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者境三脉武者有着一脉武者的四倍力量,就是不论道宝一事,三脉败给一脉,这是中原武者自古以来,从未听说过的莫大奇事。
霍风担忧落败之事被宣扬出去,有心迫得袁昊向武律立誓,否则事情一传出去,届时自己的武者生涯,可以说是形同陌路,真正复巢毁卵。
照理而言,武者要立誓,除非真正伤及大雅,万万不敢真正动用铁戒立誓。可是霍岚、竹云堂相识已久,他们彼此既已说定,绝口不提今日之事,索性就不立武律铁誓。霍风眼见爷爷毫无作为,只好咬紧牙,死死瞪着袁昊,将这口恶气吞了下吐。
霍家爷孙俩一走,抚仙湖立时寂然下来,惟剩袁昊、竹云堂二人的扁舟,缓缓盪于湖心。
竹云堂本想夸耀袁昊几句,说他「槌功不错」、「身法巧妙」云云,可没说上几句,却见他一副大不受用的模样,微微一愣,话锋一转,改口骂他「卑鄙无耻」、「讹诈他人」云云,竟是让他眉开眼笑,很是受用。
这场比武虽说仅仅是十二来岁之间的小小比拚,袁昊却间接明白了许多事情,尤以新得来的黑槌子为多。
他很是清楚,所谓术业有专攻、择良地而居的道理,要学习战斗,就得透过真正的比武、不可预测的战地,以及随机应变的能耐。从这次比武当中得到的历练和感受,都是默默修练大半辈子,也绝不可能得来的瑰宝。
当比武一结束,袁昊只觉浑身疲惫乏力,眼皮勘勘沉重,几乎是晕晕欲睡,听得竹云堂夸耀自己的胜负,不怎地感兴趣,也就偶而应个几声,草草了事,后面听得竹云堂骂自己卑鄙云云,却突然来了精神,不自觉清醒过来,频频问道:「那真的很卑鄙?对上其他武者能不能奏效?」
袁昊的种种反应,实是大开竹云堂眼界,令他又是惊奇又是好笑,这袁昊,果真和寻常孩童大相迳庭,甚是特别。
一老一笑笑谈几句,便没有接着说下去,毕竟谁胜谁负,对他们而说,多是无谓之事,而之所以会和霍风拚个输赢,不过就是对方目中无人,态度霸道,一股性子起来,就一头栽了进去。
这一老一小远远望着谷堆山一脉,当闻深峦传出似枭般的低鸣,彷彿有所响应般,林中鸟禽也发出吼啼声息。竹云堂瞇起眼睹,见岸畔人潮来往,盪出岸畔的舟船愈来愈多,便收起渔网,道:「小家夥,今日就先到此为止。」
袁昊闻言,仰头见天,此时不过天刚亮不久,却何来不早之说?心下大感不解,问道:「竹爷爷,现下可还早得紧,为何要早早便收?」
竹云堂摇摇头,道:「你是不知这抚仙绿乌龟的习性,只要抚仙湖上人一多,像个小女娃儿,便会销声匿迹,绝不出土,老夫这几日捉来心中有感,才知原来绿乌龟只会在清晨天未明出来活动。」
竹云堂也不说自那日结识袁昊,分享那山水水墨画,听得他奇特见解,便格外暗喜不已。那大半个月不见袁昊出现,是以又期待又忧愁,整日待在港畔不回,生怕他哪时会出现港畔,见不着自己,因此在这般阴错阳差下,误打误撞得出关于绿乌龟的感悟。
袁昊回想起大半个月前,走来抚仙湖畔,众船已歇,湖面上独剩竹云堂在捕鱼,想道:「怪不得竹爷爷这般大清早就得出门,幸亏今日让若虚姐姐赶了出来,不然怕是见不着竹爷爷。」
他心想至此,笑道:「既然如此,竹爷爷,我明早再来帮你一把。」却也不提自己方才连一条鱼也没捉成。
竹云堂惊道:「你、你还来帮忙?」
袁昊只道这话是在消遣自己捕鱼功夫大不行,咳了一声,脸红道:「当然,大丈夫一言既出,就不会反悔。反悔通通是小狗。」
竹云堂哈哈大笑,见鱼篓中鱼虾贝龟数量较诸平时还少,却也不恼,心底反而欣慰无比,道:「是了,是了!反悔是小狗,老夫怎地忘了,好,好!那就有劳小家夥相助。」
二人同样笑起来,盪舟而归,到了岸畔,将舟系好,将渔网、船桨等物整备完毕。也不等竹云堂有所动作,袁昊赶忙抢起那小鱼篓。
他虽已知晓竹云堂武功高强,可自幼在瀛海岛教育下,习惯要年长有序、敬老尊贤等理念,就算岛上老者各各武功高强,且阐扬道家逍遥之道,兀自不能轻易废礼。
袁昊将那黑槌子上的红穗打了环节,系在腰上,顿感黑槌子重量压了上来,提着鱼篓走了几步,只觉腰间沉甸甸的,左重右轻,大是不惯。
当他正自皱着眉,想道:「这般行动可不方便,这槌子也就比武有用了些,平时倒似个累赘。」心念甫转,左腰间突然轻松起来,低头看去,黑槌子兀自系在左腰,不由微愣,将那黑槌子一提,竟是轻如薄纸,甩了几下,再也感觉不着那黑槌子的重量,大感诧异。
他又疑又奇,手中拿着黑槌子揣量一会,喃道:「难不成这槌子听得懂人话?」隐隐又觉得这槌子和那判官槌有几分神似,不禁背脊发寒,一阵后怕,但转念又想,当日自己可是把判官槌扔入抚仙派湖中,这儿是抚仙主湖,就是有灵性,哪里可能出现于此?何况一个槌子是木色,一个犹如黑炭,本就是不同之物,自己未免太过多疑了。
袁昊安心下来,玩心便起,依着方才法子,想着要黑槌子变重,却无反应,眨了眨眼,心中明悟过来,忖道:「你这臭槌子,小黑槌,再不变重就扔了!」过不半晌,黑槌子果真如他所想,变回原来的重量。
袁昊大喜过望,这槌子不仅能打人,还能随自己想法变轻变重,当真奇妙无比。他想道:「捡到宝啦,捡到宝啦!这好槌子听得懂人话,不管用来戏弄都争先、阴人一招都是好用至极。干脆我就拿着这槌子,参加那甚么抚仙小会罢了,哈哈,哈哈!」
「小家夥,老夫这边好了,咱们走罢。」竹云堂拿着大鱼篓,转身喊道。
袁昊依言点点头,心念想着「变轻」二字,将黑槌子系于腰间,拿起小鱼篓跟了上去。
竹云堂自然没再和他争论鱼篓之事,只觉这小家夥义气十足,确实不同一般常人,真真正正有大丈夫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