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鱼野餐在一片欢快中度过,最起码对于四人是如此,某人如何想就不一定了。
清晨。
夏草像以往一样轻轻打开不羁丹的门,而后悄声入内,从外屋柜子里取出干净换洗衣服,而后进了里屋,想将换洗衣服放下,将穿过的脏衣服取出来,却没想到,不羁丹早就醒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只要是不羁丹起床,便随手叠起被子,收拾房间。夏草知道,这都是四公为减轻她的工作量而做,虽然四公不是个说甜言蜜语的人,但却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关怀身边的人。
夏草温和一笑,四公是个好孩子。
虽然是好孩子,但眼前这一幕也实在太怪异了吧?夏草忍不住皱起了眉,看着脱了衣服对着镜子搔首弄姿的不羁丹,还好,不羁丹还穿了一条裤子。
“四公大人,您这是做什么呢?”夏草不解。
若是说照镜子,为什么又摆各种姿势?况且,四公平日里本就不是在乎外貌爱打扮的人,在找什么吗?
不羁丹转过身来,一声不吭跑到夏草面前,现实努力地鼓起胸肌,而后举起胳膊鼓肱二头肌和肱三头肌,随后又手指自己肚子,用力展现腹肌。
虽然他很努力,但除了肚子上的腹肌隐约展现出了两块,其他肌肉实在是……不明显。
“四公大人,您怎么了?”夏草很是担心,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摸不羁丹的额头,想知道他是不是发烧了。“听说你昨夜去了湖边,莫不是水鬼上身了吧?不行,我得去找巫医回来驱鬼。”说着,转身就要的样子。
不羁丹赶忙喊起来,“水鬼上身?小爷还真想知道,哪只水鬼敢上小爷的身”
夏草也认同地点头,“是啊,四公大人闹起来比鬼还凶呢。”
“你怎么说话呢?”不羁丹不乐意了。
夏草毫无惧色,“好吧,巫医不找了,四公你告诉我,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不羁丹眯着眼,却不好意思将小心思说出来,想了个委婉的说辞,“夏草,你觉得,我的身材好还是爵西的身材好?”
“爵西啊,还用问?”夏草很自然回答。
“喂喂,可不许情人眼中出西施,你认真点回答。”不羁丹一脸见了鬼的表情,要知道,他平日里是极为自恋的。
夏草失笑,“我很认真啊。”
不羁丹面色满是不甘,指着自己一双修长的腿,“你看小爷我的腿,长不?直不?”
“恩,长直,但有什么用?”夏草挑眉道。
不羁丹站直了身子,“你看小爷我这身高怎样,挺拔不?后背绝没有半道弯。”
夏草双手抱臂,“是,直得和竹竿似的,但也只是竹竿。”
不羁丹的气焰一下子垮下来,哭丧了脸,“夏草你说实话,是不是你也觉得我身上肌肉少,不好看?”
夏草一边翻着白眼,一边因骄傲的小公鸡挫伤而暗爽,“那还用说吗,只要长了眼睛眼睛不瞎,都能看到。”
顿时,不羁丹平日里那张表情多多的脸一下子没了表情,双眼失魂落魄的躺在床上,半天没吭一声。
夏草见情况不对劲儿,赶忙追问,“四公大人你怎么了?”
不羁丹躺上床上,脸上的表情很落寞。
夏草吓了一跳,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赶忙道不羁丹的身边,伸手推他肩膀,“四公大人您别吓唬我,快告诉我发生什么了。”
不羁丹依旧不吭声。
夏草急得眼圈红了,“四公大人,我错了行吗?我说错话了,其实你身材最好,你是我们部落最帅的美男子,你最聪明实力也是最强。”
不羁丹见夏草要哭,赶忙做起身来,“夏草姐你别哭,哎呦,你别哭啊,否则爵西还以为我欺负你呢,我哪儿敢啊?”
夏草破涕为笑,“那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羁丹脸红了一些,“是蠢公主她说我身材不好,没二哥的好。”
夏草一愣,“就这些?”
不羁丹点头,“是啊。”
夏草不解,“就算金玉公主说你身材不好,你至于这么在意吗?你不是很少在意他人眼光吗?”
