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卜还在气头上,开口语气也冲:“什么不对劲?又有哪儿不对劲?你就不能消停让我省点儿心?你想让我死是不是?”
罗敷耐心安抚:“光复会里的都是什么人?连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妻子都能杀,可那个堂主跟另个人说话的时候反反复复都是用孩子来威胁我,我总觉得他们是认出我了故意那么说的。”
李卜把她按在椅子上坐下:“他们认出你了不杀了你还放你回来让你杀我?他们是脑子有病?”
“你能不能好好儿跟我说话?”
李卜愈显焦躁:“你让我怎么好好儿跟你说话?我.........我昨晚上还以为你死了,一次又一次,我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你真以为我感觉不到疼?”
“我又不是自己上赶着找死过去的,但凡有的选我也不想冒险,我知道你担心,但你现在能不能冷静下来听我说?”
李卜握住椅子扶手,把她困在臂围里,蹙眉看着她:“你说。”
“他们给了我三天时间让我杀了你,我后来越琢磨越觉得,这三天是不是一个节点,他们的目的想让我来拖住你,但我不知道他们具体想干什么,可能是有什么更大的阴谋,所以我们得早做准备。”
“说完了?”
罗敷点点头:“说完了。”
“说完了就回去,洗漱干净安心在家等我,剩下的事我会处理,你只要老老实实待着就算帮我忙了行吗?”
这话听的罗敷心里有点不舒服:“你觉得我是故意逞能找事儿所以给你添麻烦了是吗?”
她推开李卜站起来:“你办你的事,我办我的事,我惹没惹麻烦,等到三天后看就知道了。”
两个人吵架最忌讳一方先走,有什么矛盾最好当场解决,带着脾气永远解决不好问题。
李卜又把她拽回来,看着她的眼睛,忽然狠狠把人揉进怀里:“我不是这个意思。”
罗敷在他怀里挣扎着:“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出去了,放开我。”
“这是在咱自己家地盘,你怕什么?”
“暗处有人盯着,想要知道他们的目的,我们得装成傻子继续演戏,我没时间跟你闹,放手!”
听听这语气,这是还恼着呢,李卜轻轻一提,掐着腰把她抱起来,自己坐在椅子上,把她放到腿上,脑袋递过去,开始示弱:“别闹了,头疼。”
她咬牙,恨恨道:“活该!疼死你得了!”可嘴上这么说,手上却又习惯性的忙活起来。
罗敷有时候挺恨自己不争气的,本来攒着一肚子气,都已经吵起来了,可他一示软,之前那些全白搭,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憋屈但又无可奈何。
“审问”罗敷花了将近一个时辰,审完了,剩下的李卜就找人做做样子。
罗敷说暗处有那个堂主派来监视他们的人,可李卜让人在周围仔仔细细探查过了,压根儿就没发现有这么个人,而且即便有,那人也进不来,对于他们在里面的情况也一无所知。
若说他们身边有细作的话,那就更不用担心了,细作会认不出罗敷是谁?见到她的第一眼肯定就想方设法把消息传出去了,而且罗敷之前露过面,虽然做了些伪装,可说到底又不是真的改头换面,这么看来,单独把她叫过去,安排她来杀自己,这整件事处处都透漏着刻意。
而罗敷猜测的,故意用她来拖延自己,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这一点也不是没有道理。
那他们干脆就将计就计,扮猪吃老虎。
不过当务之急是得先找出藏在他们身边的那个细作。
罗敷第一次蹲牢房,被人关在里面的感觉的确不好,但相对来说比较安静,更有利于思考。
梁越关在她隔壁,见状问她:“殿下,臣有一事不明。”
“什么事?”
“之前在公馆刺杀您的刺客,看身手并非泛泛之辈,既然光复会的堂主要杀定国公,为何不让那些人伪装百姓前来投降,非要我们呢?”
罗敷从头到脚打量他一眼,不答反问:“你之前是怎么受伤的?”
梁越低下头:“说来惭愧,是臣大意了,那次臣与副将陆恽平乱,一时不慎,被一群百姓堵在了巷子里,背后中了一刀,最后还是陆恽把臣带了出去,只是没想到拿刀上有毒,臣一躺就是月余,城中一应事务只好暂时交给陆恽处理。”
“那你重伤之前城中情况如何?”
“臣受伤之前情况还算可控,甚至有一次臣都快抓到光复会的堂主了,只可惜还是慢了一步,被他跑了,后来陆恽去追,还被堂主所伤。”
梁越现在在罗敷心中的嫌疑几乎已经可以弱到忽略不计,她沉思片刻,最后告诉梁越:“你身边应该有光复会的细作,好好儿想想,看看身边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细作?”梁越第一反应是否认:“怎么可能会有细作?”
