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明并没有烟瘾，只是偶尔情绪低落的时候才会买包烟来抽，对于烟气味一般并不反感，但是，现在人站在门外往赌场里面一看，就见烟云飘荡，遍地烟头，他就皱起眉头，心想这种环境呆久的人能够长命百岁真是异数。
自己的老爸经常在这种环境下彻夜通宵挥洒中年岁月，睡眠不足，三餐不顾，水喝得少，烟瘾又大，脾气又急，于是咳嗽得厉害，得气喘病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赌场里，一张麻雀桌放置在屋子的正中央。这一桌，看客最多，每面都有三两个看客。
这时，一个脖子上，两只手腕上，手指上金链子，金手链，金戒指满身的土豪，把双手放在麻雀桌上，横着脸看着对面脸颊干瘪的赌友说：“老火，不能再打了，你都欠了我们二十万了，先把账算一下怎么还再说吧！”
土豪眼前的老火，不是别人，正是郑明家那位令人伤透脑筋的家长大人。
按现在家中的正常收入，扣除吃穿用，一年最多也就两万余钱剩下，二十万的赌债，至少也要九年的归还时间，再快点，戒赌，省吃俭用，儿子也出来工作赚钱，至少也要四年时间才能还清吧。
老火心中一凉，冷汗从额头上流落出来，脑海中一片空白，愣在当场，一时说不出话来。
先前自己手气好，自摸了三把，胡了五把，一台赌一百块，也算是赌大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赢了上万块，于是，赢了钱，胆子便更大了，稍微一怂恿，一台赌到三百，又自摸了两把，胡了四把，感觉有财神爷眷顾，所以，又一鼓动，索性赌到五百。
这时候，“手气”便开始变差了，接连放炮，偶尔听牌，也要给他人放炮，下什么牌来什么牌，不是被吃，就是放炮，一个下午下来，打得越来越心慌意乱，头昏脑胀，有时候连自己刚出手的是什么牌也忘了，钱输光了，就妄想着翻本，然后记债继续赌下去。
刚才郑母打电话给他叫他回去吃饭的时候，他就已经欠了十九余万的赌债了。
土豪点了根华牌香烟抽了起来，吐出烟气，见老火还在愣着没有吭声，他又说道：“你现在既然没有钱还债，那好，我们给你两天时间去筹钱，两天后要是还不了钱，那就怨不得我们了。”
老火点了下头，站起身来机械地说着话：“好。”说着，老火转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你要走之前还是先给我们写一张欠条吧！”土豪做了个手势，身旁两个跟班便上去堵住老火的去路，然后把老火按坐在麻雀桌前的椅子上。
土豪见老火被按坐了下来，又说：“老火，到时候要是还不了赌债，你想过用什么还吗？”
“用什么还？”老火念叨着，“用什么还……”
见老火还处于迷糊中，土豪便不耐烦地说：“还债吗？没有钱还的时候，无非就是房子，土地来抵吧，但是，你家的房子我们并不希罕。”土豪露出阴险的笑，吸了口烟，又慢慢地吐出来，“至于你家的土地，你也没有什么靠近好路段的像样土地让我们看中的——你说，你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抵债的呢？”
“我……我不知道，”老火失魂落魄地摇头说。
“既然如此，那我给你出个主意，如何？”
“主意？什么主意？”
老火眼睛一亮，忽然间清醒了过来。
“听说你女儿长得如花似玉，要不让她上我镇上一家参股的KTV上班赚钱抵债，怎么样？”
“让我女儿当小姐，那不行，”老火摇头说，“我宁愿你把我的头砍下来，我也不会让我女儿去当坐台小姐。”
“工作不分贵贱，当坐台小姐赚钱来得快，当今社会笑贫不笑娼，你还是看开点吧！”土豪面露狰狞之色说，“否则，还不了债的话，到时候你可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土豪的一个跟班从黑西装口袋中掏出一个手掌大小的本子和一根笔放到老火面前的麻雀桌面上，不用他说老火也知道本子和笔给自己是干什么用的。
老火年轻的时候也没有上过一年学，但因为近两年赌“天下彩”看些“马经”的缘故，多少也识点字，写张欠条勉强还是可以的。
于是，老火接过本子和笔，在土豪等人的要求下，就写起了“借条”来。
借条
本人郑火，身份证号……，今借到郑豪土，身份证号……，以及郑帮凶，郑帮恶三人华币二十万整，以现金形式借出，用于生活周转，还款日期x7年11月13日。
借款日期：x7年11月11日。
老火按了手印，帮凶帮恶也按过手印，最后，土豪一按完手印便笑吟吟地把借条折好，放进土豪金西装的内里口袋里。
“我可以走了吗？”老火无力回天地问说。
“可以，”土豪微笑说，双眼眯成一条线，“你好好考虑一下，我等你的好消息！”
老火浑身打了个寒战，后故作镇静说：“豪土，你别妄想了，要我女儿当坐台小姐，除非我死了，否则你想都别想。”
土豪豪土还是满脸堆笑说：“世事无绝对！不要言之太早了！你应该清楚我的手段……”
老火一时气过了头，“呕”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出，喷溅到麻雀桌上，来了一个血溅麻雀牌的悲哀场景。
老火气愤地说：“豪土，你虽然住镇上，但到底你也是乌龙村的人，为什么要这样威逼同村子弟呢？再说了，小时候，你和你哥豪干无父无母，经常靠我家接济，你这样做，不是太忘恩负义了吗？”
土豪豪土还是笑吟吟地说道：“老火，你这样说就错了，我这个人最懂得有恩必报的喽，要是别人欠我债，我非让他当场结清不可，最迟算点利息拖到明天——因为是你，我给你多宽限了两天，你这样污蔑人，似乎有点恩将仇报了吧？再说了，怕你到时候还不了债，我还为你提供了门路，你还不识好人心，我看，真正忘恩负义的人是你，而不是我吧？要是不信，你叫在座的大伙评评理！”
“啊……”老火又是一口闷血从口中喷洒而出，两脚发软，“你太欺负人了……”
老火一时喘不过气来，双眼一闭，当场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