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之国顾名思义,是以其境内一座黑色环形山而得名,整座王都依托于这座早已死去千年之久的火山遗迹修建而成,历经数代的经营和四面环山的特殊地理位置让它成为一座易守难攻的坚固堡垒,即使在百年之前与恶魔发生战争的年代也岿然屹立着未曾有过丝毫动摇。
富含火山灰的肥沃土壤和温暖湿润的气候条件极大促进了农业发展,成为支持庞大城市规模的坚强后盾,而一种特有的黑铁矿石则让王都出产的武器成为整个世界的佼佼者,也让黑山国当之无愧的凌驾于其它两国之上位列魁首。
此刻童百川正端坐在他那象征着无上权威的国王宝座上,一双虎目炯炯有神不怒自威的盯着站在他面前的俊朗少年,他高大健硕的身躯即使只是坐在那里也显得强壮有力,让人不禁生出极大的压迫感。
站在大厅中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历尽艰险逃难而来的椿木王子,当今黑山国主的外甥顾念童,这少年长得眉清目秀俊郎异常,自带一种让人忍不住想要与其亲近的柔和气场,即使此刻神情有些憔悴,却仍然难掩其华贵雍容的王族气质和年轻英俊的出众外表。
他对着童百川悠然施礼道:“舅舅,我的军队已经在外城坚守了一个月之久,而我却一直像个孩子一样无所事事,就请您允许我亲自前往外城与士兵们共同抵御强敌吧,作为他们的王子这也是我应尽的职责。”
他的嗓音极其稚嫩,却又故作老成持重之态,让面前这个头戴金冠的王者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童百川虎目放光的看着他把话说完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他豁然从王座上站起身形几步跨到顾念童身旁,拍了拍这稚嫩外甥的肩膀目光中露出颇为赞许的神色。
他朗声说道:“好,不愧是身上带着我童家血脉的好汉子,只是可惜你年纪还太小身子骨也太弱,可不适合去做那些打打杀杀的粗鲁之事,况且你现在身为椿木国唯一的继承者,将来要成为肩负起治理国家重任的椿木之王,若你现在有什么闪失我又如何对得起你死去的父母呢?”
顾念童这几无已经数次请求舅舅让他去外城参战,却每次都被他以类似理由拒绝,他揉了揉渐渐由疼痛转为麻木的肩膀,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神情道:“舅舅教训的及是,是我一时考虑不周,只是外城的士兵们正在全力抵御众神会的入侵,而我身为王储却除了终日享受安逸生活之外什么都做不了,父王已经战死在椿木神树之下,难道我除了逃跑之外就连站到城头面对自己士兵的勇气都没有吗?这样的国王又怎么能得到士兵们的拥护和爱戴呢?”
童百川略一迟疑,似乎被他的话所打动,有些感慨的道:“好吧,既然你一再坚持,今日便准你随我一同前往外城给你的将士们鼓舞一下士气便是。”
他将左手扶在腰间佩剑上大步向外行去,头也不回的大声道:“看你外表柔弱,没想到骨子里却如此执着,这一点到与你母亲像极了,不过到了城头可不准哭鼻子。”
顾念童急忙快步跟了上去,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他还只是个少年,虽然突逢巨变之下导致心神憔悴,却仍然免不了活泼好动的心性,以前从未有机会离开过王城半步也就算了,这次逃亡让他见识到外面的神奇世界,虽然十分惊险,却让他原本平静的内心突然变得不安分起来。
他可不愿意就这样从一个牢笼逃进另一个牢笼,更何况自己的两个表兄都被舅舅派往外城御敌,连护送自己来到黑铁城的士兵们也全部驻守在外城,他整日里除了面对一群陌生的仆人与侍卫之外,就只能自己一个人对着墙壁发呆,简直就像坐牢一样,万般无聊之下他才找个借口要随着舅舅一起去外城巡视,借此机会释放一下压抑的心情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自从四岁那年母亲突然身患急病去世之后,幼小的顾念童就一直由奶妈带大,父亲虽然对他百般宠爱却从不在自己面前提起母亲的过往,即使他主动要求也丝毫不予以理会,现在已经十六岁的他却连一张母亲的画像都没有见过,早就忘了她究竟是一副什么样子。他以前常会在梦中依稀看到母亲温婉恬静的面孔对着自己微笑,醒来后却怎么也记不起她的模样模样,只是知道那肯定是一副非常非常美丽的绝世容颜。
