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敷因为忙着调查余党的事,一时间没能顾得上李卜去哪儿做什么,这一忙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三四天。
李卜走的时候只说要出去几天,具体几天也没说,这一走也没个信儿回来,罗敷到底是忍不住多想。
碰巧这天白廉在大街上遇到了中书令王杉的儿子王正岩,看他愁眉苦脸的从药铺出来,便上前去搭讪:“王兄,许久不见!呦,怎么从药铺出来?生病了?哪儿不舒服?”
王正岩没什么心情跟他寒暄,只愁眉不展道:“不是我病,是......是我夫人。”
王正岩跟白廉算不上多好的朋友,就是以前经常在一起玩,酒肉朋友而已,加上他成婚并没有大办,所以知道的人很少,白廉听说他这个浪荡公子哥儿成婚了,下巴都快惊点了。
“你成婚了?可以啊你!玩儿够了?不然怎么想起来成婚呢?你不会真的把万芳阁的柒柒姑娘娶回去了吧?”
那姑娘以前是他相好,他也曾经豪掷千金只为美人一笑,那时候他跟那位柒柒姑娘闹得可谓轰轰烈烈,甚至一度到了他爹王杉拿着扫把满大街追着说要打死他的地步,可即便如此,人家一片丹心向柒柒,愣是死活不愿意跟她分开。
如果王正岩娶的不是柒柒,白廉就再也不相信什么狗屁爱不爱的了。
“柒柒……”没想到曾经爱到骨子里的人如今再被提及,换来的竟是一声讽刺的笑:“你快别提他了,我只不过被我爹关在府里几天,等再出来去找她的时候她已经跟人跑了,她原来有一个相好的,只不过是个穷书生,她接近我就是为了骗我的钱养那个野男人,我爹说的对,风尘女子个个儿都是薄心人,压根儿就不值得我为她付出那么多!”
白廉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男人嘛,有时候安慰不需要长篇大论,只要一声饱含同情的“哎”就够了。
“那你后来没去找她?别的不说,这女人骗了你那么多钱给别的男人花,你就不想去讨个公道回来?”
王正岩摇摇头:“已经够丢人的了,我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她了,而且那些钱是我当初自愿给她的,就当花钱买教训了。”
白廉心说,对!反正你家不差钱,就你这脑子是该买个教训,这教训不亏!
“那你现在的这位夫人又是哪家千金?”
王正岩犹豫片刻,一副想说又不能说的样子,摆摆手跟他道别:“白兄,还是改日闲了我请你喝酒吧,我得赶紧去给我夫人送药,就不跟你扯了。”
说完急匆匆就离开了。
谁家娶媳妇儿不是敲锣打鼓办的热热闹闹的?就中书令在朝中的身份地位,他儿子娶媳妇儿怎么也不该风平浪静没有一点水花儿,除非这个媳妇儿娶的蹊跷,见不得人,所以才没有大肆宣扬。
白廉越想越不对劲,回去之后跟之前的狐朋狗友打听,结果愣是没一个人见过他夫人长什么样的,甚至听见王正岩成亲的消息表现的比他还要惊讶。
乖乖,白廉后背发凉。
这小子该不会是被柒柒姑娘打击的神智失常给自己幻想出了一个夫人吧?
他这个人就爱好八卦,去找素婉的时候就顺嘴把这件事告诉了她,素婉又当个闲话似的说给罗敷,讲的头头是道,好像那天在大街上遇到王正岩并且跟他攀谈的就是她一样。
罗敷对别人家的事不感兴趣,倒是听见白廉来找她眼前一亮:“他最近总往我这儿跑,可我却没见过她几次,原来都是去找你了?你们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是不是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什么了?”
素婉刚刚嘴皮子还很利索,一说到这个话题却又立马歇菜,低下头说没有:“就随便聊聊,奴婢跟白少爷什么都没发生。”
罗敷听了嗔道:“那他总来找你做什么?这个臭小子,他要是没那个意思就趁早离你远远儿的别来招惹。”
素婉也跟着叹气:“少爷就是......就是对所有人都好,他对每个人都一样,喜欢也是一样的,他只是把奴婢当朋友,没有别的。”
“你跟别的女人能一样吗?我们俩认识多久你们俩就认识多久了,他都这么大人了,怎么可能还分不清喜欢跟喜欢的区别?我怎么也没见他找别人找的这么勤快过?几乎天天来,我看他心里明着呢,就是不说。”
说曹操曹操到,罗敷才提到白廉,白廉就来了,这次不是单跟素婉说了,也不避着罗敷八卦了,还问她:“表姐,你知道王正岩的夫人是谁吗?”
