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少?”原本坐在沙发上的人负手而立,安安静静地站在落地窗前,背影显得越发孤寂清冷,卫哲蹙眉上前两步,“您……还好吧?”
“恩。”他闷闷地应了一声。
“舒小姐她……”卫哲欲言又止,沉吟了半响才明确地请示出来。“需要把她带回来吗?”
今天黎少说“把她带回来”的时候态度多么强硬啊!怎么现在,说走就走了呢?
“派两个人守着她……”他淡淡地开口,终于抚着自己的肩膀坐下,脸上才显示出一丝明显的痛意,“她现在不会想见我的……”
瞥见黎北辰的这个小动作,卫哲的目光不由一紧,连忙蹙眉绕到他肩膀的后侧,这才看到衬衫上隐隐渗出一片血色的痕迹……卫哲有些沉不住气,当即脱口而出:“她不知道你受了伤?”
“恩。”黎北辰理所当然地应声,闭上眼睛缓缓地靠在沙发椅背上,“去叫左迁过来,我不一定能控制得住。”
他已经尽量不睁开眼,不想看见属于自己的血腥!
但是他能闻到,仅仅是一些血腥的味道,就让他体内的暴戾因子蠢蠢欲动……
“可……”卫哲欲言又止,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却在看到黎北辰蹙眉隐忍的时候,连忙跑出去打电话——他很不明白!这个时候为什么要让舒爽离开?
让她处理一个伤口不行吗?
她也算是唯一能不用药物就能控制他情绪的人!
难道舒小姐……连这点良心都没有?
“卫哲。”黎北辰一直闭着眼沉默着,直到卫哲不忿地打完电话,才声音淡淡地叫了他,“昨晚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没有证据显示是Nike动的手。”提到昨晚的事情,卫哲的脸色迅速恢复了凝重,蹙着眉头据实和他探讨,“但是能下那种狠手的只可能是他!我会继续跟进调查……”
Nike这个人绝对是恐怖有变态的存在!
表面上他是云淡风轻的一个人,甚至在外人看来淡漠得有点像是脑残,但是偏偏是那种淡漠的本性造就了他的冷冽和嗜血——对着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下手,他也不会有丝毫的歉疚。
就比如说昨天晚上,黎北辰没有登上飞机完全是属于偶然,因为他到最后关头依旧没有放下舒爽——他不知道就这样将她一个人丢在酒店里该怎么办?
他更害怕,如果他就此回不来,她就这么恨他一辈子又该怎么办?
于是他下了飞机赶回来,却没想到在路上遇到伏击,肩膀上受了枪伤。飞机失事、半路伏击……怎么看都是一场有预谋的暗杀行为,目的当然是他的命!
而此前知道他行程的只有一个人——Nike!
从任何逻辑上分析,都应该是Nike下的手……
“恩。”黎北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隔了半分钟才慢慢悠悠地开口,“也不能光盯着Nike一个,要我命的人,还有很多。”
“黎少是怀疑还有别人?”卫哲诧异。
“相当怀疑。”黎北辰浅笑,唇角勾起一抹邪气的弧度,“这种狠辣程度像是Nike做的,但是用炸药和子弹解决我,绝对不是Nike的风格……”
那个生化狂人,肯定会用生化的方法!
除非他脑袋抽了……
“我明白了。”卫哲点了点头,这回表情彻底凝重了——这可真到了内忧外患的时候了!舒小姐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和黎少闹啊,时局动荡……
左迁很快就急急忙忙地赶来了,他是自己开车从医院过来的,身上还穿着件白大褂,配上手里的医药箱,很像是直接从救护车上跳下来的急救医生。
他来的时候,黎北辰肩膀上的血迹已经有些干涸的迹象,转为褐色的血迹凝在衬衫上,一片片的斑驳陆离……
左迁不由低咒了一声!
谁TM的又让黎北辰受伤了?该死!
他不是心疼黎北辰,他是在心疼自己的时间……这样折腾来折腾去,他这个玉树临风的左大夫哪有时间去过自己的“私生活”呀?
“还是昨晚的枪伤?”睥睨了一眼仰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男人,左迁淡淡地开口。
黎北辰睁眼,目光淡淡地从他身上扫过,然后又坦然地闭上了眼——把伤处交给左迁,他很放心!
“这种伤口还是不要用力比较好!”左迁还在嘟哝着劝解,陡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意味不明地抬头笑笑,暧昧地试探,“你是不是又对舒爽……用力了?”
他特了解这种小别胜新婚,而且又是“失而复得”的心情!