不羁丹也不知如何形容自己心中复杂的心情,就是莫名其妙想在蠢公主眼中做到最好,“昨天去湖边烤鱼的除了我们几人,还有三哥,而自从蠢公主说我身材不好后,一直就对我爱答不理,我怀疑,会不会她……嫌弃我了。”
夏草惊讶地盯着不羁丹看着半天,而后哈哈大笑起来,“四公,你也有今天,你也怕人嫌弃?”笑了好一会,见不羁丹的脸色越来越不好,才忍了笑,安慰他,“四公大人,您年纪还小呢,还处在长身体的时候,是练不出肌肉的,不信你问问爵西和阿古捏。”心中却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真的?”不羁丹如同在水中抓到救命稻草,“你是说,等我年纪大一些,就能练出肌肉?”
“是。”夏草斩钉截铁。
不羁丹知道夏草不会骗他,心情可算了好了一些,“好吧,我换衣服。”
夏草笑眯眯的,“好,洗漱换衣后,就出来吃饭吧,今日我烧了几个菜,我们一起吃。”交代完后,便笑呵呵地除了去。
当夏草走出不羁丹房间的刹那,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一脸凝重,而后快步向饭厅而去,“阿古捏,看见爵西了吗?”
正打扫饭厅的阿古捏道,“刚刚去取碗筷了,一会就会回来吧。”
正说着,拿着碗筷的爵西回了来,见夏草面色焦急,不解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夏草神色慌张,警惕地环顾四周,见没有外人,这才关了房门,将爵西和阿古捏拉到餐桌上。“你们听着,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很强烈。”
爵西和阿古捏两人对视,交换眼中的不解,“什么预感?”
夏草挣扎着,迟疑道,“我怀疑,四公他喜欢金玉公主。”而后见两人没什么太大反应,又焦急加了句,“不是普通的喜欢,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爵西惊讶道,“不会吧?两人之前还不是形如水火吗?”
阿古捏也摇头,“不会的,四公大人年纪还小,加之在男女之事上十分吃顿,根本不懂男女感情。”而后,将昨夜彩蝶质问不羁丹的事儿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但他却保留了一些,例如四公和金玉公主之间“过格”之事,他答应过彩蝶,不可向外人泄露半分。
爵西听完连连点头,“是啊,四公怎样,夏草你还不知道?在四公眼里,金玉公主就与你我一般,只是朋友,并非有男女之别。”
夏草依旧心有余悸,“真的?”
阿古捏笑道,“自然是真的,至于你说的,四公在意金玉公主的看法,那是因为金玉公主屡次战胜四公,可以说她本就将四公胜得心服口服,四公定是要在意的。”
夏草听完阿古捏的话,终于可以松了口气,“但愿如此。”
爵西神经粗,哈哈一笑,“夏草你还真是疑神疑鬼,四公和公主怎么可能?他们两人不打起来就不错了,再说,就算是两人真能在一起也不错,虽然公主比四公大了整整六岁,但公主看起来年纪却很小。”
夏草伸手拧了爵西的耳朵,“你这个没心眼的,说话走走脑子好吗?我是那种在意年龄的人吗?金玉公主是什么人?那可是盟主未来的夫人,更是我们金龙部落的盟主夫人四公名义上的母亲,母子之间,那叫**”
爵西这才想到,因为大婚迟迟未有消息,他甚至于忘了未来这和亲,“我知道了,哎呦,别拽了。”
阿古捏面色严肃,回想起昨夜金玉公主与三公交流诗词时,四公那嫉妒的眼神,矛盾起来。
门突然被人推开,“不是说好吃饭吗?饭呢?”少年的声音,是不羁丹。
当看到三人围在桌上,而桌子上却无饭菜,不羁丹一脸的疑惑。
夏草尴尬地笑道,“是,是,四公您稍等,我这就去取饭菜。”说着,出去忙了开来。
……
满堂院里,一片热闹。
原来是大小宫女们都开始学习编织花环。
这花环可不是随随便便编的,无论是用几朵花用几条柳,都是有说法的,在严格按照流传下的规定编织的花环,才能得到天神的祝福,吸引心仪男子的心。
姑娘们嘻嘻哈哈,只当个乐趣,毕竟她们不是齐兰国人,不信什么天神。
在宫女们簇拥的中心,是认真编花环的夏初萤。
夏初萤的手很巧,即便在严格训练的宫女中,也是没人能与之匹敌。巧手之下,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编出了一只花环,无论是花朵颜色搭配还是形状大小,都完美无缺,娇艳得可作典范。
“你们可编好了花环?”夏初萤淡笑着问着。
嘻嘻哈哈的宫女们赶忙收敛了笑容,一个个面色认真,齐声回答,或回答曰编好了或回答曰没编好。
夏初萤手拿着自己编的花环,“你们可都别小看了这花环,这可是你们寻得意中人千载难逢的机会。”说着,幽幽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你们随本宫到了齐兰国,基本上,便没有机会再回鸾国了。但无论在鸾国也好在齐兰国也罢,人生仍需继续,无论是女子还是男子,都要成家立业繁衍生息。从这一点看来,齐兰国比我们鸾国要好,为何?因在鸾国,女子若表达出爱意,搞不好会被人所嗤笑,但在齐兰国的七夕节,非但不会嗤笑还会鼓励。你们都想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吧?人都有追求自己想要生活的权利,既然如此,你们还不抓紧机会?”
