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兰国盟主不羁寒如何教训自己的幺子不羁丹,自是不提,只说由崔鹏毅引路,由盟主心腹北坤陪伴,夏初萤在众人簇拥下回了自己的满堂院,入了正中最大的帐扎包,终于垮了下来,疲惫地瘫在太师椅上。
“公主殿下,天色已不早了,是否宣晚膳?”秦诗语道。
靠在太师椅上的夏初萤慢慢摇了摇头,“给本宫煮一碗燕窝,至于晚膳,便省了吧。”折腾了整整一下午,又累又渴,实在没胃口吃晚膳,只想吃些止渴的东西。
秦诗语从彩蝶和秋云口中知晓公主殿下的遭遇,很是心疼,却也没办法,便柔声道,“是,殿下,奴婢另外准备了些南瓜粥温在灶上,若殿下饿了便吩咐彩霞取来。”
“恩。”虽然答应了,但夏初萤却觉得,整整一晚她都不想吃东西。
秋云嘟着嘴,好像与人赌气一般。
初萤见状,好奇问,“秋云怎么,谁得罪你了?”说这话的时候,脑子里不由得浮现出一人的身影——不羁丹。难道那货得罪了彩蝶,如今又开始得罪起秋云?
秋云心直口快,“回公主殿下,倒不是什么得罪不得罪,而是奴婢觉得不解,为何盟主大人不亲自将您送回来,而是让北大人来送?”
秦诗语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夏初萤也是叹了口气,四名宫女里只有秋云年纪最小、心思最单纯,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真不知带她来到底是对还是错。“彩蝶,你来给她讲吧。”
“是,”彩蝶恭敬道,“若盟主大人与殿下年纪相仿,这携手归来便是天造之合引人艳羡,但盟主大人长殿下四十多岁,若不避嫌,岂不会表现得好色轻浮?”
秋云恍然大悟,很是尴尬,她能看出大家隐隐无奈的表情,也暗暗谴责自己,怎么如此简单的事就想不明白,脑子怎么就不转弯呢?
门外,彩霞入内,先是看了秦诗语一眼,而后对初萤下拜,“公主殿下,崔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初萤在彩蝶和秋云的搀扶下坐正了身子。
和亲队伍领队崔鹏毅入内,其身材魁梧面色刚毅,进入大帐犹如带来一阵风似得。见到夏初萤,下跪为其见礼,而后道,“属下见过公主殿下,今日殿下劳累受惊,是属下的失职。”
初萤笑笑,“今日之事,便权当本宫闲来无聊陪人玩玩罢了,怎会是崔御史的失职?你起来吧,说说和亲一事的进展。”
“属下谢公主殿下,”崔鹏毅站了起来,“启禀殿下,我大鸾国公主下嫁齐兰,那便是对齐兰国的天大恩惠,这大婚仪式自然隆重,而婚期也不是短时间可确定下来,要等部落巫师请示天意后方能定下。”
初萤噗嗤一笑,“那些堂皇之言便免了,说实情。”
崔鹏毅面色一红,随即正色道,“是,殿下。金龙部落求来我们大鸾和亲,被不少部落所艳羡嫉妒,更是有很多部落使臣表示抗议,其理由也是五花八门,最终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阻挠和亲的进行,所以臣以为,这和亲的日子,怕是短时间内无法确定。”
一切都在夏初萤的意料之中,她点了点头,“继续。”
崔鹏毅继续道,“嫉妒和亲为其一,有更多部落贪婪我们大鸾骑兵,竟有人提议将十万骑兵分开,调拨到几大部落中去。”
“噗——”夏初萤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而后哈哈大笑,“哈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哈哈,这是本宫近几年来听的最好笑的笑话,将鸾国骑兵分开调拨到他们部落中去?这群愚昧又贪婪的人啊,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怎么会想出如此可笑的想法?”
伺候在一旁的秦诗语等人听后,也忍不住嗤出了声,对这些荒蛮又自大的草原人嗤之以鼻。
笑了好一会,夏初萤精致的小脸逐渐褪了笑容,只留下淡淡玩味,她垂着眼,玩弄起自己染了朱蔻的指甲,“盟主的意思如何?”
“回公主殿下,盟主自是不会同意的。”崔鹏毅答。
正在这时,出外查看燕窝的彩霞已回了来,手捧着晶莹的燕窝,那燕窝虽是刚煮出来,但是早被宫女们凉温。“公主殿下,还请趁热服用。”
初萤接过了燕窝,用白玉瓷勺慢慢搅了搅,“崔御史,以你看来,盟主为人如何?是否值得扶持?”
崔鹏毅一拱手,“回殿下,以属下看来,盟主为人仗义、公正无私,其眼光也是独到长远,将来定是明君。”
初萤一边听着,脑中不断回忆着不羁寒的一举一动,缓缓点了点头,“虽然接触不深,但本宫也是这么认为,可惜啊,壮志未酬、青春已逝,若盟主再年轻个几十岁,齐兰国又何愁被邻国欺凌?”
崔鹏毅也是深有感触,“好在,大公是个人才。”
初萤优雅低头,慢慢饮了一勺温热香甜的燕窝,“不羁勇?指望不上。”
“啊?”崔鹏毅一愣。
初萤放下碗,接过秦诗语递来的帕子轻轻沾了沾嘴角,“如今看起来,齐兰国的外患仿佛迫在眉睫,但其实他最大的问题非外患而是内忧。外战需要的是英雄,而内战需要的是枭雄,你觉得不羁勇他可以算是枭雄吗?”
崔鹏毅摇头,“不算。”不仅与枭雄搭不上边,连英雄也不算,不羁勇为人,应是无功无过吧。
听了“枭雄”一词,秋云忽然灵机一动,忍不住插嘴,“公主殿下,您这般帮助三公大人,是否觉得三公大人有枭雄的潜质?”
夏初萤一愣,而后又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用纤细的手指揉太阳穴,越笑越苦。
除了秋云外,其他三名宫女也是叹气摇头。
秋云知道自己又说错了,怯生生道,“公主殿下,奴婢又说错了,求殿下不要嫌弃奴婢笨。”
初萤叹了口气,“你不是笨,而是单纯,可惜路途遥远,否则本宫非将你送回鸾国不可。”
想到自己不用被送回去,秋云很是欣喜。
“不羁卿?他只是个文人罢了,看在他喜爱鸾国文化的份上,本宫便点拨他,但他到底能走到哪一步,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说着,再次低头,慢饮燕窝,但当唇刚碰到白玉瓷碗时,却顿了下,脑子里不由得映出一人的形象,那人永远是一副痞子的模样,天不怕地不怕,不讲什么道理,也没什么礼数,他的举动无人能猜测到,只因他的世界没有什么道理要讲或者说,他本就不想讲什么道理。
枭雄?会是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