声势浩大的骑士队伍拱卫着国王与顾念童穿过拱门直抵外城,这里是平民与商人贵族们的聚居地,街道相比内城略微狭窄拥挤一些,却远比椿木王都的任何道路都更为宽广的多,虽然经历了众神会的叛乱冲击,军队却很快将叛军击溃并逐出王都,恢复了这里一派热闹的繁华景象。
人们一如往常的过着他们的安定生活,完全不在乎众神会对城市的围困与进攻,因为这是一座钢铁之城,它以黑铁为名以黑铁为城,没有人能从外面攻破这座钢筋铁骨的伟大城市,就连曾经的恶魔都无法做到。
丰富的物产和囤积在山腹中的存粮让这座城市足以自给自足十年之久,而发达的矿业和无处不在的手工作坊为其提供了更多的便利与稳定因素,这是一座城市,也是一个国中之国,只要它继续存在下去,黑山国就永远不会灭亡。
市民们纷纷抚胸施礼,并让出通道供国王的队伍通过,国王也不停向民众致意保持着他一贯的完美形象,一旁的顾念童却好奇的东张西望着,对面前的一切都感到新鲜有趣,然而一行人刚刚抵达城墙之下便突然听到一声急促的号角在远方吹响,紧接着隆隆的战鼓声中似乎有无数人马厮杀到了一起,场面混乱异常。
童百川立刻率领众人登上高大的钢铁城墙查看,只见大王子童烨正指挥着士兵们严阵以待,表情凝重的监视着城下这场突如其来的惨烈战斗,二王子童猛却手中拿着一张纸条,焦急的向城下奔来。
他看到父王驾临面露惊喜之色,立即抢到近前大声道:“禀报父王,风歌要塞被靖海国与众神会的叛军攻陷,卢盛将军率领着残部摆脱了追兵向黑铁城突围过来,他们刚刚冲破了敌人在山口布置的第一道防线,目前正与围城的叛军展开激战,情况已经十分危急,恳请父王准我带兵前往城外救援。”
他年纪轻轻,却生的虎背熊腰,两道剑眉下双目如电,充满刚毅的面庞棱角分明,正是一副让无数少男少女心中崇拜的英雄气概。
童百川接过他递来的飞鸽传书仔细观看,上面的字迹虽然潦草,却果然是出自镇守风歌要塞的卢盛将军之手,他将字条收好疾步来到城墙垛口处向战场看去,只见大约两千骑兵被围城的叛军拦在外围陷入激战,虽然攻势十分凶猛却一时无法突破防线,双方的骑兵全部杀红了眼睛相互纠缠在一起乱做一团,后面的紧随其后的步兵却仍然不停的向前冲杀着加入战局,整个战场就像滚雪球一样不断扩大着陷入胶着之中,一时难分胜负。
顾念童看的心惊肉跳,不禁想起椿木城被叛军攻陷时的恐怖画面,连忙将双眼紧闭回过头去不敢再看,但是耳中不时传来的惨叫和战马嘶鸣声仍然让他禁不住有些微微发抖,只觉得双腿都开始变软了一般。
站在一旁的大王子童烨有些同情的看了他一眼道:“念童表弟怎么跟来了,这里危险,还是早点回去吧。”
他说完对着童百川恭声道:“父王,表弟还年少,禁不住这样的战阵惊吓,请父王准许耿护卫送他先行回到内城休息吧。”
顾念童对这个大表哥的印象颇好,他长得虽然高大却不向二王子那样粗犷,年纪同样不大,俊逸的面庞上却带着极为沉稳和老练,一双宛若星辰的眼睛深沉而宁静,显得格外成熟可靠。
但他听大表哥说要送自己回去,却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我不要回去,我是来为士兵们鼓舞士气的,可不能还没见到他们就这么快就回去。”
还没等童烨再说什么,二王子却打断了他们的话题向父王请命出战,嚷着要带人出城去接应陷入苦战的卢盛将军,他有些鄙视的瞪了顾念童一眼,明显对这个不知轻重的表弟十分反感,只是碍于父王在场才没有对其发作。
大王子童烨却对童猛贸然出城救援的提议极力反对,他担心敌军会趁势咬住卢盛的队伍攻入城门,那会让城高墙厚的王都优势大减,引发毫无必要的巷战,甚至可能因此导致整个城市陷入被攻陷的危险之中。
童猛对兄长提出的反对意见十分不悦,指责他过于小心谨慎,正在错失展开救援的大好时机。