宫女们左顾右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夏初萤笑道,“好男子数量不多,手快者有手慢者无,不抓紧机会,往后,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宫女们的议论声逐渐大了起来。
夏初萤扭头对彩霞和秋云笑道,“本宫身边,也只有你们两人还没着落,而本宫设想的人选,你们自己也知道,是否把握,就看你们自己了。”
彩霞和秋云两人大红脸,偷眼向孟勇和杜宇两人望去。
当夏初萤的目光与彩蝶对碰后,彩蝶额头滴落一滴冷汗,因为看见公主那揶揄的眼神,知道公主肯定要拿自己开玩笑,赶忙环顾四周,想找个什么事儿来分散公主的注意力,而让自己逃过一劫。
就在夏初萤欲开口时,彩蝶却急急道,“公主殿下您看,谁来了?”
初萤抬眼一看,不由得一愣,眉头微颦,来者还真是个稀客,无事不登三宝殿,却不知他来做什么。
门口的北申誉见到夏初萤发现了他,恭敬地点头行礼。他原本早早就到了,鸾国太监想禀告,但他却听见夏初萤为宫女们讲着什么,便制止了太监,而静静聆听起来。
夏初萤暗暗一想,而后将花环递给一旁的秦诗语,自己则是起身向门外走去。
两人离得近了,北申誉再次问礼请安。
“北大人也好,”夏初萤淡笑,“自到了部落一别,你我二人便未见过面,这一段时间,北大人可顺利?”说着,两人便出了满堂院大门,向一旁开阔地慢慢散步了去,因夏初萤知道,北申誉所来定是有事。
“多谢公主关心,臣还算顺利,”当北申誉想问夏初萤是否顺利时,声音却卡在嗓子里无法说出,因为他自然知道夏初萤每日都做了什么,无论是因盟主的交代让其暗暗观察,还是他自己的好奇心,他一直留意着夏初萤的一举一动,而就是因为这留意,他对其完全改观,最终内疚越来越深。
夏初萤抬眼望向远方,辽阔草原与蔚蓝天空交接,“北大人此番亲自前来,应是带来好消息吧。”而后收回视线,笑着看向北申誉,“应该,是盟主冲破重重非议,定下了和亲的具体日子了吧,对吗?”
北申誉下意识点了点头,刚刚在院子里听到夏初萤说的话,反复在脑海中回放。
初萤似笑非笑地看向北申誉一眼,“北大人,您在想什么?”
“我……”北申誉犹豫,不知如何说出。
夏初萤也不勉强,“除了通知本宫这个好消息,北大人可还有其他事?”
“没有了。”北申誉低声道。
夏初萤点了下头,“既然如此,本宫就不耽误北大人的时间了,再见。”说着,转身就要走。
“等等”北申誉慌忙出言留人。
夏初萤不解地回过头来,“还有事?”
北申誉眼神复杂,似悲伤似内疚似期待,说不清楚。“公主殿下,能否借一步说话?”