罗敷反问:“那你怎么解释公馆的事,那些人是如何在不惊动狗的前提下悄无声息杀死那么多外围侍卫然后突围进来的?”
梁越不会说话了。必读书屋
他们这话音刚落,外面陆恽便进来了,他是奉了李卜的命令过来接罗敷的:“委屈殿下了,殿下请吧。”
罗敷走出牢房,回头提醒梁越:“好好儿想想,不要落下任何细节。”
陆恽表现的有些好奇,但也没有过多追问,一路上一言不发,快到的时候,罗敷转过头问他:“你觉得梁越这个人最近一段时间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陆恽不明白:“臣听不懂殿下在说什么,大人自任潼关节度使以来,忠心为民,从未有过私心,不知殿下这话从何说起,但大人对殿下绝对没有二心!”
罗敷放松的笑了下:“你别紧张,本宫只不过随口一问,你回去吧。”
陆恽抱拳告退。
屋内李卜已经叫人准备好了沐浴用的热水跟衣服,一进门,定国公亲自服侍更衣,把她身上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男人衣服扔了,又嫌弃的踢了一脚,忽然想起来问:“在哪儿换的衣服?”
罗敷随口道:“大街上。”
李卜声音突然拔高:“大街上?”
“那时候忙着逃命,有时间换衣服就不错了,还管去哪儿?”
“都谁看见了?”
罗敷伸手拧他耳朵:“你是不是没事找事?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我换衣服能让人看见?再说了,只换了个外衫,又不是全脱光了。”
李卜故意喊疼,等她放开手,又不老实去摸她腰上的衣带:“谁敢看,看了的我得戳瞎他们!”
“那你最应该自戳双目。”罗敷打掉他的手:“一边儿去。”
“我怎么就要自戳双目了?我看过你,你不是也看过我吗?咱俩扯平了。”
“你有跟我在这儿贫嘴的功夫不如去把药吃了,自己什么毛病不知道?头疼还喝酒吹凉风,我看你是命不想要了。”
李卜跟她走到屏风后:“你不就是我的命。”
罗敷赶他出去:“我要洗澡了。”
“我也还没洗呢。”
“那叫人再烧一桶热水来,出去!”
“都这么晚了,分开洗得洗到什么时候去?我不凑合凑合就行了。”
罗敷被他生生逼到浴桶边,眼看半个身子就要栽进去了,她抬腿抵在他胸口,腿伸直把他推出几步远:“出去!”
李卜死皮赖脸不肯走,还顺带在她脚上挠了两下:“那我帮殿下擦背。”
罗敷拗不过他,最后李卜得逞留了下来,他坐在浴桶上,袖子卷起来,一只手捞水往她后背上淋,一只手拿着手巾轻轻擦拭。
罗敷玩着水面漂浮的花瓣,闷闷道:“你别以为卖乖就能让我忘了你今天说的那些话。”
李卜低头吻上她后颈:“那就记着,记一辈子。”
罗敷捏走脸上的头发丝:“在你心里,好像我就是个累赘,你说我什么都不做就是帮你了,这话我听着不舒服。”
他们之间还不错的一点就是有什么话有什么心结当场就说了,从不瞒着彼此什么,没有积攒的矛盾,遇事儿也好解决。
“不是累赘。”
“是害怕。”
他一路吻到她肩膀,吻掉上面的水珠,声音有些发颤,尾音带着悲伤的调调:“如果你也能体会到差点失去我的心情,就该明白我这么做的道理了。”
罗敷从水里捏出一片花瓣,迅速转身然后把它贴在了李卜脑门上:“每次都来这一套,我还生着气呢,一边儿去。”
她打算强硬一次,不然在他心里,自己始终无法成为与他并肩的那一个,而是永远只能躲在他身后的雏鹰。
幸好,李卜足够不要脸,从浴桶这头追到那头,扣住她撩水准备浇他的手,嘿嘿笑的像个夜半闯香闺的采花盗:“别闹了,再闹我可真不客气了。”
罗敷努力使自己严肃起来:“没跟你闹,我是认真的,你必须得改变一下你的想法,我可不是你女儿。”
“除了在床上的时候,我可都是把殿下当女儿一样疼的。”
罗敷伸腿踢他:“占我便宜,你还要不要脸?”
李卜抓住她直奔他面门踹过来的脚笑道:“不要也行。”
闹着闹着,李卜手上打滑,忽然“咚”的一声栽进浴桶里,他顶着满头花瓣从水里钻出来,香唇近在眼前,可还没来得及一亲芳泽,门外一声尴尬的咳嗽就不合时宜的打断了他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