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
剃刀耳朵很好使,全帝国里能担得起这个名头的,也只有皇帝的那个最小的女儿了。
前年的那起事件,帝国里一夜变天,几乎上大街小巷都流传着皇族完蛋了消息,而那之后,整个皇族就如同蒸发了一般,真的不在人们面前抛头露面,而那位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也音讯全无,行踪缥缈。
当然帝国上层自有一套说辞,什么探寻秘境,圣心难测,诸如此类的官方说法一套接着一套,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帝国皇族……遇到大难了。
剃刀那个时候正好在帝都,他本身也就在帝国的各个辖区之间游荡,野种对于成员没有那么多苛刻的要求,更多的时候,它像是一群可怜人在一起的自助会,每一期都会在各个辖区内设置会议,而那期正好在帝都。野种的三位首领之一——夜王,他亲临帝都,发布了一个长期的任务,要求狩猎几个行踪诡秘的先天种。
那可是之前从未有过的大手笔,光是神力结晶就足有过百块,甚至连神血源质这样的东西都出现在了奖励列表上。
杀人这种事情,野种经常做,讨生活而已,收钱办事而已。
剃刀觉察出有些许不对劲,那几个先天种,剃刀眼尖,他一下子就认出了,那正是皇族中声名不显的几位,其中甚至还有一位皇子。
皇帝的直系血亲!
而这样的任务,或者说是悬赏,基本上被挂满了帝国的地下市场和各个灰色渠道。
剃刀回过神,刚刚自己想要袭击的那个人,就是帝国的公主殿下吗?
据说她一向行踪诡秘,帝国里听说过她的名字的人不多,见过她的人就更少了,黑市里虽然有她的悬赏,但是线索寥寥,而且价格也一直提不上去,几乎无人问津。
话说她那一头白色短发,也确实是帝国皇族的标志性发色.
毕竟帝国的皇族……都姓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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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甲的骑士缓缓靠近,他似乎是在忌惮着什么。
白花的这种状态他自然见过,那日她一出手,就几乎将这具身体里的两个人格斩灭,要知道那可是代表着暴怒和暴虐的两个人格,也是木偶戏当中最为强横的两个角色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白花回过头,她仍不收剑,但是却改变了站姿。
“我们那日的协定里,可没有说不允许我也进入树海,对吗?”黑甲骑士辩解道,他停在了白花身前大概十米的样子,保持了足够的距离,像是想说明自己并没有恶意。
“说明你的来意,骑士。”她用命令的语气说道。
“殿下,我有姓名,我叫灰烬。”骑士轻轻笑了笑,“我只是想恳请您回忆一下那日我们交易的内容。”
“现在吗?”
“是的,就是现在。”
白花皱了皱眉,但是她还是开口道:“我不杀你,你和我回英灵殿,给我英灵殿超过三分之一的选票,至少让我拥有开启神树庆典通道的机会。”
“之后,你会帮我拖住英灵殿的人,只要我没出树海,她们就不能进入到树海来找我。”
“不对。”灰烬煞有其事地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
他一板一眼地纠正道:“我说的是,‘我会尽我可能帮你拖住英灵殿的人’。”
“哦?”白花冷笑一声,“你想说什么?”
“骑士最痛恨地事情就是不守誓言,而作为一个骑士最优秀的美德就是遵守诺言。”黑甲骑士擂了擂身上的黑甲,发出铿锵的声响,“每一个骑士都要宣誓,那八项戒律是骑士一直坚守的底线,谦卑、荣誉、牺牲、英勇、怜悯、坚毅、诚实、公正!”
“因此我想要告诉您……”
灰烬稍微前进,上身前倾。
“还不动手吗?”
这句话,赫然是对着底下的剃刀讲的!
就在此刻,躺在地上仿佛死人一样的剃刀骤然暴起!
他双腿弯起,整个人贴着白花的剑锋站了起来,速度之快,白花甚至都来不及反应,他一把抱住黑剑,像是要把剑刃往自己身体里送,然而不全是这样,尖锐的蜂刺从他的皮肤底下钻出,一根两根,千根万根,带着血和肉,带着痛和苦,爆射而出!
钢铁的花蕊,在空中盛开成完满的一团……
一团猩红的蒲公英!
白花来不及回神,但黑火暴涨,结结实实地将她包裹起来,然而距离太近,叮叮当当,这些蜂刺就算不能贯穿白花的身体,也如同雨点一般,扎在她的身上,将她击打得不停后退。
白花咬牙,她甚至没办法睁眼。她的面部被黑火编制成的面甲牢牢防护住,那些尖刺的威力虽然不大,但是足够让她暂时无法行动。
白花的身前骤然一空,然后……
嘶啦!
剃刀竟硬生生地将白花持剑的那只手扯了下来!