如果说之前北申誉要说什么做什么,夏初萤还能猜到,但接下来的事,她还真猜不到了。她对身后秦诗语等人使了个眼色,秦诗语等人便退下,撤到了很远处,确保不能听到两人的对话。
“她们走了,你说吧。”初萤道。
北申誉点了点头,而后欲言又止,“公主殿下,您刚刚对宫女说,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那……您怎么办?”
夏初萤一愣,抬起头,看向高大的北申誉,其年轻俊美的脸上没有平日里的狂妄,却有一种失魂落魄般的迷茫。看了好一会,夏初萤扑哧笑了出来,“北大人,你怎么如此健忘?难道你忘了,为何本宫会出现在这里,还不是你带领齐兰国使臣团到鸾国,求亲又借兵,而求亲对象不是别人却是本宫。难道你忘了,你在朝堂上用祭天礼表达诚意用自尽来威胁皇兄,软硬兼施逼着本宫来嫁盟主,时至今日,你却问本宫怎么追求幸福的权利。”初萤笑得无奈,“北大人啊北大人,你希望听到本宫如何回答呢?”
北申誉脸上的自责更深。
“或者说,你想看本宫哭给你看?”初萤突然调皮的眨眼,一扫之前威严的气势,如同邻家女儿一般娇俏可爱。
北申誉终于崩溃,他闭上眼,表情痛苦,“公主殿下,我真没想到会是这样。”
闻此,夏初萤挑眉,可爱表情收回,唯有阴郁,“北大人,自从本宫来到齐兰国金龙部落,便经常听你的名字,都说北申誉是年轻官员中最为杰出之人,与你父北坤为盟主左右手,更是整个部落女子最向往的黄金夫婿,如此多的名头,本应头脑清醒思路明晰,如今为何处处矛盾,扔人不知所云?”
北申誉双拳拧紧,“不,公主殿下您听我解释。”
“好,”夏初萤似笑非笑,“解释来给本宫听听啊,本宫倒想见识下北大人的巧嘴,面对如此事实还有什么言辞,哦对了,北大人的如此举动,在鸾国民间可是有句形容十分贴切的说法,北大人想听听吗?”
北申誉自然知道话务好话,但是依旧是追问,“还请公主殿下赐教。”也许是刻意找骂吧。
夏初萤笑眯眯,伸出一根手指,大大方方指着北申誉的鼻尖,“当婊子立牌坊,说的就是你。”
北申誉一愣。
狠狠的骂出去后,夏初萤只觉得十分痛快,“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北申誉摇了摇头。
“……”夏初萤想骂娘,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她刚忘了,北申誉是齐兰国人,两国的文化差异是在太大。
“公主殿下,这当婊子立牌坊,到底作何解释?”虽然知道是骂人的话,北申誉依旧追问,他就是想让夏初萤骂他,如果这样可解她心头之气。
“算了,本宫没心情解释了,你有空去问问知晓鸾国文化的人吧,本宫累了,不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了。”说完,转身又要走。
“等等,公主殿下,您还没回答我,您到底要怎么办?”北申誉对着夏初萤的背影大喊出声。
夏初萤真是生气了,最近为何走霉运,总被这种莫民奇妙脑子不知是何构造的人纠缠。她转过身,抛开什么皇家礼仪,学着泼妇一般掐着腰,“北申誉你给本宫听好了,你有时间在这明知故问地自讨没趣,还不如好好想想,你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北申誉失魂落魄喃喃自语。
初萤冷笑,“当初和亲是你带人求来的,本宫也是你逼来的,本宫要嫁给七十多岁的盟主已既成事实,你有时间在这追问本宫有什么打算,都不如扣心自问这个时候你需要做什么,如果你有良心的话如果你真正内疚的话。”
北申誉的双眼逐渐有了焦点,“对。”
夏初萤最终狠狠瞪了北申誉一眼,而后转身向秦诗语等人跑了过去。
另一边。
“诗语姐,您说北申誉来找殿下,到底要说什么呢?”秋云好奇地问,彩蝶和彩霞两人也是等着回复。
秦诗语忧心忡忡,叹了口气道,“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确定下来大婚日子了吧。”
确定大婚,本应该是一个喜庆的消息,但却没人能高兴起来,毕竟自家公主才二十五岁,年轻貌美,但对方确实……七十一岁的老人。
“公主殿下怎么办?”彩霞焦急的声音带了哭腔。
秦诗语也是摇了摇头,“公主的命,好苦啊。”
秋云狠狠一咬牙,“我决定了,我这辈子终身不嫁,一辈子陪伴公主。”说着,将手中已编好的花环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
彩霞也如此,扔花环,拼命踩,发誓终身不嫁。
彩蝶只觉得捏着花环的手心都是汗,左右为难,毕竟,她与阿古捏两人已情投意合。
秦诗语见到彩蝶面色难看,赶忙瞪了秋云和彩霞两眼,“你们这些疯丫头,你们的婚事是公主殿下定的,难道你们想抗旨不尊?若心中真有公主,便要听公主的话效忠公主,一个个的都不嫁人在公主面前晃悠,岂不是给公主添堵?”
