哥哥,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穿上这黑衣吗?”
“觉儿,不要胡说,你不会死的!”白倾末厉声喝道。他与他同体共生,他都没有死,白玄觉怎么会死呢?他只是身体虚弱罢了。“觉儿,你放心,哥哥一定想办法把你的身子养起来。”
“哥哥,如果我死了,你不要穿黑衣,我想看你穿红衣,这样也算我看着哥哥成家立业了。”白玄觉轻轻的说道。其实他的心愿还有很多,但是,都快来不及了。
“觉儿,在说什么胡话呢?你想看我穿红衣,我明日穿给你看便是。”白倾末说道。“不要再提起死亡了。”他说着,突然他的眼睛一转,刚好看到了白玄觉的手,那双手并不是手,已经布满了白色的绒毛。白倾末被吓到了,他连忙把白玄觉放下来,抱在怀中,举起他的爪子大声的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在兽化?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哥哥,对不起。”白玄觉看着白倾末愤怒的眼神,垂下了眼眸。“我不敢告诉你,因为已经来不及了。”
“觉儿,你知道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了,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呐。”白倾末不由的哽咽起来,将白玄觉紧紧的抱在怀中,眼泪不住的流下来,流进白玄觉的脖子里,炙热的温度就像他心头的那颗朱砂痣一样,生离死别永远是他的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