罗敷莫名其妙:“我怎么可能知道?”
白廉深吸口气,名字就在嘴边儿,快说出来了,想了想又咽回去。
罗敷跟素婉的好奇心一起被勾起来,又一起被他咽下去。
“算了,我还是不说了,还是等过两天你......你自己问吧。”
罗敷好奇心冒出来就很难再下去了,咬牙切齿的看着他问:“要不打算说就一直别说,既然开了口就把剩下的话说完,到底谁啊?”
“我......”他支支吾吾:“我怕说出来以后挨揍。”
“谁揍你?”
“国公。”
罗敷更摸不着头脑了:“关他什么事?他为什么要揍你?”
还真就关他的事了,白廉道:“因为王正岩的夫人就是他的师妹,婉娴!”
婉娴当年离开的时候她派了嬷嬷跟着,起先嬷嬷还有消息给她,后来就慢慢的跟她失去了联系,因为时间的原因,罗敷慢慢也忘了婉娴这号人物,没想到这么多年没消息,她竟然嫁给了王正岩。
然后她又立马想到几天前李卜受王杉之邀赴宴,回来后明显不对劲的情绪还有说要离开几天结果到现在都没回来的事。
难道跟婉娴有关?
白廉见已经开了口说了这么多,那剩下的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就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王正岩对婉娴属于一见钟情,遇见她之后就把自己在外的那些莺莺燕燕都忘了个干净,没过多久就上门提亲要娶她过门,他爹见婉娴身世清白干净也就答应了。”
“可婉娴虽然答应嫁给他了,却提出了个奇怪的要求,就是不拜堂不办酒席,一切从简,要不是王正岩坚持,估计连名分都不要。”
素婉奇怪:“她什么都不要,那嫁人到底图什么?”
白廉摇头说不知道:“王正岩自己到现在也没弄明白她到底图什么,这不前两个月婉娴还有了他的孩子,本来一家子都高高兴兴的,可谁知道婉娴没过多久就小产了,打从那以后,这个家就彻底乱了,婉娴从那以后也疯了。”
“对啊,从那之后嘴里就不停的念叨师兄师兄的,你说好端端的孩子没了她不念叨孩子反而念叨师兄,这不是有病吗?”
说完,想起来婉娴的师兄是谁了,又悻悻把嘴闭上。
素婉悄悄看了眼罗敷的脸色,问白廉:“少爷,这些你都是从哪儿知道的啊?”
说到这儿白廉就有点小骄傲:“还能从哪儿知道的,当然是问的啊,反正这个世上只要你想,就没有不能你知道不了的,我还知道啊......”
“还知道什么?”
白廉一嘴快就容易管不住自己说什么,现在恨不能抽一嘴巴。
罗敷要是到现在还看不出来他欲言又止想要说的是什么,那她这些年算是白活了,他没说完的后半句,她帮他说。
“李卜现在就在婉娴那儿是不是?这有什么?知道什么就大胆说,我又不会吃了你。”
你是不会,可李卜就未必了。
白廉赶紧撇清关系:“这可是你自己猜到的,我可一个字儿都没说过。”
罗敷表面上装的是挺冷静的,但心里早就打起了鼓,婉娴小产为什么会念叨他的名字,人家王正岩的媳妇儿关他什么事?难怪走之前还说让自己相信他。
她放下手里罗珺主动交给她让她评鉴的文章,佯装不经意的问了句:“他现在人在哪儿呢?”
白廉摇摇头。
“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白廉继续摇头。
罗敷掀杯盖往桌上重重一放,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你怕他回来揍你就不怕我现在就让你皮开肉绽?”
白廉被她这一眼看的浑身发毛,心里防线再溃一步,只好硬着头皮把李卜的去处告诉她。
他们一个二个的瞒着她无非就是怕她知道了发火,可事实是这件事还没怎么气到她,这种被人蒙在鼓里的感觉就已经让她火冒三丈。
“素婉,你去宫里把李太医请来。”
“殿下,请李太医干什么?”
“中书令辅佐陛下兢兢业业,如今他的儿媳患了疯病,本宫本着为陛下安抚臣子的目的,于情于理都得过去看看才行,国公又不是太医,他去也是束手无策干瞪眼,他们糊涂,本宫能跟着他们一起糊涂?”
素婉明白过来这是要去算账了,立马颠颠儿的去请太医,白廉感觉这事儿压不住要闹大了,怕到时候场面惨烈无法收场,纠结一番,决定先去通知李卜有个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