正在这时,夏初萤回了来,挑眉道,“添堵?添什么堵?本宫告诉你们,那北申誉就够给本宫添堵的了,你们可不许胡乱来,否则惹怒了本宫,连夜找人送你们回鸾国。”
“不要,奴婢不敢了。”秋云赶忙道。
彩霞也是如此,“公主殿下息怒,奴婢也不敢了。”
夏初萤这才笑出来,“谅你们也不敢,走吧,回去看着那群丫头们编花环,争取今年嫁出去一半,明年都嫁出去。”一群人嘻嘻哈哈地离开,而走在最后的彩蝶一直矛盾重重,在临近满堂院时,终还是手一松,将花环扔在了地上。
……
时间飞快,两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七夕节,虽未燃放鞭炮礼花,但一清早,却能在清爽的空气中嗅到一股特别的味道,是爱情的味道。
为了应景,夏初萤今日特别换上一身浅粉色的衣裙,衣裙层层叠叠,最内是乳白色丝绸围胸内群,紧接着透明浅粉色薄如蝉翼一半的披肩,这一件披肩自然透明,但紧接着还有第二件第三件,层层叠叠直穿了五件。虽然层数甚多却丝毫不笨重,这五层披肩加起来不若一层棉布厚,却别有一种如同水墨渲染的效果,加之其下的粉色长裙,整个人如同一只娇美的桃花般。
与衣着不同,初萤的头发却未精心打理,抛弃了高耸的发髻,而随意在头顶编了几个辫子,乌黑亮丽的长发便随意飘在肩头,直到腰身处,微风飘过,不像是人间女子,倒好像是精灵显身一般。
“诗语,七夕节比赛何时开始?”夏初萤也被这气氛渲染,非但没有什么忧虑,反倒是心情愉悦。
“回公主殿下,还有半个时辰便开始了,现在整个部落除了赛场,已见不到任何男子了,所有男子都必须道赛场集合。”秦诗语见公主殿下高兴,心情也高兴起来。“当然,除了一些必有的哨兵守卫,不过这些哨兵守卫也都是成家立业的,单身男子或年轻男子,都在赛场准备一决高下呢。”
夏初萤笑着点点头,“那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出发了?”
正在这时,彩霞和秋云进了房间,脸上暧昧的笑容掩饰不去。
初萤一看便知,这两个小丫头定是做什么坏事了,“彩霞秋云,你们是不是又捉弄彩蝶了?”不用问,也能猜到。
秋云邀功似的到夏初萤身边,笑眯眯道,“是啊是啊,公主殿下,奴婢为您讲,这是奴婢今早才知道的,原来女子送男子花环在晚上篝火晚会,但男子送女子佩刀却从上午开始,而且有个说法,越是早送佩刀,便越是能表现爱意的多少。”
听到这么有趣的风俗,夏初萤也是颇有兴趣,“想想,也是很有道理的,越早送出佩刀便说明决心已定,若在晚上送出佩刀,那才是真正的挑挑选选呢。”而后也暧昧一笑,“让本宫来猜猜,你们这么笑,肯定是因为阿古捏将彩蝶找了出去。”
两人憋着笑拼命点头。
秦诗语见状,略带责备道,“你们如此消遣彩蝶,也许两人只是随意走走呢?”