事实上卢盛曾经做过他的老师,更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之臣,在他与大王子争夺王位的计划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所以童猛才会如此心急如焚,无论如何也要坚持自己出城救援的提议。
顾念童突然发现自己原来是如此的多余,众人的注意全部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所吸引,完全没人理会他的存在和感受,他颇为无趣的四处观望着寻找自己的士兵,突然发现一路拼死护送他来到黑铁城的御前大骑士李秀正站在城墙不远处向自己悄悄挥手,他不禁心中惊喜快步向吕秀而去。
李秀等他来到自己面前之后突然转身钻进几个围在一起的士兵当中,顾念童觉得有些奇怪正想出言询问,士兵们却自动站到他身后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
还没等顾念童说话,李秀已经在他面前做了个小心的手势低声道:“殿下,我们恐怕得尽快离开这里才行,否则再晚些就来不及了。”
顾念童闻言大惊失色道:“为什么?这里不是很安全吗?”
他不不明白李秀为什么要这么小心翼翼,又为什么要让自己离开这个即舒适又安全的地方,虽然他总觉得一个人十分无聊却从未想过要离开,就像一只孤独的金丝雀般,住惯了笼子的小鸟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自己主动飞走的。
李秀有些焦急的对他道:“殿下,我们被骗了,他们根本没打算帮您复国,咱们从椿木带来的两千士兵已经被他们以各种借口分散补充到黑山国的军队里去了,现在我身边也就只剩下这几个人手而已,如果我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正说话间,城头上突然响起嘹亮的号角声,沉重的钢铁大门缓缓打开,一支千人组成的铁甲洪流汹涌而出快速向战场冲去,童百川终于在敌我双方死伤了数百人之后下定决心,命令童猛亲自率领着最精锐的黑山骑兵团冲出去救人,毕竟城墙上众多士兵都在眼睁睁的看着卢盛的军队拼死挣扎,如果再不对其施以援手最终的下场除了投降之外必将是全军覆没,而无论哪一种结局,都不是他想让自己这支军队看到的事情,因为到了那时他不知道守城的军队中士气和忠诚还能剩下多少。
这支骑兵的加入让整个战局瞬间逆转,众神会的骑兵已经在与卢盛的军队交战中严重受损,对黑铁城的援军毫无抵抗之力,转眼间便被杀的败退而走,童猛催动夸下坐骑一路挥舞着钢鞭宛若战神附体一般,也不知有多少敌人躲避不及死在他的手中。
他终于在乱军中找到了狼狈不堪的卢盛,冲着他大叫道:“老师莫慌,速速随我入城。”
卢盛哈哈一笑道:“殿下,老臣就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的,看来我果然没有猜错。”
山口处突然传来急促的号角声,眼见又有一支骑兵向战场直冲而来。卢盛见状面色大变,冲着童猛喝道:“殿下快走,众神会大军追到了。”
他说罢就欲调转马头向山口迎去,童猛见状大喝一声策马将他拦住,呼喝着他一同带领着己方士兵迅速撤退,转眼间已经入城大半人马。
童猛回头看了看距离城门尚且遥远的敌人骑兵哈哈大笑道:“你们来晚了,下次可得快些才行,老师……”
他正自得意,却冷不防被一柄带血的利刃从身后铠甲最为薄弱的地方刺入腰间,一瞬间内脏破裂血流如注,他惊讶的回头望去,却发现卢盛正握着一柄造型奇特的三棱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童猛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却已经发不出声音,他那目光如电的双眼也渐渐失去了神采,身体从马上缓缓栽倒下来。
卢盛甩了甩手中利刃轻叹了一声道:“哎,你还是太年轻了些,完全忘记了我对你的教导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