那是本就被白花自己斩断又临时续接上的左手!
手和剑一脱离白花的身体,本来声势无二的黑火忽地停滞,白花的气势像是瘪下去的气球一样,那身黑火裙甲也渐有溃散的趋势,她愣在原地,仅存的右手捂住肩膀,像是不能接受自己的手臂被扯断的事实。
剃刀此刻也绝不好过,他怀中的黑剑犹如一团炽烈的岩浆,那上面本来就恐怖的黑火此刻如同脱离了束缚的野马,在他的身体里不停地闯荡,他拼命地鼓动着身上的灵才勉强压制住黑火的躁动。
他猛咯一口血。
看也不看身后呆立的白花和那个莫名其妙的黑甲骑士,他跃上树梢,向着峡谷中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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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回到峡谷边上的另一场。
“有人来了。”
站在小江山身后的烟枪这么说了一句。
他此刻仍然挺直腰杆,和他旁边的同伴对比鲜明。他话少且沉闷,平常惜字如金,但是一开口,就是要紧事情。
“屏息。”
烟枪补充了一句,他走到小江山近旁,猛然跺脚。众人这才发现,在烟枪脚下是一只木质的小蛇,他这脚,正好踩在了它的七寸上。
小江山低头看了一眼,蓝芒流转。
“你的这个能力,有的时候还挺好用的。”他低头沉吟了一会儿,对着苏溪说道,“这个东西先还给你。”
他说着,把手里的耶梦加得抛了过来。灰雾和巨蟒在空中闪烁模糊,落在苏溪手里,又变成了一把平淡无奇的漆黑手枪。
小江山转身,径直向他的另一位同伴走去。
“这次要用到我的能力了吗?”水鬼伸了个懒腰,他搔了搔头发,让那丛鸡窝看起来更邋遢,“你准备租赁还是共享?”
“租赁。”小江山在他的肩上拍了拍,“刚刚我看到了一些东西,很有趣。”
言语间,更多的动静在周围的树林外响起。
听到这个动静,苏溪的脸色变得有些奇怪。这些动静……与自己和白花第一夜在安全区听到的那个动静非常相像。
那个被他压抑在内心深处不愿去想到的两个名字,白花杀死的那两个先天种,紫和青塔。
“苏溪。”小江山站在一旁,他的表情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你可真是我最失败的一个学生啊。”
“好好看,好好学。”
他站在不远处,单手向上托举,咕噜咕噜,在空气中竟然传来了清澈的水声。
他身后的树木上,猛然扑下来一个黑衣人,他手里高举着粗大的木棍,从小江山看不到的位置劈砍下来。
与此同时,在斜侧的某个角落,一发冷箭破空而出。
小江山不慌不忙,他仿佛胸有成竹,他一只手搭在水鬼肩膀上,而空出的那只手随手一拨,咕嘟咕嘟的水声更大,他头顶的空气一阵涟漪,手持木棍的黑衣人甚至还在半空中就被无形的气浪掀翻,而接踵而至的那枚箭矢,在他面前不到十米的地方缓缓停住,透明的波纹像是水流层层绽开,那只箭矢就这样静静地漂浮在空中,失去了前进的力量。
然而小江山嘴里还在嘟囔。
“这才两个,我明明看见了三个。”
他猛地一拍脑门,“想起来了!”
说着他突然跃起,还不忘抱着瘦小的水鬼,在他脚下的土地忽地一阵波动,就如同水面一样,泥土宛若浪花,一只手臂从地里钻了出来,但是地面仿佛不受力一样,地底下的那个人还没钻出地面,就又沉了下去。
水声漫漫,咕嘟咕嘟。
“紫和青塔。是这样的名字吧。”小江山忽然开口道,“小心你们头顶。”
隆隆地,仿佛惊雷一样,从顶上的天空传来,苏溪不由地抬头望天。
那是……一团巨大的云朵化成的洪流,翻腾的白色雾气从天而降,几乎浓郁成实质,气流像浪头一样冲出白色的激流,顶上的天幕塌陷扭曲,化成一副奔腾的……
洪水!
它轰隆轰隆,化身成为不可阻挡的猛兽!那是从天而降的云,更是云样的洪水!尽管它还是云朵的色泽和模样,但是质感什么的都和水流无二!
这是什么能力!
洪流冲刷下,周围的树木应声而倒,随着,两道身影也被冲击着,漂流到了小江山的身前。
一男一女,男的上身赤裸,露出后背古怪的花纹。女的身材窈窕,看上去刚刚成年不久,一头醒目的紫发。
两个人被云样的水流冲击得不轻,跌到这边的时候都已经摇摇晃晃,站立不起了。
小江山抬手,水声消散。
他看都不看两人,只是转头对着苏溪说:“学到了吗?”
“轻松的……模范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