秋云又道,“不是不是,诗语姐你听我说,刚刚我们去偷听,真的是阿古捏送佩刀呢,这天还没大亮就送,彩蝶真是好幸福呢。”
夏初萤也是惊喜,“是啊,看来阿古捏对彩蝶真是上心,真没想到两人感情发展得如此快,不愧是彩蝶呢。”
随后,包括夏初萤和秦诗语在内,四人都笑起来,因为大家都知初萤指的是什么。
门外,有宫人通禀,说盟主派人来接金玉公主去赛场。
众人收敛了笑容,鸾国的宫人们如鱼贯入,侍卫挺拔威武,宫女精干貌美,恭敬立于两侧,而衣着华贵精美的金玉公主夏初萤则是在精装打扮的宫女们的簇拥下,踏着地毯缓缓想满堂院外而去。
满堂院门口,一行人浩浩荡荡,好不排场。
从满堂院到赛场的路并不远,秦诗语本安排用皇家马车前行,但夏初萤却拒绝,在这个举国同欢的日子,她摆出鸾国的架子只会拉开与齐兰国人之间的距离。于是,一行人就这么在欢声笑语中向赛场而去。
走在半路时,见彩蝶急急忙忙赶了回来。
夏初萤忍不住打趣道,“快给本宫瞧瞧,阿古捏的佩刀是什么模样。”紧接着,几名姐妹嬉笑了起来。
彩蝶一愣,面色苍白地摇了摇头,硬挤出了笑容,道,“公主殿下误会了,刚刚确实是阿古捏找奴婢,但却是为夏草姐带话,并不是送……佩刀。”声音越来越小。
秋云道,“彩蝶姐别骗人了,我刚刚都偷听到了。”
初萤在彩蝶脸上看出了端倪,她停了脚步,紧接着,这浩浩荡荡的人群也停下等候。
“你拒绝了?”夏初萤的声音不大,却别有一种压迫力。
彩蝶见无法隐瞒,最终咬牙跪地,“请公主殿下恕罪。”
夏初萤垂眼,看着跪地的彩蝶,而后又冷眼瞧了秋云和彩霞,“这都是你们商量好的?”没头没尾,问了一句,却又好像对她们的想法了如指掌。
秦诗语也猜透几分,狠狠瞪了彩霞等人,“前两日我不是说了吗,你们这么做会让殿下生气,为何不听?”
秋云也噗通跪地,“公主殿下明察,前两日奴婢确实说终身不嫁之事,但却未要求彩蝶姐啊,奴婢是希望彩蝶姐与阿古捏侍卫在一起的。”
彩霞也是赶忙跪下,开始拼命认错起来。
夏初萤只觉得自己来齐兰国带了一群不懂事的孩子,难道是她太过娇惯她们了?早晨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心底只有烦躁和愤怒,“你们发誓不嫁,无形中为彩蝶造成了压力,你们的逼迫与威胁是隐形的,若她不顾你们的意愿而冒然同意阿古捏,在她心中便无异于背叛,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不懂?”