所以左医生没节操地认为:用力也是正常滴!但是黎北辰确实好禽、兽啊!昨天那个急诊的女医生还在指着他们的鼻子控诉——撕裂伤很严重!
这才恢复了一天,他就又“开垦”了?
“唉,实在不行的话,你试试把主导权交给她嘛,反正也就忍两天……”左某人还在兢兢业业八卦的时候,黎北辰陡然侧过脸来,凉凉地扫了他一眼——
仅仅是一眼,左迁的脸立马苦了下来:真是的,霸道狂!跟别人分享点基本的也不行么?
很快伤口就被左迁处理好,当他贴上最后一条胶布时,偏门别人打开,一个恭敬的下属站在那边,一五一十地汇报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舒小姐已经到家了。”
“一路上很安全,并没有人靠近。”
“今天晚上舒家的保姆走得很早,没有给她留晚饭……”
什么叫八卦无止境——这就是!
初级的八卦就叫八卦,进化的八卦叫“侦探”,连有没有留下晚饭都打听得一清二楚,这才是八卦中的经营八卦!左迁自愧不如!
“那她会不会又不吃饭啊?”自愧不如的某人现在正在努力挖墙脚,竭力动摇民心,“昨天就因为饿得低血糖晕倒了,要是没有人送来医院,我可真怕会出事!”
黎北辰的目光一紧,却没有丝毫动作的想法。
“今晚一个人在家,要是不吃饭,晕倒了也没办法,低血糖这种事情,夜里发展频率最高了……”
“碰”地一声,黎北辰陡然站起来,捞起桌上的车钥匙便直接往外走:“我去找她回来。”
这个……
左迁的唇角抽了抽,矜持了三秒后忍不住提醒:“那是我的车钥匙!”
回应他的是黎北辰的冷冷一瞥:“因为你也一起去。”
左迁顿悟了一个哲理,用最通俗易懂的方式解释就是——吵架什么的,最适合找个“家世清白”的旁观者活跃气氛!至于这个旁观者是不是会被炮灰掉,那就是旁观者的事了!
左迁已经不大记得他是如何厚颜无耻地赔着小脸挤开舒家的大门,然后再把黎北辰放进去的了!他现在只能枯坐在沙发上,看着面前相对而坐的男女,心里渗得发慌——同志们,拜托发点音出来啊!
闹矛盾的方式有很多种,拜托你们干脆地打一架好不好?
这又不是哑剧?他一个在这里调节气氛压力很大……
他第一次做八卦做到内心泪流满面,偷偷地瞄了一眼车钥匙,只想快点开车离开——现在看来,就算让他去车里听一段音乐也是无比的享受啊!
“你们到底要坐到什么时候?”良久,还是舒爽闷闷地发了话,语气却很不善,完完全全的逐客令,“张阿姨今天不在,没人会招待你们吃晚饭。”
“啊!”左迁最贱,给点阳光立马灿烂,自动地担负起调节气氛的大任,“那我去叫几份外卖回来!”
“你们可以自己出去吃!”舒爽目光淡淡地扫过他,坚持逐客。
“那你怎么办?”
“不关你的事!”舒爽语气不善,一下子就把左迁的好意拒绝得干干净净。
和事老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左迁很内疚很郁闷,最终还是黎北辰轻叹出声,明确地放过了他:“左迁,你走吧,我留下来陪她。”
左迁如蒙大赦!
舒爽的眉头皱了皱,很想对他直接吼出来“我不要你陪”,但是目光在和他相撞的时候,又咬了咬牙忍了下来——算了,他爱留不留,她只要无视他就好!
“那……那我走了啊!”左迁颤颤地往外走,朝着屋里频频挥手,直走到门口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对黎北辰交代一句,“你身上的伤……小心点!”
要是再用力崩坏了……他就又要连夜过来了!
舒爽听到“伤”的时候才诧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而黎北辰只是闷闷地“恩”了一声算是回应。左迁这才放心离开,“乒”地一声带上了门……
徒留两人的屋子彻底陷入了一片寂静。
舒爽和黎北辰就这样僵持着,令人窒息的压抑在彼此之间蔓延,最后还是舒爽先沉不住,她努了努唇,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被黎北辰抢了先——
“你饿不饿?冰箱里还剩什么,我去做。”他一边问着,一边自发地站起来朝厨房走去。
像是在特意扯开话题,但明明又是一套浑然天成的动作。舒爽顿时有一种无力的窒闷感——他为什么偏偏要留下来,他们之间已经完了,让她静一静不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