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于宁第一次听到闫旭这样说，直接愣住了。
因为于宁和闫旭早恋，文化课成绩不算多好，她是末流学校法学专业的。
但于宁却一直就把当律师当成自己毕生的职业追求。
法学毕业生实在太多。
顶级一流法学毕业生都多有余，不入流学校的法学毕业生，大多没有律所、公司愿意接收。
正因为如此，当于宁终于被一家小律所招聘进去的时候，还感恩戴德了好久，哪还顾得了零薪酬这件事。
律师起步的前三年有多艰难，工资之底，出乎想象，没有家人的支援，大多饿死的下场。
于宁为了和闫旭在一起，已经和家人断绝了关系。
当时闫旭颇为男人的说：“没关系，你有理想就去追求，我是男人，我养得起你一个小丫头！”时着实让于宁感动了好一阵。
到头来，原来他心中竟然是这么埋怨自己的么？
于宁忽而觉得有些委屈。
她以为他和她志同道合。
她以为他愿意为了两人的未来，而前期短暂吃苦。
眼眶忽而有些发酸，于宁声音也跟着低沉了下去：“可是……我们条件马上就会好转了，等这个官司我打赢了，我的名气就打出去了，以后找我打官司的人会越来越多，不超过两年时间——”
“可是我不愿意等了！”闫旭歇斯底里道，“你总是说等以后等以后等以后，可我他妈的等够了。我穷了三十年了，我穷怕了，我一分钟也不愿意再穷了！你瞧不起我也好，怎么样都好，我都要告诉你，我必须抓住这次快速富起来的机会！”他的眼神腥红，情绪激动之下，全然是吼出来的。
于宁鼻头酸涩，“好，这房子归你，就算这些年我欠你的，明天上午我们到房产局办理过户登记。”
于宁长出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稳，拎起包包，抬腿往门外走，刚迈出两步就被闫旭伸开双臂拦了下来。
于宁抬眸，泛红的眼镜一瞬不瞬地盯着闫旭看，“我是不会和你和好——”
直到这时，她还对闫旭心存点点幻想。
“把你手中关于阿雅官司的证据留下！”闫旭打断于宁的话。
于宁一愣，反倒气乐了：“闫旭，你今天第一天认识我？替当事人主持公道伸张正义，这是我作为律师身上的责任，你死了这条心吧。”
说罢，绕开闫旭便打算离开，突然一股大力量将于宁背在肩上的包包拽了过去。
包包里有关于安义的一部分证据材料。
于宁回神，见自己的包包被闫旭抢了过来，转过身就往回抢。
两人你推我抢，很快撕扯到了窗边。
在于宁狠狠地咬了闫旭拿着包包的胳膊之后，闫旭疼的大喊一声，不得不松开了手。
抢回包包的于宁转身就往门外跑，刚跑了两步，一股强大的力量来袭，向她的后背击来，于宁踉踉跄跄后退几步，抱着包包直接从开窗通风的落地窗跌落了下去。
这里是十八楼！
于宁往楼下掉落的时候，只能听得见耳边呼啸的风声。
直到她狠狠的摔落到地上，失去呼吸的时候，她都不愿意相信为了这份证据，闫旭会亲手将她从十八层楼直接推下来。
一直在她粉身碎骨的那一刻，盘旋在于宁眼眶里的泪，才混着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
于宁以前以为死后就像和睡着了一样，再也感知不到这个世界。
可她分别还能看得见周围越来越多围观的人，听得见越来越多人的议论声。
“有人跳楼了，快叫救护车！”
“天，好吓人！”
“怎么这么想不开，就跳楼了呢！”
“是跳楼的吗？不会是掉下来或者被推下来的吧，要不要报警？”
……
……
于宁的身体漂浮在空气中，想告诉别人她还没有死，可当她的手去拉一个大娘衣袖的时候，只看见她的手穿过了那大娘的身体。
现在她不过一缕幽魂。
于宁发现她不能走离她的“尸体”太远。
她在众人看不见她的上空，看着120和110相继来到，看着医生宣布她当场死亡，看着警察经过检查后，将一脸死灰的闫旭从十八层带了手铐押了出来。
再后来，她看见她已经年迈的父母不远千里风尘仆仆的赶来。
母亲一见于宁已经摔的血肉模糊的脸当即就哭晕过去。
一向坚强如铁的父亲，在于宁记忆中从来不认输的父亲，就连右腿被枪打进去而变得残疾时都不曾落泪的父亲，双眼泛着红，整个人倚靠在墙上才勉强能不跌下去！
再再后来，她的骨灰被年迈的父母带回的老家。
在她下葬的前几天，她的母亲一边掉眼泪和她说了很多话。
“小宁，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和你爸爸？我和你爸爸这些年一直等着你回家，我们满世界的寻找你，你怎么就不回来看看我们呢？”
“父母子女能有多大的仇，你这个丫头，怎么就这么心狠呢，这么多年，说不回来就不回来，让我和你爸可怎么活？”
“我和你爸不同意你和闫旭那小子在一起，是因为他人品不好，不同意你们早恋，你怎么就能忍心连我们都不要了呢！你怎么就不想想，我们打你骂你也是为了你好啊！”
“你这是在惩罚我和你爸爸么？”
“我和你爸爸这一辈子省吃俭用为了什么？你就为了给你多存点，让你以后生活的轻松些么？”
“你就这么死了，让我们两个老头子老太太抱憾终生么？”
“你让我们怎么活？”