秋云和彩霞吓坏了,连连磕头。
初萤伸手将彩蝶拽了起来,面色铁青,“去将阿古捏的佩刀要来。”
彩蝶含泪摇头,“不……奴婢也陪公主殿下。”
“嫁了人照样可以陪,难道本宫的命令你不听了?”随后,夏初萤冷笑出声,“给你一天的时间,若你拿不到佩刀,明日本宫便派人送你回鸾国。”顿了下,看了眼地上跪着的两人,“若拿不到,她们两人本宫也不留了,本宫讨厌自作聪明的人。”说完,一甩手再也不顾几人,大步向赛场而去。
秦诗语也急了,抓着彩蝶吩咐道,“必须去要佩刀。”说完,赶忙跟了上去,伺候公主。
一路上,再没有轻松愉悦,气氛死气沉沉,随行队伍好像也感觉到了公主心情不好,不敢发一语。
走了好一会,人山人海的赛场已映入眼帘,秦诗语忍不住劝道,“公主殿下恕罪,她们年纪还小,回头奴婢定然好好调教,还请公主殿下别生气了,毕竟今天可是个欢喜的节日。”
夏初萤又纠结了好一会,最终叹了口气,“罢了,若在宫中,她们不敢私自做什么决定,错在本宫,念在她们跟随本宫到这荒蛮之地,一直默默纵容她们,她们才如此无法无天。”
秦诗语只能劝慰,“公主殿下,奴婢有话,说了殿下可别生气。殿下不觉得正是因为她们的任性,所以才有趣吗?奴婢自小也在宫中,却觉宫中死气沉沉,倒不如满堂院来得温馨快乐,若让奴婢选择,奴婢宁愿在这荒蛮之地,也想死气沉沉。”
不得不说,秦诗语将夏初萤劝动了,她细想想,自从来了金龙部落,自己那忧郁之症竟逐渐痊愈,昨日刘太医诊平安脉后,还暗中贺喜,说医书上记载这种忧郁之症顽固难以根治,最快也要几年方有改善,但她却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症状全无,这只能用奇迹二字来形容。
夏初萤知道,她能扔下悲痛的过去,也全靠了这些无法无天任性妄为的小丫头们。最终,她笑笑,“是啊,这里确实比死气沉沉好,算了,原谅她们了,但你可不许说出去,否则彩蝶那丫头又不肯要佩刀了。”
秦诗语笑着点头,“是,是,公主殿下英明。”
夏初萤却突然想起一个人,那个更加无法无天无理取闹的人,自从来到金龙部落,那个人就如同苍蝇一般缠着她,想尽办法用幼稚之极的方式挑战她,她每一次都将那人击败得体无完肤,痛快之余,也忘了烦恼。
也许,她犹豫之症最大的功臣不是秋云等人,而是那个讨厌鬼臭鸡蛋吧。
初萤一边想着,一边伸手轻碰右眼,双眉忍不住皱起。
秦诗语赶忙道,“公主殿下是不舒服吗?用奴婢传太医吗?”
初萤道,“不是不舒服,而是从清晨起,右眼便跳得厉害。”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秦诗语尴尬地笑了下,而后安慰道,“应该是殿下没休息好吧,一会就不跳了,若殿下不舒服,还是传太医来得稳妥。”
初萤摇了摇头,“不,本宫有不好的预感,今日定是有事要发生。”
秦诗语继续安慰,“公主殿下别太多想,哪有什么事发生?一切都很太平不是?”
离赛场越来越近,再过一片小树林便是赛场,众人甚至能听见赛场上如同火焰一般热情的呐喊声。
就在这时,在小树林旁,夏初萤见到了一个人,当见到这个人时,右眼跳得更加剧烈了。
初萤心中一怔,难道今日这注定的一灾是他?想着,慢慢停下了脚步。
前进队伍再一次停下,而秦诗语则是顺着夏初萤的视线,在树林边看到了北申誉。
今日是节日,作为要员的北申誉也是衣着一新。身上是纯黑色丝绸袍子,袍子上有淡红色花纹,那花纹抽象好似猛兽,腰间系的是同色系腰带,腰带上镶嵌玉石,将他窄瘦的腰身尽显。也许为比赛准备,袍子只是到双膝,露出束腿长裤以及纯黑色皮靴。
北申誉在金龙部落中也犹如一枚宝石般夺目,不仅是因良好的出身以及公认的实力,更是因为其英俊的容貌以及从容的气质,即便不是在这落后的国度,便是去鸾国,也定为引人注目的一介才子。
秦诗语慌张制止,“公主殿下,别……别冲动。”她能感觉到当夏初萤看见北申誉时的愤怒,隐隐怒火仿佛将周身一切点燃一般。“盟主在等着您呢。”
却见,北申誉对夏初萤方向深深鞠了一躬,而后用眼神示意,好似邀请。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夏初萤扔下这么一句话,便出了人群,向北申誉方向而去。
秦诗语无奈,带上秋云彩霞和孟勇杜宇,跟随其后,而后,几人围在夏初萤的四周,为其守着,只等自家公主与北申誉交涉完毕。
今天七夕节,但夏初萤的心情却忽上忽下,本心情愉悦,但知晓彩蝶竟私自拒绝阿古捏的佩刀后,直线下降,而刚刚在秦诗语的劝导下心情好容易好转,如今看到北申誉这丧门星,心情又实在好不起来。
夏初萤暗暗挑眉,今日心情烦躁,正愁没有出气筒,如今倒送上门一个,她若不用,岂不是对不起老天爷对她的眷顾?
“今日找本宫,又有何要说的?”夏初萤似笑非笑道。
北申誉如同下了决定一般,面色严肃铁青,“公主殿下,我北申誉一定要解释没错,这使臣团是在我的提议下成立,而求亲人选也是我向盟主提议决定,我当时的想法很简单,也许也很幼稚。天下盛传,鸾国金玉公主育有一子后和离,驸马逍遥远去,只留金玉公主独守府中郁郁寡欢,虽自由二十有五的年龄,却因犹豫苍老犹如老妪,因此,更无人肯接纳。正是因此,我才提议,将金玉公主求亲而来,一来得到鸾国的保证而来也解决金玉公主无人可嫁的窘迫。”
夏初萤一愣,而后睁大双眼盯着北申誉,“老妪,本宫?本宫像老妪?”
北申誉沉重地点头,“流言如此,我北申誉若半句谎言,不仅遭受天打雷劈,更让我北氏家族上上下下永无安宁。”举手发出毒誓。
夏初萤依旧无法从震惊中缓解,突然想到当日大殿之上,当使臣团见到她时如果见了鬼的反应,原来如此……
这样就能得到原谅?笑话。
夏初萤冷笑连连,“即便是不知者无罪,但后来你既然见到了本宫,为何不改变主意,转求其他女子为和亲对象?”
北申誉浓眉紧皱,“公主殿下想听实话吗?”
初萤也犹豫了,这话一定不好听,但却依旧道,“说吧。”
北申誉没有丝毫犹豫,解释掷地有声。“因为我想,即便是再求亲,求来的也是妙龄单身女子,谁家的姑娘愿意嫁给年纪很大的盟主?既然如此,还不如坚定求金玉公主,反正金玉公主也和离生子过了,人生想来也没什么前途。”
夏初萤低下头,伸手揉太阳穴。她真想弄死这个北申誉,无论是第一次在朝堂见到时,还是前两日在满堂院,更包括现在,只要见到北申誉,她就心情不好,想杀人
北申誉知道夏初萤愤怒,因为其周身杀气浓厚得足以被人感知,但他依旧要说,“公主殿下,您是和亲的最佳人选,没有其二。不仅因您备受鸾国皇帝重视,您到了金龙部落便是对我们部落安全的一大保证,更因您的特殊身份,在整个草原都有一种无形的威慑力,只要您嫁给盟主,成为金龙部落的女主人,我们部落才能服众,盟主在联盟中才更有权威”
夏初萤愤怒又悲伤,忍不住喊了出来,“我呢?那我呢?我是什么?我是个人人难道我没有喜怒哀乐,难道我愿意背井离乡嫁给比我父皇更年老的男人?北申誉你这个王八蛋,如果你昨日未出现,也许我还继续隐瞒着自己,但作为我前来和亲的罪魁祸首,你竟然跑到我面前问我如何追求幸福?”
夏初萤失笑,眼圈红了,她仰起头,将眼泪活活逼了回去,“本宫如何追求幸福?本宫……也不知道,这就是本宫给你的答案。”说道最后,咆哮的情绪逐渐平息,语调平静得无一丝波澜。
当夏初萤将视线收回到北申誉脸上时,面孔上只有似笑非笑,“好了,现在回答你遗留下来的问题吧,你问本宫想如何追求幸福,如果你同情本宫,那还请北申誉大人帮本宫想个办法吧。”顿了下,又接了一句,“若没想出办法,以后便别来本宫面前放屁,很臭。”
这个时间,夏初萤觉得用什么犀利词汇已经都无法发泄滔天愤怒,还不如狠狠骂上几句脏话来得爽快
让夏初萤永远想不到的是,北申誉真的点了头,而后解下腰间配到,神色庄重,双手将佩刀慢慢举到夏初萤眼前,此外,别无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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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万更,最后没控制住,多更了一千,多了3点,强迫症表示很揪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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